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春儿的混乱人生

　　书房里，顾一平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兵书，只听吱地一声，书房门关而闭合，一暗青色紧身衣的男子已稳稳站在顾一平面前，头低垂着。

　　“何事？”顾一平眼都不抬，仍气定神闲地盯着手里的兵书。

　　“禀将军，二小姐已经打探到来的人是梁荣大人身边的亲信莫步青，而那个小和尚则一时还无从查起。小姐正在那边查探，让小的先回来禀告将军。”青衣男子沉声答道，等候顾一平发话。
　　顾一平点点头，身子略微动了动，抬手把兵书翻了一页，“下去吧。”

　　“是。”青衣人转身便出了房，仍旧是来无影，去无踪。如鬼魅一般。

　　顾一平抬起头，昏黄的灯火暗在那张坚毅的老脸上，折射出一个沉着的身影。捊了捊须，深沉地双眼眨了眨，梁荣。。。。。这点小事，既然连兵部都出动了，看来朝里那些宿敌已蠢蠢欲动了。

　　天刚蒙蒙亮，春儿便醒了，脸上带着倦意。昨夜辗转了一夜，直到四更才半梦半醒地眯了会儿。

　　轻轻地推开窗，淡淡地青草香飘散在空气中。天边的朝霞才刚刚退却，留下道道桔红色的残影。转头环顾了四周，虽然只在这里住了半个月，却是像住了很久似的，久得自己都差不多习惯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春儿一声苦笑，起身打理好自己，整理好屋里的一切，像是自己初来时一样。本不属于你，何苦要贪恋呢？

　　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隔壁房里，传来阵阵有规律“咚咚”的木鱼声。春儿深深地往里面看了眼，木鱼声在这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明，一下一下似是敲打在心口。不愿再多做停留，春儿毅然转头出了大门。

　　木鱼声顿住，静停几下，便又响了起来。

　　府里已有下人出来走动，春儿尽量走得慢些，以免引起怀疑。

　　“春儿娘子这是要去哪里？”门子阿水刚打了个哈欠，转身便看到春儿。

　　春儿恬静一笑，“许久没回去了，今早儿给二小姐了告了假，回去一趟，午间便回来。”

　　春儿要出去，阿水又没有理由拦着，见她也是给二小姐告了假，便笑道，“春儿娘子早去早回。”

　　春儿福福身，抬步出了门。出门的刹那，有种想回头的冲动，却是紧抓着自己的裙边，忍住了。

　　踏出顾府，春儿低垂着头走过熟悉的街道，没有顾虑地直往县衙而去。一路遇到不少熟人，春儿只是点头微笑，便匆匆而过。

　　此时天色已大亮，远远地，春儿便看到县衙门口的那两座镇府狮，走得越近，便觉得心跳得越快，快得不得不深深呼气，调整呼吸。

　　走得近了，那两座镇府狮像是活的一般，死死盯着春儿。春儿闭了闭眼，假装看不见，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没事没事，春儿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两个衙差看到一大早便有人走过来，正一脸不高兴地准备上前喝斥。

　　春儿也不迟疑，并作几步，直接奔到鸣冤鼓处，拿起鼓架上的两支鸣冤棒，狠狠捶下。

　　“你！”两个衙差正欲发火，却又忍了下来。要是以往，鸣冤的人，早被拦下来丢了出去，但这县太爷这几日有吩咐，要公事公办，尽守职责。

　　虽然不知道这一天都懒得来一次公堂的县太爷发了什么疯，但上头有令，做小的的，不能不从。只得摆着臭脸，极不情愿地进去禀告县太爷。

　　“堂下何人？”阮国邦坐在堂上，衣冠有些凌乱，直打着哈欠，双眼睁都没睁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凉凉地问着堂下跪着的女子，眉头微皱着，样子很不高兴。一大早的，不好好在家呆着，到这来扰人清梦。

　　“回大人，民女向春儿。”

　　“你有何冤情啊。”向春儿，怎么这个名字这么熟。

　　“回大人，民女是为了李仁状告顾长春一案而来。”春儿不卑不亢地说道，镇定自若。刚刚的紧张已慢慢退散。既然来了，她就已经打定主意不顾一切了。

　　李仁！阮国邦一听，精神一振，眼睛也睁了开，开始仔细打量堂下的女子，“此话怎讲？”向春儿，向春儿。。。。。。阮国邦向旁边的师爷递了个眼色，师爷会意，向他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阮国邦自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可是里头那位大人正关注的案子，自己可不能半分闪失，不然将自身难保。

　　“咳咳，你刚刚自称是向春儿是吧。”阮国邦正色道，整了整冠帽。

　　“回大人，正是。”春儿应道，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知县确认她的身份，而不问她来的原因。

