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衷

　　那支箭从她胸前一穿而过。
　　她最后回头看的一眼，是那个人抱着怀中被突然的敌袭吓得双眼含泪的佳人，轻轻吻着佳人额头的场景。
　　“咻……”
　　又有一支箭刺穿了她的肩头，第三支箭紧随其后穿过身体。
　　她把头转回去，眼中已是白蒙蒙一片。
　　手中长剑瞬间跌落，她支撑不住，身体软到在地。
　　她眼睛追随着远方那一缕升起的烟。
　　那么单薄的，孤独的一缕烟。
　　在到达未知的尽头之前早已烟消云散。
　　她呆愣地看着，侧脸被地上的小石粒扎得生疼，却一滴泪也不曾流下，最后也只是悲哀的笑了笑。
　　诗年，算了吧……谁让你还是爱着他。

　　待到安陵休回过神，他早已推开怀中的人，恍惚地来到她身边，跪在地上将她拥起。
　　“诗年……诗年……”他无意识般不停呼唤她的名字。
　　士兵终于将这片地紧紧围住，牢牢地保护着他们的安陵将军。
　　可他的诗年只是闭紧了眼睛，不屑于再看他一眼。
　　她只是轻轻地、不带任何感情的和他告别。
　　“我走啦，再见。”

　　他那天喊她的名字，喊到声嘶力竭。
　　这一别，此去经年，再也不见。

　　“这是第几天了？”
　　“第七天了。”
　　“将军从回来后就进了屋子了，到现在还是没有出来过？”
　　“是啊，这几天我们都只是把饭菜放进前厅就出来了，将军从未出过内室。”
　　“唉……又有什么用呢？”
　　两个小丫鬟同时沉默了。
　　青岚院前刮起了一阵风，卷起了枯黄的树叶慢悠悠飘向远处。
　　入秋了。
　　玖华抿了抿唇，踏着落叶走进院内，吩咐那两个小丫鬟把院子打扫一下，才走到屋前敲了敲门。
　　“将军，奴婢玖华，能否让奴婢进去收拾一下？”
　　没有人回答。
　　她咬咬牙，还是推开了门，进入前厅，再接着来到内室门帘前站住。
　　“将军，奴婢玖华……”
　　“出去……”
　　“将军，现在已是午时，您是否要用午膳？”
　　“我说出去听不到吗？!”
　　玖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在门帘前跪下，把头重重磕在地上。
　　“将军，奴婢在姑娘身边已有五年，按姑娘的脾性，想必不愿看到将军变成现在这样!还请将军为自己多考虑一下，为这将军府的众人考虑一下，别把自己的身体弄垮了!”
　　安陵休轻抚着怀里的素布枕头，似乎还能隐约嗅到诗年身上那抹淡淡的体香。
　　他长叹一声，声音十分沙哑：“可我好像从未为她考虑过……”
　　玖华无话可说，无法反驳。
　　她心向着姑娘，这几天想到安陵休的样子，心里都是恨的。
　　但她也深知姑娘的心，心里再恨，也不能放任安陵休变成这样毫无生气的样子。
　　哪怕惹怒他。
　　还有雅安院那位……快把这将军府给闹翻了。
　　过了许久，还是一声叹。
　　“罢了，你进来吧，和我聊一聊她。”
　　玖华应一声，快速直起身，刚站起来还有些恍惚，强忍着跪久了的不适掀开掀开门帘走了进去，看到安陵休坐在姑娘的床上，眼睛还盯着手里的枕头。
　　她在离床榻三尺的小木桌前站住，向将军欠了欠身。
　　倒是安陵休先开了口：“我……这几天在这里……找到了很多东西。有一些我不明白，我想你或许清楚。”
　　“是……将军请说，奴婢知道的都会告诉将军。”
　　安陵休颤抖着的手掏出藏在枕头里那一封信。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是画了一个圆圈。
　　玖华看到安陵休的动作，眼眸颤了颤竟是瞬间落下泪来。
　　她想起了那天姑娘红着眼眶却不肯流下一滴泪，把那封信放入枕头里，很认真地看着她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放弃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撑不下去了，你就告诉他吧。”
　　那一刻姑娘的眼里，带着她从未看到过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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