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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捉贼
花期和花楠从厨房回来,在桌上摆了四色果品和两碗酥茶,花楠捧了一碟金黄酥脆的糕点给十二娘看,嘴中啧啧赞道:“娘子快来尝尝,这糕点又香又酥,入口即化,好吃的紧。是花期妹妹做的江南小食,比十七娘做的也不差呢。”
苏盈盈看了花期一眼,见她听了这话也不声响,自个儿在那摆着盘,便捻起一块糕点吃了一口,点头赞道:“果然香甜酥脆,里面是加了牛酥吗,都快化在舌尖上了,倒是不腻,清清爽爽的正好。你是如何做的?”
花期放下盘子,转过身低头答道:“加了酥油光酒可以解腻。”然后便停住不说了。怕是再问下去就要一句一句抠了,箫娘向着苏盈盈无奈一笑:“你偏问她说这些做什么?这就是你没见识了,这可不就是我们长安的吃食吗,不过变了个样子,如何就不认得了?”
“你说花期是江南来的,到长安才几天,怎么就会做长安的吃食了?”苏盈盈奇道,转头问花期,“你自己说这是哪里的特色小食。”
花期莫名其妙地看向箫娘,见她似乎不是开玩笑,摇了摇头道:“婢子不知,娘子说是哪里的就是哪里的。”
“没胆气的东西,一句真话都不敢说了。”苏盈盈气笑,对着箫娘龇牙,“你倒说说它的来头,看你如何杜撰出个典故来。”
“这可不是我杜撰的。这是真事,大概十年前我还年轻的时候,伺候过一个姓张的官人,那时他刚从镇江任守回京,就与我说了个故事。故事说他守镇江之时,一日会客,做了牛酥饼招待当地的官员。那些官员没去过长安,不谙北馔,不知那是何物,却非常欣赏喜欢。又一日,当中一位官员来到他府上求食,问他道:前日盛馔入口寒而消者是为何物?张太守这就笑了,与他开玩笑说:此名龙髓膏,金牛国所贡,闻用寒消粉煎成,宁可复得?从此这牛酥饼在镇江就有了个别名了。不知道缘故的人还道龙髓膏是江南小食,其实不过是长安的牛酥饼罢了。”箫娘笑着问花期,“我说的可对?”
花期听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自己随便做的一样糕点也有这么个来头,呐呐答道:“婢子只知家乡人也叫它龙髓膏的,却不知原是长安的牛酥饼。”
苏盈盈感叹:“也亏你能知道这茬典故,这可不是就缘分吗?长安的牛酥饼,江南的龙髓膏,原是一家子,到底是聚到一处了。”
箫娘点头应道:“这话不错,看来花期竟是命中注定要到我身边的,我以后可要宝贝着她些了。”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啊”了一声,扯着苏盈盈的衣袖道,“你这一来差点让我忘了一件事。昨夜花期的屋里闹贼了,你赶紧叫两个人上来守着,那贼人昨日没得手说不准今夜还要上来的。我这儿地偏人少,可是不安全。”
“你怎的不早说!”苏盈盈唬得站了起来,急得跺脚,“院子里进了贼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拖到现在才想起来,可是病糊涂了!花楠快点,下去先找了护院上来,再到黄裳阁报告给阿母知道。”
“别急!”箫娘叫住花楠,“这事先不要让阿母知道,说不准是院子里的人呢,那贼听见动静反而不敢来了,要是闹大了反要让自己人失了和睦。要我说先悄悄告诉二娘,让她派两个得力的人来先守一两夜看看情况再说。”
苏盈盈想她说得有道理,这院子里不怕进贼,就怕闹内鬼。遂按着箫娘的想法办了,让花楠下去找二娘调人来用。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眼睛也没有稍离花期一瞬,将她的反应全看在眼里了。见她一听要拿贼人时震了一震,后来听见箫娘要小而化之,稍稍放松,之后便开始心神不定,踌躇良久才走到两人身前小声插进话说道:“娘子,婢子有事相求。”
箫娘只当没有听到,依旧和苏盈盈说着话。又过了一会儿,才听她稍微大了些声音重复:“娘子!婢子……”
“怎么了?”箫娘转头笑吟吟地看着她,“你若是闲得慌了,这会儿去追花楠还能追得上,一起下去在边上学着点也是好的。这里也不差你伺候。”
花期愣了愣,顿时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急忙道谢出了门,往山下去了。
“你就不怕她这一去就不回来了?”苏盈盈走到窗边往外探了探,看着花期走远了,才回头看向箫娘。
箫娘笃定地点头:“她若是真不回来了才好,可你觉着她那性子,是走得了的吗?她顶多不过到十八娘门前通风报信,连门都不会踏进去就跑回来了。她现在还以为是沈三郎落魄了才卖了她的,六经也沦为偷窃之徒了,只会躲着他们不见,顶多让人告诉他们快点走得远远的就是尽了力了。她若哪天开了窍自己走了,也就不用我们这么操心了。”
“那你就不怕他们得了消息今晚不来了吗?”
