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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
只要是人就一定有过被人愚弄的经历吧。当时也许尴尬地满面通红,手指尖轻轻地搅动着校服的裙摆,视线不断埋进额前的发丝里,好像这样就事不关己。或是云淡风轻的一笑置之。
后来这些事或许连你自己都忘了,别人却都记得一清二楚,细细道来然后你才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这样。”可这时的气氛却又是说不出的融洽。
这可是愚人节的必备项目。
但是看起来陆辰诺和Jason似乎从来没有为这个节日做出过什么庆祝活动。所以在一天,Jason才会被莫芸和陆辰诺整的惨兮兮的。
被叫去送文件却发现会议室没人。写邮件的时候电脑却忽然黑屏,他锤电脑、砸主机、抨击客服,最后心力交瘁,才发现是被整了。
他形容自己是被小矮人喂毒苹果的白雪公主。莫芸却说他是那个把小矮人拿去喂白雪公主的老皇后。
在国外生活了这么久,他的中文水平明显没有一个土生土长的T市人来的好。但这丝毫不妨碍他被嘲笑的时候还能跟着一起笑。
就在他刚刚吃到了陆辰诺偷偷挤进菜里面的芥末时,他的嘴角难得的失去了笑意,鼻子和耳朵都像火车隆隆发动那样冒出白色的烟雾,拼命压抑着呕吐的欲望。
莫芸和陆辰诺相视一笑,然后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吃东西。只是她的手却不停的颤抖,餐具的碰撞声,引得Jason侧目,最后她终于捂住嘴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
Jason意识到自己被陆辰诺给戏弄了,生气地涨红了脸,却说不出一句话,像面条一样粗的眼泪在心里默默流淌。
他早就该想到兔子怎么可能不吃窝边草,是他眼瞎着了道。他们明明就是雌雄双煞,却都装着不熟的路人甲。
这一天几乎所有人都把骗人的游戏,当成了快乐。对,所有人。
凌乱的公寓里,钟琦御宽大的手掌紧紧地抓着沐纯秦的脖子,将她的脊背按在雪白的墙上。沐纯秦困难地喘着气,脸上却是宣泄后的疯狂的笑意。
该开心,终于能毁掉他了。
“你是骗人的对不对?你怎么可能这么做!”他的眼眶扩散着若隐若现的血丝,因为一夜都没有睡好的缘故。
她冷笑,“如果我是骗人的,那你干嘛掐着我的脖子呢?”
他微微捏了捏她的脖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因为呼吸困难,她说的很缓慢,并且很平静,好像这段话她已经准备了很久,“钟琦御,你真的是太傻了。在这之前你一定觉得我才是个傻子,对吧。可现在你该明白其实我还是挺明白的吧。至少我早早就清醒过来,指望你的爱比什么都不靠谱。而我也不是什么爱情至上的女人。”她微微昂起了头,好像这样能呼吸的更顺畅一些,“其实,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在乎家人。虽然不见得有多喜欢我妈,但是你给我爸找的小老婆,却总让我闻到垃圾场里的臭味,我很不喜欢她。可是我知道她是你找来的,我很难弄走她,而且她还有个孩子当护身符。但是这都不重要,只要把你送走不就好了吗?你不就指着我爸手里的那最后一点钱给你周转吗,即使是杯水车薪也不想放过。可是,你一定不知道现在这些都在我的名下了吧。你可以不必在他身上下功夫了。”
他怔怔的松开手,她纤细的脖子有了红红的印子,钟琦御将双手搭放在她的肩膀上,“那你为什么非要去告发我?毕竟我没有做什么伤害你的事啊。”
“因为让你陷入困境太简单了,但是你骗过我太多次,在我心里面你除了是个舌灿莲花的骗子什么都不是。我只能让你穷困潦倒难以翻身,才会觉得被骗得没那么冤枉。”她直直的看着他,好像在说我什么都知道,你骗不了我。从她拿到那份文件的时候,她跟钟琦御之间就不仅只是一个玩笑这么简单。
“小秦,你明明是那么单纯的人,怎么能做这么残忍的事!”他还是难以相信,昨天还对他笑靥如花的脸,其实只是时间的假面,尘埃蒙蔽了它剥落的躯壳。
“如果单纯,是让你对我残忍的原因。那我干嘛还要单纯!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相反的我看的比谁都仔细。谁是真的为我好,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我心里比谁都明白。只是你一次也没看到我的伤心。因为我先爱上了你,所以你总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只有我是卑微的。可是,如果我不爱你了呢,那你就什么都不是。只是个骗子……”她的眼眶还是不争气的红了,却带着绝不投降的气势。
愚人节里的玩笑往往无伤大雅,可正直却比欺骗更可怕。
所以在知道沐纯秦成功的把钟琦御“五马分尸”之后,莫芸却觉得这是一个比愚人节本身还要恶劣的玩笑。它不是口香糖、芥末酱、胶水、短信、纸条……这些毫无恶意的东西可以比肩的。最起码,你在愚人的时候不会伤到自己。
可沐纯秦却是在同归于尽,她的爱情成了最矜持的殉葬品,然而她只当成这个愚人节里最朴素的笑话。你能一边笑一边看着自己的心淌血吗?
