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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兔子尾巴
有一个好小伙子,人精神,也聪明,可是不尽如人意的是,他家里穷。更加难以控制的是,他悄悄喜欢上了同班的一个美貌女同学。被拒绝是一定的了。还算走运,对方约了他出来,只说了一句:“你不是我的类型。但你真地很好。”算是被发了一张好人卡。
不幸的是,他心里并没有走出这个想念。在骄阳似虎地时刻,他思念着这个美好的姑娘;在黄叶纷飞的时节,他的思念更加浓烈;在冰冻三尺的日子里,他的思念,简直就是脱缰的野马了,愈是绝望愈是思念,愈是思念就愈加绝望。
这天的夜里,下了晚自习,他静静地躺在宿舍里。天气真是冷极了,窗外一地碎玉,下起了冬天的第一场雪。雪下得既大且密,当听到窗外的竹子被压得咯咯动摇的时候,他穿好衣服走了出去。-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要堆个雪人。
这雪人凝聚了他长久的思念和热望。完工之后,他细细打量了一番。这雪人腰肢窈窕,挽了发髻,着了婚纱,眉目深邃,深切动人地凝视了前方。当然是漂亮的,这个雪人简直就是从他心目中走出来的。等他拿出口袋里两只漂亮玻璃球,给这雪人做最后的点睛时,他忽然惊讶地发现,这雪人伸了个懒腰,撩了撩发髻,微微笑了,带着热切的目光,对他说道:“哎呀呀,我可是等你好久了。总算今天才能够出来。走,咱们快去,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他有点摸不着头脑,问道:“我们去做什么呢?”
那漂亮的白雪公主调皮地笑了:“去教堂啊。别说你不知道。”说着牵了他的手,这手是冰凉冰凉的,她一边说道:“啊,你的手好暖的吖!”
两个人穿过了宿舍前的竹林,过了小山,到了清凉湖那里。湖上早就结了厚厚的冰,此刻又铺上了雪做的棉被。湖的中心有个亮晶晶的透明建筑,圆的房子,尖的顶,看起来确乎是个教堂。里面灯火通明。沿路,还有许许多多的雪人,有熊,有兔,还有笨笨的猪,都是雪白雪白的。这是个冰雪的世界。
女孩子牵了他的手,嘻嘻哈哈地笑着,走进了教堂,所有的雪人都已经落座,来见证着白雪公主的婚礼。证婚的牧师,披了一身黑色的麻布,一张笑嘻嘻的胖脸,这也是个身材高大的雪人。
此刻,他庄重问了这男生道:“你愿意嫁给白雪公主,无论天气多冷,也不和她分开吗?”
这男生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真诚答道:“我愿意,永不分开。”
他又问了白雪公主道:“你愿意娶了他,无论天气多热,也不和他分离吗?”
白雪公主爽快答道:“是的,无论多热。”
这一刻,白雪公主的小脸高高地仰起,洁□□致的脸上露出了坚定执着的神气,男生挽了她的手,她也紧紧地依偎在男生身边。温暖挨紧了冰冷,两个人真诚地拥抱在了一起,围观的雪人们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这婚礼算是圆满结束。两个人手挽手,走出了教堂。天空不见星子,仍是密密匝匝扯了棉絮似的下雪,这雪花陆陆续续堆积在了他的头发上,身上,逐渐地他也变作了雪人。白雪公主带着他,看了清凉湖,看了后山,看了小花园。她快乐地说:“你看,你看,多么洁白,多么美啊!连你也是了。” 说着,踮起脚尖,轻轻一个吻,落在了他的眉心。
这吻含着深深的情感――有多深的情感,就有多么寒冷的触感。于是这个吻把凑巧经过他额头的一朵雪花,给冻结在了那里。他深深体会到白雪公主的深情,又是快乐又是寒冷,轻轻战栗了一下。
再大的雪,总有停下的时刻;再美好的雪夜,也败给了东方天际的一抹白色。白雪公主一看天色,急急忙忙地拉了他,奔向清凉湖,阳光照亮的前一刻,来不及诉说别离的话语,就那么定定地,站在了湖心。
他只好回到了宿舍,换好了衣服,随着同学上课去。中午去食堂果腹的时节,总算经过了这清凉湖,远远望去,湖心立着一个雪美人,映着阳光,发出灿灿的光晕。大家都赞叹着说:“这是个多美的雪人啊!”
湖面上虽然结了冰雪,但学生还算聪明,没有一个敢于冒险,只远远地看着,赞美着。
到了晚上,白雪公主隔了冰凉的玻璃,轻轻敲击他的窗户-于是,他的快乐时刻又来了。整个冬天都是这样。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热烈地爱上这个冬季和雪花。
再长的冬天,也有过完的时候。就在春天将要到来的时刻,两个人在冷冷的夜,流着眼泪道了别。她知道他要离开了。他也眼睁睁地,看着白雪公主,一点点融化在了清凉湖里。白雪公主还努力微笑着说:“别伤心吖!我只是睡个懒觉。明年冬天,我还在这里等你呢,不是吗!”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宿舍,收拾好了行囊,次日登上了南下的列车,实习,工作,顺理成章留在了南方的海市。彼时那个冬天,最真切,最深刻地留在了心上。
时常时常地,他身处南地的湿热,心中却怀念着最真切最深邃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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