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灰狼

　　说完，少年居然直直地从二楼跳下，要知道虽然只是二楼，但因为会场设计需要，高度实际相当于普通楼房的三、四层楼那么高。
　　然而这家伙若无其事地就跳下来了，脚尖点点一楼观众席的椅背，不过四、五次借力就如武侠小说里的绝世高手般，越过整个会场，立在我面前。
　　“第二次见面了，”少年半眯着眼睛，人畜无害地微笑，“我叫殇祁，你呢？”
　　如果说安冉是古怪、别扭的小狐狸，伽郎是端庄、持重的贵公子，那么眼前这个刚刚斩杀了不下三十人性命，仍旧笑得云淡风轻的少年，则是黑暗中的红梅，红似血，香似毒，却又偏偏不是被写手们用到媚俗的彼岸花。安静地立于半明半暗中，自有一身幽香和风骨，只是那隐藏在黑暗中如戟的树枝，会在不经意间将人撕裂、抹杀。
　　半是天使，半是妖魔么，我暗道。
　　“我跟你不熟，而且我是好孩子。”我面无表情地回答少年的问题。
　　“好孩子和告诉我名字有什么关系？”很明显，某人肉兵器跟不上我跳跃的思想。
　　“当然有关系，”我摆出个露齿而笑的表情，微微挑衅地说道，“你妈妈没告诉你，好孩子不能把名字告诉不相干的人吗？”
　　“嗯，没有告诉过，”少年居然很配合地点头，“我妈妈很早就过逝了，没有告诉过我这个。”
　　我语塞，就算对方是个人肉兵器，但也只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和我一样丧母的孩子，我这都说的些什么混账话啊。
　　“呃，还是别管我叫什么了，”我尴尬地转开话题，“你有办法出去吗？”
　　“如果我没有射出前面三十三支箭的话，或许有办法出去，”这个叫殇祁的少年，即使在没有办法逃出这个死局的时刻，仍旧笑得温和，“但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力量再射出强力的箭了。”
　　殇祁伸出胳膊，我一看，顿时吓到了，上面青筋直冒，肌肉颤抖得厉害，估计是前面连续射出强劲的箭，导致肌肉负荷过大，再继续让他射箭的话，估计筋骨会被生生震断。
　　果真是死局么，我的心一点点滑落谷底，说不害怕是假的，说不想挣扎着活下去是假的，即使表面看起来，我没哭没闹，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发疯抓狂，可心里却是好似油煎。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我瞥见殇祁背后的弓和箭筒，一瞬间，求生的欲望激荡。
　　“殇祁，你还有多少箭？”我盯着他背后的箭筒，心中默默祈祷。
　　“还剩两支。”殇祁有些不明白地说到，顺手解下箭筒递给我。
　　两支黑沉沉的箭安静地插在箭筒里，我试着抽出一支，果然如我所料，箭头处不知道是什么金属制成，锋利异常，而且整支箭分量相当重，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或许我们有办法出去了，”我说着，掏出一直别在腰间的扇子，拆下连在两把扇子转轴处的链子。
　　“这是？”安冉奇怪地看着我改造过后的扇子。
　　“呃，练习的时候稍稍改动了一下，”我迅速地将链子绑在两支箭的尾端，“本来是想做成靠链子的伸缩性质，加点噱头的，没想到现在要靠它救命。”
　　当时因为一时心血来潮，想要仿照当年小龙女的金铃锁，来个锁扇舞的，所以选的链子也比较长，想不到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放开两支黑羽箭，试着运力于锁链之上，渐渐挥舞起来。
　　有戏！感受着箭重量本身带来的沉坠感以及施加外力所带来的加速度，我慢慢加速，最后足尖一点，身体如纸鸢般随着在空气中划动的黑箭舞起来。
　　“这是剑舞？”小狐狸不可思议地看着不断腾跃的我，此刻我的身体在外人看起来，仿佛没有重量，全凭黑羽箭弧线舞动的惯性拖拽着我。
　　其实，当初老狐狸在教这套剑舞的时候就告诉我，虽然只是为以后那套功夫打底子用的，但这套剑舞能让所练之人逐渐领悟如何因势利导，顺应外力所趋，做到借力用力，最后甚至可以做到人随剑舞。
　　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若使用的奇才得当，再加上极快的速度、极大的力量，的确能够让人借助重物运动的惯性瞬间“飞”起来。
　　不过，我想要的并不是这个。
　　随着旋转、腾挪的速度加快，我默默计算自己和窗子的距离，然后——
　　飞速地将箭尖掷向玻璃！
　　“砰”，闷响传来，玻璃纹丝未动。
　　早就料到没这么简单，就着箭被撞回的势头，脚步不停地继续旋转，一而再再而三地将箭尖狠狠掷向玻璃。
　　一下、两下、三下我在心中默数着，最后萦绕在耳边的只剩接连不断的撞击声。
　　“不行了”随着体力的透支，我的速度渐渐慢下来，“没有力气了。”
　　手臂、腰肢好似被竹筷相夹，稍稍触碰，就疼得我抽冷气。
　　这样就结束了吗？！我死死盯着窗子，却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然模糊。
　　挣扎着起来，却被按住，“不要再动了，这样下去，你的手会废掉的。”小狐狸站在身后，搂着我的腰，全身绷紧却依旧停止不了颤抖。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想推开他，沮丧地发现整条胳膊绵软无力，“好不容易迈过亲人逝去的痛苦，好不容易重新开始，该死！怎么能在这里结束！”
　　起来，站起来，我命令着自己的双手，缓缓弯曲手指。
　　“为什么这样拼命地想要活下去？”殇祁的声音平静得甚至有些残酷，好像无论是别人还是自己的性命，都是这样无足轻重。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不拿生命当一回事的问话，我顿时一阵恼怒，嚷道：“为什么？你问为什么？那我就告诉你好了！”
　　邪火冲头，我猛地转向他：“因为我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我贪恋每天早晨的清爽空气，喜欢冬天暖呼呼的被子，希望睁开眼能看到我爱的人在身旁，我就是这么不起眼的一个人，但就算这样，我也有挣扎着活下去的权利，我也有向这些莫名其妙的遭遇说‘不’的权利！”
　　狂吼一通后，火气消去不少，倒是眼泪不争气地涌上来。
　　“哎，真是个傻丫头。”叹息过后，殇祁居然将我紧紧搂在怀里。
　　如此靠近的此刻，才发现殇祁面相上和安冉差不多，也就高中生大小的样子，个头却比小狐狸高了一截，而且身上居然是和他罗刹名号完全不搭的淡淡肥皂味，让人顿时安心。
　　“既然这样，那就容我冒昧了，”说着，殇祁松开我，退后半步，微微屈膝，伸出一只手，“舞一曲吧，罗刹之舞。”
　　而我，鬼使神差地将手放上去，随即被紧紧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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