何郁目瞪口呆地看着沐纯秦,似乎觉得此时即使爆出沐纯秦是外星人的消息也是合情合理的。尽管她看起来只是一株蔫了吧唧的植物,连光合作用都有些虚不受补。
然后莫芸跟何郁默契地删除了手机通讯录里面的钟琦御。如果没有了沐纯秦这样的纽带,那么也就没有联系的必要了。
她们心照不宣地回避了那个话题,却只能用更蹩脚的笑话来填充略显空旷的喑哑。笑了一天的脸,难免有些僵硬,渐渐觉察到索然无味,然后彼此困倦的打着哈气,轻松愉快地道声晚安,就算作一天过去了。
不然呢,还能用什么很简单的方式来代替呢?
而很多时候,所有事情都有它的有效期。只要在它限定的时间里施行,才符合这件事本身的意义。而一旦错过了,就全然丧失了它的意味,或者说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如同站立在日夜的分界线。
当愚人节刚刚结束的那一刻开始,这个世界便再一次一本正经了起来。那些伤人的话,再也不能用玩笑的幌子来释然了。
莫芸嘟囔着接起床边的电话,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还是没能睁开沉重的眼,松松软软的说:“喂……”
“睡了吗?”
她疲惫的点了点头,从鼻子里轻轻地哼出了一个“嗯”。
“莫芸,我有事跟你说。”他的声音像掺了沙一样,隔着手机磨着她的耳朵痒痒的。
她翻了个身,换了个手拿手机,动了动脚,“你说吧。”
“我们……分手吧。”
她的脑子好像忽然懵了一下,怀疑地追问道:“你说,什么?”在窗帘紧闭的房间里,她的眼睛依稀能捕捉到衣柜的形状和黑暗的边角。
对方却一下没了声,好一会才继续说,“我们,是时候分手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愚人节一定要开玩笑才行吗?”她的语气似是充满了愉悦,但是急切地语气却昭然若揭。
“我没有开玩笑。”每个字的间隔都刚好,不急不缓。
莫芸拉了拉被子,慌忙从床上坐起来,“那你干嘛非要在愚人节说啊,不是骗人是什么?你当我真这么好骗啊。”
“现在已经过十二点了,今天是四月二号,你看看手机就知道了,我没骗你。”这种好像景点介绍般的语气,在这片安静的黑暗里,没能模糊掉一个尾音。她似乎看见了陆辰诺冷漠地像朝露一样的脸,嘴巴机械的一张一合。
这时候她多希望能响起一片巨大的轰鸣声,声势浩大的把所有不情愿的对白都冲散的一干二净,连带此刻心头的恐惧一起驱散。可是她连自己的表情都没能看清,已经呓语般地说道:“嗯。拜拜。”
却再也没能笑出来。
“……
我说了几个笑话
我等着伤口结疤
我多想你揭穿我说的谎
可真相会痛吧
说个笑话我们笑到声音都沙哑
借着热闹怎样煽情都无伤大雅
我多爱你可我的心还是会害怕
笑是痛另外的表达
爱是最伤人的笑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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