箫娘摸着本色罗地绣花被上的海棠花瓣,思忱着道:“沈三郎倒是说不准,但是六经听了消息,一定想到是花期通风报信,今晚便是龙潭虎穴也会来闯。”
“你就这么肯定?”
一声不明意味的苦笑:“如若不然,那我就真是认错人了。”
苏盈盈这下是真的不明白了:“你对他们主仆三人倒是特别……”她不是会管闲事的人,可这也不是自己该关心的问题,遂笑了笑转开了话题。
夜渐渐深了,月落轩总在入夜之后便失了人气,时不过一更便熄尽了灯,整个山头像被墨汁浸染一般漆黑一片。躺在床上静听窗外动静,耳边回响着轻柔的风声,飘来荡去的催人如梦,院中却没有一人有半分睡意。十二娘和花楠住到了隔壁,花期便睡在了箫娘屋中的榻上,眼睛盯着窗上透光的碧纱一眨不眨。就这样在黑暗之中平静地待过了两个时辰,心慢慢放松下来,困意便如潮涌来,终于闭上眼要睡去的时候,突然听见“咣当”一声响,然后便是一阵打斗之声。花期猛地弹了起来,眼前火光一闪见箫娘已经披衣下床往外走去,嘴中振振有词:“你既然自投罗网,我便来个瓮中捉鳖!”
紧跟在箫娘身后来到隔壁,入眼便见两个粗壮的婆子扭了一个黑衣人在地上厮打,将他按在地上想要绑住。花期急走两步越过箫娘,想要去看那人的脸,却被箫娘一把拉住了:“不要过去,她们能够制住他了,你过去小心被误伤了。”
花期堂皇地回头看她一眼,又看着黑衣人被那两个壮婆压在身下不能挣脱,僵在原地进退两难。黑衣人终于被五花大绑着被人从地上拽了起来押到箫娘面前,十二娘主仆也便从床后走了出来一看究竟。
箫娘对着那一双愤怒的眼,假装惊讶:“原来是六经小郎君啊,怎么有门不走,偏翻上窗子了?”说着陡然竖了眉,捶着门框恨声道,“箫娘我哪里对不住你们了不成,你家郎君惹了祸推到了我头上一走了之也便罢了,你两次半夜偷摸进来又是为了何事?是要偷窃钱财还是要加害于我,我可要好好审审了!将他关到厨房去,把火烧上!”
花期听了低呼一声,猛地抬头望向六经,正碰上六经听见呼声看来,两道目光相遇,都是震了一震。六经看见花期,便像疯狗一样挣扎了起来,口中疾呼:“七七!七七!我来救你,你别怕,我来救你。”低头一口咬在一个婆子的臂上,狠命挣脱。那婆子被咬却是连吭都没吭,只是稍稍松了劲,眼见他要挣脱,押着他的另一个婆子发了狠,重重在他后颈上砸了一拳,拿了布条堵住了他的嘴。六经一阵眩晕,软了身子只能由着她们动作。
六经当着花期的面被押进了厨房,注视着她的眼神眷恋而不屈,还有坚毅不可动摇的决心。箫娘转身看着花期,冷声道:“虽说他是你的旧识,按理我该网开一面,可昨夜他闯进来之时你为他打掩护,我已经信不过你了。看在你跟了我不过几天,还不是很懂忠主之道,我便放你一马。你要是想着给他求情,最好先考虑考虑自己的处境,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花期愕然地看着她,张了嘴说不出话,眼见着箫娘撇下她进了厨房关上门,也无法向前迈出一步,独自一人呆立在庭中,望着窗上映出的人影孤立无援。
箫娘进了厨房,手中执了一根藤条,搬了灶头后面的一张杌子坐了,挥挥手让那两个婆子松开了手,见六经猛地冲了过来,一甩臂膀打在了他身前,地上立马多了道鞭痕:“好好呆着别动!”
