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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戚戚焉
和下雨不同,花落无声。
夜幕降临,没有一个行人的道路上,充满了诡异的寂静。
耳边充斥着的只有两个人的说话声,以及牢头拿着的火把,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突然——
“来人……!”
继那些之后,又有叫声传来。
从地面上走下来一个佩刀的士兵,把那些正要昏昏欲睡的人给吵醒了。
那人拍拍关押白起的牢笼,严肃道:“上面交待,把他给看好了!人跑了提头来见!听见了吗!”
“喏……”
白起一直保持着沉默,只听见叮呤当啷的锁链声,紧接着牢门被推开,走进来的家伙二话不说朝他身上挥去一鞭。
“该死的东西,胆敢行刺平原君,我看你们都是活得不耐烦!”
白起沉稳的睁开双眸,一动未动,打量着对方。
男人手中的蜡烛火焰向四周投下摇曳的光芒,对习惯了黑暗的眼睛来说,这已经是非常晃眼的了。
“你在看什么?”
男人半弯下腰,抓住白起衣领稍往上提,盯着他的眼睛猛瞧。
白起的嘴角微微一颤,似笑非笑,但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没法如意活动。
“……你以为我在看什么?”
“哼,别想着要逃出去,这里是死牢,没有平原君和赵王的允许,谁都别想出去!”
继而刺啦啦又是一鞭,打得白起衣服底下皮开肉绽。
“啊……嘶。”
等着瞬间的疼痛过去,白起又不以为意的瞪着对方。
“还敢看!怎么,是想记住我的脸将来有机会出去报复吗?”
“哼,是吧,你记着别让我出去,不然我屠光你们赵国所有人。”
白起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不过就此时而言,任何人都会把这句话当做一个玩笑。
“那就想着吧,我看你能有多嘴硬,交待清楚刺杀平原君的原因,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全尸,不然等挫骨扬灰了,下辈子投胎都麻烦!”
男人皱起了眉头,十分不屑的抓住白起头发,猛然间激烈的拉着往墙上砸了三下。
白起无奈只得抑制住自己的叫喊和呻吟,默默忍耐着,等对方停手。
早就想过来这里除了死路一条就没别的路可以走,也不知道白同现在怎么样了,毒发的时间还有十多天,希望他别死了……还有秦国必定是不能准时回去……
……那就熬着吧。
屈服于拷问的人都是孬种,白起自认死也不会成为那种家伙,所以能切身体会到自己还存活于世的机会,也只有这个时候了。
抬着头仰视已经模糊到看不太清楚的人和物,血一直线从脑袋上流下来,白起的嘴角再一次痉挛的抽搐了一下。
“你看……”
刚刚还在外面的牢头送进来一碗米饭,用眼神示意正在对白起施虐的卫兵。
“上面吩咐下来,不要饿着他。”
卫兵接过米饭,用肮脏的左手抓了一些塞进白起嘴里,态度轻蔑说:“……照顾的还真周到。”
白起避免嘴被对方用残暴的手段硬撬开牙齿,便难得老实的乖乖张嘴吞咽食物。
从小时候的经验,他就对绝食厌食不存在什么好感,有着强烈的生存欲望,能吃就吃,这与骨气之类的无关,人活着才能继续走下去。
和死亡比起来,什么都强多了。
“够了。”
白起微微感到腹胀之后,就立马背过身躲开对方的喂食。
男人看了眼剩余的食量,把碗递还给牢头,跟着走出牢房重新落下锁,转身走了。
闪着微光的火焰渐渐行远,白起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困倦,很快便在草堆上躺倒睡觉。
赵胜那一句考虑,足足考虑了一整个晚上。
白同醒过来时,就见到徐晨眼也不眨的盯着自己,很是焦虑。
白同张嘴“咿咿呀呀”出了点声音,发现嗓子干涩,还有点疼痛难当。
徐晨这会儿也不计前嫌,帮他倒了壶茶送过来,十分小心的将人扶起靠在床沿上,慢慢喂他。
“感觉怎么样了?你中的什么毒啊?那么厉害。”
白同咽下茶水,十分困难的“啊啊”几声。
“嗓子……哑,疼……”
徐晨心急的摸了摸他的脑门,还以为是发烧惹得,结果却发现他的体温一切正常。
“难道是毒药里的成分不对?喂你不是吃过解药了……”
“一个月到期……七天发一次……”
“草,你不早说,妈的这怎么办,见不到吕不韦就治不好了吗?我去唤大夫来!”
白同一把拽住他的衣服下摆,赶紧阻拦。
“别,别去,有那个功夫帮我问问白起怎么样……”
白同的声音渐渐恢复过来,好像能正常发声了。
徐晨心有怨念的看着他,对他这种时候还想着白起表示出很不高兴的态度。
“白起、白起,你就一日都离不开他吗?你毒发的时候可都是我陪着你啊!”
白同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淡定的盯着他的脸,从表情上看不出冷暖喜怒。
“师兄,别人怎么说我可不管,你怎么也能这样对我呢。”
徐晨凶恶的拍案而起:“操、你,老子怎么了?”
“我对白起的感情……可不比你对……那笔资金的热爱……少多少啊,他救我……于水火,即使我被扔出去了,他也能找到我并带我回去……我是真没遇见过他这样不要命的……”
白同默默低头。
徐晨一口气咽不下去,指着他的鼻子就骂:“喜欢喜欢,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以前上学的时候可没见你谈过朋友,怎么到了古代就去喜欢个男人了?!”
“那你也别管呐,我们搞文史哲的,多奇葩哩……”
“闭嘴!”
