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春儿的混乱人生

　　正午将至，可能是今天天气要闷热些，春儿的菊花糕比平时还早些便卖完了。作别了李大爷，春儿挑着担子在街上的铺子里添了些油盐，回了家。

　　和平常一样，爹爹还没回来，家里的两个妹妹正眼也不瞧她，自做自的事，春儿也已习惯。

　　随便吃了点午饭，春儿在脸上描了块大大的红色印子，换上灰色麻衣，背上背篓，便去了镇上的后山。

　　走在熟悉的山道上，山道旁开着白的，红的杜鹃花，花气扑鼻，阳光虽很刺眼，但山风却除去了不少暑气。又走了约摸两刻钟，绕过很多小路，终于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个小小的山坡，山坡下盛放着成群的野菊花。黄灿灿的一片，刹是好看。细细的花瓣摇曳在风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菊花香，沁人心脾。

　　春儿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这地方是娘带她来的，从小，她就喜欢跟在娘身后，娘去哪，她也会跟到哪，你个小尾巴似的。有时，直让娘哭笑不得。

　　自然而然，娘做花糕，她便学着做，娘来山上采花的时候，她也跟着来。也只有在这里，她才会感觉娘还在自己身边。才能得到一丝温暖，虽只有少许，却已让她有支撑下去的力量。

　　休息得差不多了，春儿开始小心翼翼的摘菊花，尽量去找那些已成长得有些不济的。然后整齐的放在背蒌里，用一层纱布盖上，离了土的花，已经不起太阳的照射。

　　日头已渐渐弱了下来，没有了正午的毒辣，显得有些懒洋洋的，仿佛白天把力气都用完了，春儿想，这就像人一样，不过，和人却又有着明显的不同，不管发生什么，日头第二天总会照常升起来，可人，有时候，就盼不到明天的日头了。

　　春儿背起背娄，回头再看了眼这菊花丛，准备回家，这些花要赶快放在水中，不然，很会便会枯萎。

　　正在这时，春儿看到山坡另一端的那颗百年的梨花树下，立着一个人影，隔得有些远，加上阳光还是有些刺眼，春儿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侧立着的蓝色身影，再细看些，似是一个小少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落莫之感，春儿正在好奇，还有谁会来这个地方，那个身影似乎转过头朝这边看来。

　　春儿赶紧别过脸去，再看时，那身影已不见了。只余那颗百年梨树。春儿不禁嘀咕，难道是自己刚刚看错了，还是说大白天见鬼了，想到这，春儿顿时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冒了上来，不由加快脚步，赶紧往山下赶去。

　　看着有些落荒而逃之状的春儿，一个蓝色的身影慢慢从梨树后走了出来。

　　处理好菊花，已近酉时，天空泛着微微的黄昏，夏儿已做好晚饭，秋儿打着下手把饭菜摆在院中。然后又去唤了何书业，春儿自然不会以为她也会来叫她，等何书业入座后，自己也跟着坐上了桌。

　　向家吃饭的时候是最安静的时候，也是最心平气和的时候，向书业自小教导女儿，食不言寢不语。而以前母亲也常说女儿家吃饭不得发出声响，要吃得轻，慢。所以在向家的饭桌上听不到那些家常之类的锁事，只有静静的吃饭声。

　　吃过晚饭，秋儿便开始收拾，家里的事情夏儿从不会让她着手，也不许她着手，并且说得很明白，你做你的，这向家的家务却是我与秋儿的，你不要插手，你也插不了手，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虽话说得不是很客气，却也为春儿省了不少力气。

　　收拾好一切，夏儿秋儿则与向书业留在院里谈些趣事，而春儿则回到房间，那个世界她似乎永远也插不过去。

　　听着院中那欢笑的声音，春儿只会感觉心更是空落落的，三年了，自从娘亲去世后，她便没了可以说话的家人，每回有心事，也只能闷在心里。要是可以她倒希望用自己的命去换母亲的命，至少有一个家是完整的。

　　比起呆在家里，她更喜欢呆在外面，可在外面的时间呆得长了，闲言碎语也就跟着来了，自此，她只得闷在屋，找一些她觉得有趣的事做。

　　借着微弱的烛光，春儿拿起她放在自己柜里的一块已雕得有些人型的小木人和一把小挫子，一个小刀，放手在那雕起来。

　　她雕得很关注，认真清秀的侧脸透过烛光映在窗上，剪成一抺美丽的影子。

　　春儿从不在意最后雕成的是什么，只是享受雕的那个过程，只有在这时候，她才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沙漏静静滴落，辰时已过半，春儿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准备入睡，每日天微亮的时候她便要起来，只能靠早睡来补补觉。

　　天刚刚染上一抺青色，春儿便起来了，升火煮菊花，调制，最后蒸制。

　　因天热，春儿每天只做二屉，虽是不多，却也可以保证卖完，以至不会浪费。再加上她做的花糕口味独道，价格公道，回头客自然也多。有人多要的，会提前一天和春儿说，春儿便会根据量再多做些，连李大爷都夸春儿会做生意。

　　做完一切，天色已亮。喂好鸡，春儿便出门了。

　　快到正午，今天也不知怎么呢？这西镇的人少了许多，菊花糕也卖得比较慢，虽是也差不多了，但还是剩了好几块，这菊花糕做好后不宜久放。要是再一会儿卖不掉，春儿也只得收拾回家了。

　　阳光渐渐毒辣起来，那几块菊花糕还是没什么动静，春儿用油纸包了一块给李大爷递了过去。

　　“李大爷，给您尝尝。”

　　李大爷赶紧挥手，“这可使不得，你这糕成本挺高的，怎么能让你亏本。”

　　春儿笑道：“不碍事，今儿也是卖不完了，就送与大爷尝尝，大爷就不必客气了！”

　　“那得了，那，这三文给你。怎么样也得把成本价给你。”李大爷忙拿起三文递给春儿。

　　“真不用，李大爷，您就拿着吧。以前没少托你照顾。再说这要真收了你的钱，那不等于强卖了吗？李大爷就不必客气了。”春儿说笑着把菊花糕放在李大爷的摊上，回到了自己的摊位。

　　“得得得，说不过你，那要是你要吃什么水果自己拿。”推脱不了，李大爷也只得接受了。“这么热的天，还真是苦了你了，今儿要不是顾家，你这糕只怕早卖完了。”

　　“顾家？”春儿反问道，这人今儿是少了不少，可干顾家什么事？

　　“顾家昨天搬回来，今天便在府外搭了戏台子，请乡亲们看戏，人啊，都去那边了。”这傻丫头连这事都不知道？要不是他老伴不让他去，让他看着摊子，他今儿只怕也去了。

　　再次听到顾家，春儿在心中不禁对顾家又添了几份好奇。想这顾家也是思乡之人，不然做官做到那份上了，怎么还会回来，刚回来，便请乡亲们看戏。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日后她会跟顾家扯上一辈子。

《安平重生记》




《血问1937（上）》
惆怅与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