六经愤恨地瞪着她,静静呆了一会儿与她对峙着,趁她稍不注意又要冲过来,却被边上的婆子踹了一脚跪倒在了地上。
箫娘摇头叹气,颇为无奈:“都叫你别动了。你势单力孤,又被绑了手脚,如何敌得过我?况且就算你从这里逃出去了,这歇春院是由得你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吗?你就不能学聪明点,就不怕我拿你的七七做文章?”
“呜呜……”一听七七的名字,六经又挣扎站起来。
“呆着别动!”箫娘一藤条甩过去,“听我说话!不然这鞭子便要落在七七身上了!”见他果然不动了,便又道,“也不准出声,我问了你你再答,不许乱叫!”待他不情愿地点头,才让婆子给他解了布条。
“七七……”布条一离了嘴便急着开口。
箫娘恶狠狠又一鞭子:“不准出声!我问你答!”
“你到底要怎样?”六经火了,冲着她怒吼,声音中竟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箫娘一愣,软了声道:“我不想怎样,倒是你,想不想救七七。”
六经咬牙切齿:“你这恶婆!你什么意思!是你关着七七呢,你还问我想不想救?我早知道你不是好人,早该把你送官了!”
“我可没关着她!”箫娘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是我将她从人牙子手中买了来的,她现在是我的婢女。是你想要偷她,该送官的人是你!”
“你……”六经气得语不成声,“你放屁!”
箫娘笑了笑,淡定转身回去坐了:“你就当我放屁好了,反正你就算要偷了七七走,她也不会老老实实坐着让你偷。她现在认的主子可是我。”
“你胡说!”
“信不信随你。我可没拦着她,可怎么就不见她进来救你呢?”
六经一愣,从婆子微微打开的门缝中望了出去,果见花期站在院中看着这边一动不动的,好似神游天外,丝毫也不关心里面情况。无法反驳,便只能恨恨地瞪着箫娘,像只被惹恼了随时要冲上来咬人的小豹子。
箫娘得意地在他鼻子前摇了摇鞭子:“现在你只告诉我,还要不要救她?”
“废话!”六经唾了一口,“我六经岂会听你这毒娘子挑拨离间!我就是死也要救她出去!她怎么样都好,我就是不能让她待在这里被人糟蹋了!”
“……好,”箫娘听了会心一笑,重新走回他的身边,苍白干燥的唇轻轻翕张,眼神柔和似流光潋滟,“那我便将她还给你。”
好半晌,六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又是恶声恶气:“你耍什么花样!以为我是刚出来混的吗?你打着什么坏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打着什么坏主意?”
“你……”六经转着眼珠子想了想,挺了胸底气不甚足地说道,“你不过是怕我家郎君报官罢了,他若是等不到我回去,明天你们就等着官府来抓人吧……”
箫娘不由好笑:“他都自身难保躲在十八娘的美人乡里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里由不得你来威胁我。你当我好人也好坏人也罢,我只要你陪我演一出戏,我便放了你们。”
“你做梦!”
箫娘赏给了他一个爆栗:“不长进的东西,给你机会了便好好抓住,活该挨一顿好打!有关你与七七终身幸福的事你也不答应?”
六经愕然,红了耳尖结结巴巴道:“什么……什么的?”
箫娘邪邪一笑:“你是要她现在就跟了你,还是要她这样闷一辈子,等到头发花白了还不开窍。”
“我……”六经涨红了脸后退一步,“你别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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