徐晨便很不客气的给了他一巴掌。
白同被打的有点发憷,整个人都颤抖着,很难看的样子。
徐晨打完也后悔了,看看发红的手心里,残留着白同大病未愈的温度,就怎么都不是滋味。
于是一下午匆匆惶惶的过去了,两人都没说过一句话,简直比绝交还要悲伤。
当天晚上两人同被而寝,徐晨跟白同示好,说下午的事儿是他欠考虑才会造成双方的伤害。
白同很为难的接受了这样的说辞,于是拉上被子就埋头苦睡,可惜一整日的担忧造就了半夜里的提心吊胆,频频噩梦之后,他也懒得再睡。
故睁着眼睛盯向天花板,心情郁闷异常,一方面担心白起的安危,虽然求了徐晨很多次,但对方始终摇头,说这件事只有赵胜才能通融,他做不到。
还有一方面,更为害怕时间拖太长之后,他和白起的麻烦只会呈线性上升。
他可不相信范睢会和白起友好相处,也从不怀揣什么华阳夫人突然转性的想法,无奈只得闭上眼睛,静静听耳边传来师兄均匀的呼吸声。
“你说白起要是死了,这历史还演的下去嘛……”
徐晨翻了个身,眼睛凝视着他的侧脸,有趣的回道:“那赵括就不会死,廉颇也不会被换下场。”
“可范睢还是在啊,赵王会上当,赵括还是要代替廉颇做上将。”
白同苦恼的说。
徐晨问:“即使廉颇不下台,你认为赵国会有多少胜算?”
白同转脸看他双眸:
“百分之零。”
“你也知道是零,连我都觉得赵国必输无疑,秦国的人头数压都能压死我们,这就跟打星际似的。”
白同不同意的说:“那也不一定啊,星际还看兵种是不是相互克制呢,你拿坦克去打飞机看看。”
“要是赵国真赢了呢?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案子可不少,当年白起打的伊阙之战不就是个好例子。”
白同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看向徐晨,张嘴道:“那是因为有白起啊,你们有谁?廉颇、乐乘都老了,有种赵胜自己上呗,马服君打不动咯。”
“你怎么兴高采烈,别忘记答应过我要联手的事情。”
徐晨阴森森的提醒他一句。
白同十分无奈的瘪了瘪嘴,对师兄道:“你不如跟我回秦吧,赵国地小人少,真的没有发展余地啊……我敢保证你的投资会失败。”
“就是因为有风险才有冒险的价值。”
白同情绪一下子被带了起来,拍床板就道:“你这是无理取闹好不好,难保赵国不是东吴的前身,孙权那样的精英都会生出孙皓这种傻逼孙子,更别提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赵惠文王……”
徐晨更加不满的叫嚣道:“赵惠文王怎么了?廉颇,蔺相如,李牧,赵奢哪个不是他提拔的?赵国如今还没灭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有文韬武略,跟着师兄走会死吗?黑他奶奶个熊!”
“低开不一定高走……”
“睡吧!明天还要带你去找秦质子!”
徐晨看起来似乎被这句话激怒了,不等他讲完话,扯过被子便埋头不语。
白同看着他还露出来一截的头发,心里期期艾艾,想着白起,怎么也就睡不着。
第二日清晨,白同睡得很浅,随第一缕阳光直射入窗帘的时候就睁开了眼,余光瞧见徐晨还四肢张开的睡着。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扰人清梦,把徐晨唤醒之后,就一脸好像社会动乱份子一样的阴沉表情起床了。
“公子!”
“……”徐晨重重叹了一声。
“公子?公子?”外面的仆人继续三连击。
徐晨忍住起床后尚未发泄的不满,咬牙切齿的问:“……做什么?”
“平原君叫您去大厅里等他呢。”
草,平原君何必……
“……我知道了,他要是来了就叫他先等着。”
外头那人顿时一愣,“额”了半天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
徐晨忽又想道某件事,趁他还没走,急忙说:“对了!”
“什么?”
“今天他心情好吗?”
“您是指平原君吗?”
“不然呢?!”
徐晨话音刚落,门就被人给推开了,黑压压的身子遮挡住从外投射进来的阳光,宛如天狗食日。
“额……那您还是亲自问他吧……”
仆从小心意义退开三步,然后转身走了。
徐晨无奈的摇摇头,慢悠悠套上外衫,穿上鞋子,皱着眉头叫白同快点起来,就走到赵胜跟前问他有什么事情。
赵胜笑了起来,就是笑的并不那么诚恳。
“你们昨晚睡得好吗?”
徐晨烦躁的挥了挥手。
“好得很,你那么早过来就为问这个?”
赵胜大概是早就习惯徐晨的低气压,还能不慌不忙的安抚他:“别闹了,你知道我来干什么。”
“嘁谁要跟你闹,昨天约好什么时辰呢?”
“这不是有紧急情况么。”说到此事,赵胜偷偷看了白同一眼。
徐晨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没看出什么花来。
“什么要紧事儿?和我师弟有关?”
赵胜却否认了。
“不是。”
徐晨不乐意的朝他白了一眼。
“那看我师弟干嘛?”
白同也很奇怪赵胜的行为,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问曰:“昨天……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他还好吗?”
赵胜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微笑说,“还好,能吃能睡。”
“什么时候……可以把他从地牢里放出来……”
“啊,快了吧,只要确认他是无害的,不会出来伤人就行。”
恐怕他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白同的心思一下又飞远了。
徐晨怕白同要走极端,便赶紧打断两人对话,插嘴扯开话题,问赵胜:“昨天求你的事儿能不能办呢?质子质子,我要见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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