　　阮国邦心里直犯滴沽，今儿本是要开堂审这个案子的，他还没动作，这受害人之一便自动跑了来，眼下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正了正襟，“那个，你且先去后堂侯着，等阵本官自会传讯你。”

　　“可是大人。。。。。。”为何要等，她只要说出实情来，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休要再说，再人，请这位娘子去后堂。”阮国邦虎着脸，转身便进了后堂，直奔客房而去。

　　“哦。”书房，莫步青听了阮国邦带来的消息，悠然地坐在书椅上，盯着窗外一棵正在树上休息的翠鸟。

　　“不知依大人看，她此行是来助顾长春的，还是来助李仁的？”莫步青幽黑的眼中，浮起冰冷的光，杀机闪现。他早已问过李仁，那向春儿被他欺辱为顾长春所救。而顾一平更是做主解了他们的婚约，现在向春儿出现在此，恐怕只有一个原因。但这种事，自己自是不会说出口。

　　阮国邦躬着腰，明明是大热的天，却感觉身处冰滘一般，一下子哪里猜得出来，顿时慌六神无主。

　　莫步青把目光移向阮国邦，一副看废物的样子，“这件事，大人自己看着办吧，我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顾长春必须有罪，如若出了什么岔子。那。。。。。”

　　莫步青唇边勾起一丝残酷的笑，复又看向窗外那只鸟。不再言语。

　　轻轻合上门，阮国邦都感觉自己快虚脱了，一把扶住等在门边的魏师爷的手，脸色发白。刚刚莫步青眼里的杀机他不是没看到，看来这次他们是铁了心要对付顾家，而现在这个丫头好死不死，在这个时候来，“你，你去问一下那向春儿所为何来，问清楚后再回答我，记住，要速去速回。”

　　魏师爷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人物，能把阮国邦吓成这样，但知道是越多，命越短，魏师爷自是不会问，点点头，让旁边的丫头扶着阮国邦，去了后堂。

　　到了后堂，魏师爷遣了旁人出去，让两个衙差在门外守着，慢慢踱到春儿面前。刚刚在堂上魏师爷就觉得这娘子长得可人，现在近距离看，更是美上几分，比自己家里那几个强多了。

　　春儿被看得极不舒服，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两次。大声唤道，“见过师爷。”

　　魏师爷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正事，一本正经地坐在春儿前面，问道，“县太爷让我来问你，你来所为何事，不得有隐瞒，要据实以告。”

　　问到正事，春儿不再退缩，虽然很好奇为什么是师爷过来问话，但也无从问起，直接往地上一跪，“回大人，民女是来为顾长春做证的，此事皆由那李仁欺辱民女在先，顾公子才会出手相助。此事与顾公子无半点关系，还望师爷帮忙转告大人，请大人明察，莫错信了小人。”春儿伏在地上，向师爷一拜。

　　魏师爷转动着手中的两颗黑色小珠，看着春儿因跪在地上而绷紧的俏臀，心里一阵痒痒地。难怪这李仁都忍不住猴急，也真是一尤物。可老爷又等着他回禀，只得先按奈住心里的燥动，反正在县衙，自是逃不掉，“此事本师爷这就向县太爷禀报，你且先呆在这，等下自会传讯你。”留恋地再看了春儿两眼，不舍地走了出去。走时不忘对守门的衙差吩咐道，“看紧了，不能让人走了。”

　　“是。”

　　“她真是这样说的。”阮国邦坐在软榻上，探出身子确认道。

　　“正是，小的听得一字不差。”

　　阮国邦直砸舌，顿时坐立不安。这可如何是好，自己当个小小的县官，虽说平时也干了不少欺民的事，但人命他可是从来不沾的。人，总是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但府上那位大人的意思已经很明确——杀人灭口。

　　这死丫头，好死不死，这个时候撞了上来，不是难为他嘛。而上面那位他又得罪不起，光是头次见面亮地那块吊牌，足以无故让他死一万次。

　　他刚刚已问过领向春儿进来的两名衙差，证实向春儿来的时候，街上并无几人，就算是有人，他自是说来了就走了就行。

　　阮国邦慌张的双眼渐渐变冷，为了自己一家的性命，也只能如此了。定了定神，阮国邦看着自己的心腹魏师爷，“你去把向春儿处理掉，记住，不要留下任何痕迹。吩咐底下的人，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来了之后被又自己回去了。此事事关我俩性命，切要办好。”

　　魏师爷听了咽了咽口水，不确信地看着阮国邦，“大人的意思是？”

　　阮国邦的眼神变得凌利起来，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安平重生记》




《血问1937（上）》
惆怅与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