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卿相

　　宸国，昌隆三十二年，雍阳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轩辕衡文思敏捷，学识独到，可堪大用，甚慰朕心，钦点今科一甲头名状元，酉时进宫赴琼林宴。钦此。”昌隆帝最信任的太监总管孙胜在城中享誉盛名的客栈蟾宫折桂外宣读着圣旨。
　　“臣轩辕衡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跪在地上的轩辕衡起身接过圣旨，送走了孙胜，顾不得众人的道贺，急匆匆地回到自己的客房。
　　静静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手轻轻抚上脸颊，内心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才华横溢不输于男儿，忧的是自己身为女子如何当这状元郎。自从十岁之后，师傅便让自己女扮男装，不仅面容被遮画得天衣无缝，而且连声音都可装得毫无女子的柔媚之气。这些年随师傅走遍各国，倒也没谁看出自己的女儿身，不如继续装下去。想到此，却也没了之前的不安。
　　起身换了御赐花红状元袍，拢起部分头发用赤金簪固定成髻，玉雕华面，清秀绝伦，轩辕衡朝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得意道：“嘻嘻，自己还真是个俊美的状元郎。不就是朝堂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轩辕衡才不怕呢。”
　　宸国皇宫，聚贤殿，琼林宴，春闱恩科，三年一度，举贤纳才，宸皇昌隆帝自是非常重视。众进士穿戴一新，神采飞扬，按司礼监官员的安排就座。皇帝驾临，众人朝拜按照礼仪一样样进行之后，御宴才正式开始。
　　轩辕衡心中正百无聊赖，忽听可以品尝美酒佳肴了，便精神百倍地低头吃起来，边吃边啧啧赞道：“宸国皇宫的美味真不错，琼浆玉液，珍馐佳肴，嘻嘻，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羲慕言在左首座上，品尝着佳酿，眼光掠扫过众位新科士子。看到轩辕衡的样子不由笑了笑，便细打量起来。宫灯的火红，锦袍的花红，衬得她面若冠玉，俊秀夺目，吃相虽有些不雅，但丝毫不减其风华。这样的清秀小生却能如此文采斐然，见解独到，真是有意思。心想着，便手端玉杯朝她走去。
　　轩辕衡正吃得起兴，一个温暖如春的声音传来，“这位便是今科状元，轩辕公子吧，真是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轩辕衡闻声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朗无比的脸，青玉冠、碧玉簪，白色祥云锦纹锻袍，身姿玉树临风，风度高洁出尘。一双澄澈冰亮的眼睛看着她，似春日的湖水，带着七分温柔三分玩味的看着她，嘴角微微含笑，更加温润如玉，那一刻她觉得如沐春风，不觉怔了怔。
　　羲慕言看着轩辕衡的反应，笑意更深，悠然说道：“轩辕公子不介意与在下共饮一杯吧。”
　　一语惊醒，宸国国风民俗喜爱深色，眼前这人一身白衣，只能是左相羲慕言。思此，轩辕衡手执酒杯起身，谦恭地说道：“言相敬酒，衡怎敢推辞，大人请。”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羲慕言也执酒一仰而尽，朗声道：“轩辕公子好酒量，好胆量，真不愧是状元之才。”
　　昌隆帝凌宗熠坐在龙椅上，正与上官贵妃说笑，听到羲慕言的声音，才想起该召见各位士子了，转头看向今科主考佟太师说道：“佟爱卿，为朕引见一下今科前三甲吧。”轩辕衡一听便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臣遵旨。”佟太师忙起身行礼，然后指着轩辕衡，说道：“回陛下，这位言相刚刚敬酒之人，便是今科状元，轩辕衡。”
　　轩辕衡连忙离座，朝凌宗熠跪倒道：“臣轩辕衡叩见陛下。”
　　“起来吧。”凌宗熠打量着轩辕衡，然后哈哈大笑，道：“这就是十五岁的状元郎，果然是少年英才。”又向羲慕言说道：“慕言啊，当年你是十八岁高中状元，而今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羲慕言朝凌宗熠行了礼，回道：“陛下说得正是，轩辕衡年纪虽小，却才华横溢，实在难得，就是臣也佩服。”
　　轩辕衡刚站起身，感到一股不善之意袭来，顺着看去，恰与坐在凌宗熠左侧的上官贵妃目光交接，便知今后的仕途不好走啊。
　　上官蓉凤眸瞪着轩辕衡，心中忿忿不平，本以为凭谦儿之才可以夺得状元，到时接替兄长的位子，没想到半路跑出来个碍事的。哼，小小的轩辕衡，既无高门世家的背景，又无殷实丰厚的家财，量他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虽有心想让他出个丑，但自己身为贵妃，这琼林宴上也不好过多插嘴，留着让兄长收拾他去吧。不屑地瞥了一眼轩辕衡，便转过头，拉着李淑妃的手说起话来。
　　这边佟太师又指着轩辕衡下座两人，向凌宗熠说道：“陛下，这位是榜眼上官谦，这位是探花江封。”凌宗熠一一赞叹了几句，然后吩三甲士子归座。
　　一阵悦耳的琴声传来，婉转悠扬，一队粉纱女子从后殿飘出，翩翩起舞，时而轻慢，时而飞旋，看得人赏心悦目。一曲终了，众人都还沉浸其中。
　　这时，佟太师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向凌宗熠语重心长地说道：“陛下 ，这前三甲都是难得的人才，不要进翰林院了，安排些实差吧，也好让他们历练历练。”
　　凌宗熠点点头，赞同道：“佟爱卿既然如此说，那就这么办吧。”又问羲慕言，“慕言，你是左相，看看给他们安排些什么差事。”
　　羲慕言眸光扫过轩辕衡，主意已定，便回道：“陛下，轩辕衡年纪尚轻，臣想安排他为丞相长史，上官谦可为廷尉左监，江封可为太史丞。不知陛下可否赞同。”
　　凌宗熠思索了片刻，见佟太师颔首赞同，开口说道：“如此甚好，轩辕衡既可辅佐慕言，又可熟悉朝政。上官谦耿直忠正，廷尉左监正合适。江封文笔出众，太史丞一职也可堪当。余者进入翰林院。”
　　轩辕衡、上官谦、江封三人及众进士皆伏跪在地，认真无比的喊道：“臣等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酒过三巡，歌舞尽兴，凌宗熠感到有些乏了，便指示司礼监罢宴。
　　轩辕衡与江封在出宫道上，边走边聊着，羲慕言从旁走过，回头看了看轩辕衡，微笑着说道：“轩辕公子，明日辰时来廉正殿任职，不要忘了。”声音依然温润如玉。
　　丝丝春风拂过轩辕衡的面颊，轻柔温暖。天幕中，一轮皓月散着淡淡的光，一如羲慕言的温润如玉，绝世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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