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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惟此青墨
我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快要日暮时分了，雪花还在轻轻飘扬，空气也有几分冷了，院里的红梅依旧开的很艳，零落的花瓣铺了一地，清幽的香味弥漫整个院落。
是刚刚吃过晚饭而回的，路上碰到花二娘和小春他们正在讨论什么，隐约听到关于青龙鞘，寒冰，法阵之类的词。却讷讷不得其解。
“哎？小琴琴，小鬼头，你们一天都去哪儿了？怎么没见着人？”花二娘眼尖，一眼就瞥见我俩。
鸾音走上前，哼了一声：“谁是小鬼头？恶女人！”
花二娘也不在意，只不理他罢了。
小春本来是满脸不悦不耐烦的模样，看到我立马转晴，笑道：“小琴，你来了可好，快跟他们说说我不想去那什么寒梦山。”
“寒梦山？”
“对，就是那个什么寒梦山，说是去取万年寒冰，我实在不想跟你分开的。”小春皱眉道。
花二娘在一旁瘪嘴：“你一个大男人害怕什么？那寒梦山是危险了点，不过不是还有鸾音和和思陪你一起去吗？”
“谁害怕了？我只是不想老和小琴待在两处。哎，和你们说不通。”小春一脸不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问道。
“是这样的，尊上让他们几人前去寒梦山取来万年寒冰，好将青龙鞘的灵力冰封住。可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去。”花二娘解释道。
鸾音一听立时很兴奋：“是吗？什么时候出发？”
我则问道：“有危险吗？”
花二娘答道：“危险自然是有的，但是凭他们三人的力量应该是绰绰有余。至于出发的时间还有待商议。”
我知道小春的想法，定是不愿意老和我分离两处，所以才会拒绝，他并不是轻易胆小的人。
蹙了蹙眉，我问道：“不能让其他人去吗？”
花二娘摇头：“不行！我们的人中，只有他一个人是鬼，身体轻薄可以度过寒川潭，再加上鸾音可以飞，所以他们二人是必须去的。和思负责接应。”
我点头，心知青墨的安排一般都有着他的道理的，不会无缘无故的。
顿了半晌，我问道：“青墨呢？”
花二娘正在和小春争辩，一愣，答道：“尊上不是回房间了吗？应该是去休息了吧？”
我恩了一声，径直转身离去，只留下他们几人在讨论商议着。
那些事情，我却并不是太担心的，只觉得只要有青墨在，总不会出太大的问题的。
回到屋子前，我推开的却不是自己的房门，而是推开了隔壁青墨的房门。
门栓并没有栓紧，只轻轻一推就开了。
“吱呀”的一声轻响，日暮隐绰的余光随着我的脚步探射进来，裙裾的影子微微浮动，随着我的脚步缓缓移动着。
地板上铺着藕荷色织锦地毯，上面遍绣凌云花纹，样式精致，是蛟族所崇拜的白莲花。从边角处一直逶迤到那垂着地上一袭雪色衣裾上，仿若自他脚下开出的朵朵圣莲，有一种高洁的美，展露在眼前。
白绸竹叶的立领中衣，白玉溢光的发簪，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微垂，侧着半张脸，熟悉的轮廓一如既往的光洁柔美又有几分孤峭的菱角，画般，融入眼帘。
青墨半倚在墨弹色椅子上，眼睑微阖，似是在浅寐着，连我到来也没有将他惊醒。
光晕打在他脸上，将肤色都映衬成了蜜合色，有几分憔悴的模样，但更多的一种祥和与宁静。
总是在看到他那一刹那，心中所有的声音都会静下来。
也许再也不想什么，也许只是静静看着他，心中也会有一种满足感，只因为他是青墨，世间唯此一份。
脑中忽的又想起他的那句话“若夫邃古之世，汗漫窈微；惟此青墨，所以造之。”
也许，此青墨非彼青墨，可是我却只能记住那唯此而字。一直到现在......
终是累的吧，他不是铁人感觉不到疲惫。可是为何，还要腾出时间给我安排的那样周到缜密，连吃食也要亲手而做？青墨，你是喜欢我的么？我可不可以相信你是有那么一点喜欢我的呢？
脚步轻移，我不欲再打扰他，想要就此退了出去。
然而，门还未关闭，他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珠玉碎地般清澈：“那糕点可还好吃？”
脚步顿止，手抚门扉，回头看他：“你没有睡着吗？”
“睡着，可又醒了。”他身子微直，笑容清淡。
“我以为你该睡的很熟......”
“习惯如此了，你一来便醒了。”
“那还是我打扰你了。”我叹气。
“没有，我本就准备起来了。”他回道，毫不在意。
我轻“恩”了一声，隔了半晌，对他笑道：“那糕点很好吃，可我没想到竟是你做的，你昨晚一夜没睡？”
他微微一笑：“你喜欢就好。昨夜送你回房已快天亮，就算睡也睡不到多时，所以便顺便做了些糕点，我猜你该喜欢这样的甜食的。”
我微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的？”
他反问道：“女孩子不都是喜欢吃这些东西吗？”
我恍然：“原来如此，确实啊。我和别的女子没什么不同，也喜欢吃这些小东西的，呵呵......可是你老是说我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那么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口气有些责问，看着他微蹙蛾眉。
“我与你不同，”他闲倚向后，眉眼微舒，“我即使十日不睡觉也并无大碍，你却不同。女子的身体本就不比男子，况且你身上风寒还未尽好。”
我瘪嘴：“有什么不一样？你是仙我也是。虽然你灵力强大，可我至少还有一点法力呢。”
他好笑地看着我：“你那点仙法可够用多少的？”
“至少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借用我的仙法呢，少瞧不起人。”我撇嘴，开始翻起我的英勇事迹。
他不置可否一笑，房间里忽的就静默下来，带着一丝清冷。
隔了良久，我勾起一抹笑容，声音清脆道：“我看到师父了，我感到很快乐，谢谢你，青墨。”
他不答，只是笑容浅浅地望着我，眸子温润似水。
“师父还说要我以后每天卯时去他那里报到，我觉得我的苦日子要来了，玄音他那么严厉，连对着鸾音都毫不心慈手软，我一定会被收拾的很惨的。我觉得。”我自语道。
他眉目依旧，只噙着笑容不褪。
“不过呢，这种感觉好像也不错啊，好像我心里还满欢喜的。难道我是受虐狂吗？呵呵。”我笑容款款地说着。
“琴儿一点都不怪我吗？”他突然出声打断我，笑容依旧，只减淡了几分。
“怪你？为什么要怪你？”
“我事先并没有告诉你，玄音会来。”
我眨眨眼：“我知道你是想要给我和鸾音一个惊喜嘛。”
他笑着沉默下来，神色莫名。
“对了，青龙鞘的事情商议的怎么样了？听说要让鸾音和小春一起去寒梦山呢。”我突然问道。
“恩，”他轻答，“确是，青龙鞘需要万年寒冰来封存。”
“恩，那你有没有听那个蛟族长老斯南的话去劝解那个浊炎登基啊？”一时找不到别的话说，我便拿这话来打趣了。
他一笑：“别人的事情哪轮得到我去干涉？斯南糊涂，我岂可糊涂？”
我抿了抿唇：“那晚瑛......”
我突然正了脸色，认真地看着他：“青墨，我看的出来浊炎很喜欢晚瑛，很爱她。可是晚瑛却是你的属下，若她跟着你走了，那么浊炎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并不是因为她喜欢你才这样说，只是觉得也许她留在这里也未尝不幸福。就如凤谦所说的一样......”
“琴儿！”他开口打断我的话：“你要知道我从未勉强过任何人，来来去去不过随他们自己的心。晚瑛想要怎样，不是我能阻止的，她有自己的想法，可以选择离开或不离开，这本就是我所允许的。若她真的愿意留下来和那族长一处，兴许我还会觉得有几分欢喜，虽然那样我会少了一大助力......可人心不是能够随便控制的。我不会强迫她一定要为我效命，可也不会做折损自己羽翼的事，你明白吗？”
我看着他良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答道：“明白了，端看她自己怎样选择。我们谁也不能干涉......”
低头苦笑道：“是我管我太多了，总想着能够有个完好的结局，却忽略了别人的心情......”
“是，是你想的太多了。你可以再自私一点，再狠一点，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只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那么我的世界一定会太平许多。”他笑着说道，口气侃然，戏谑之意尽显。
我不悦地瞪他一眼，不经意张望天色，却发现已经天黑了下来。
“天都黑了，一天又过了.....”
“对了，你吃晚饭没有？肚子饿不饿？”我转过头问他。
“似乎还没有呢。”他微笑道。
我立刻吼道：“还笑，还笑，吃了就是吃了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做似乎没有！”
他眨眨眼：“恩，没有。”
“你这人一忙起来，就不管不顾了，什么都抛下了，还总说我，我看你比我还不会照顾自己。”我滔滔数落道。
他却只是浅笑望着我，声音轻柔：“那琴儿陪我一起吃，可好？”
我皱了皱脸，大方地一甩衣袖：“那好吧，看在你求我的份上。本姑娘就勉为其难地陪你吃一顿饭，虽然我已经吃过了。”
他又是无奈又是宠溺看着我，微微摇头。
“那么我就去找些吃食来？你在这里等我。”我说道，跨着步子就要往外走。
刚走到外面，又突然扒着门扉道：“你一定等着我啊，可别走开了。”
他笑容越大，只道：“恩，我等着你。”
我这才心满意足地一笑，跨步走到外面。
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只有落雪纷飞，红梅依旧如血般妖艳，此刻看来却显示几分可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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