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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心如海
我一路快马加鞭,天越来越亮了,迟一分一秒,都会增加一分危险,王爷虽贵为皇亲贵胄,到底不能为所欲为,本想一路冲回去,不料半路又遇到了烧天牢的无熹谷残余,好在人数不多,加上王爷事先安排的眼线协助,也并未拖的太久,终于在太阳发出第一缕阳光时回了王府,暗卫向我行礼后便退下了,小顺子也有事回了密营,只剩我一个人伫立在王府里,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的冲入肺里,似是迫不及待的洗刷掉一夜的血腥与疲劳。
我本想回屋换身干净的衣服,顺便包扎下伤口,正要抬步就听一旁的侍女们在窃窃私语着什么。“王爷何时这样虚弱过!”“就是,幸好王妃不在府中,不然这要多伤心啊!”我愣了一下,心觉不妙,忙上前拦住她们:“等等,你们说王爷如何了?”那侍女见了我,有些瑟缩,向我行礼后回道:“少爷,王爷浑身是血,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奴婢,奴婢也不知缘由……!”
我心咯噔一下,忙撇下婢女往瑞王房中奔去,稍稍松驰的心又悬了起来,顾不得下人们投来的目光,只一路飞奔着,到了门前才缓下步伐,屋内充斥着一股强大的气流,小心翼翼的推开梨花镂空大门,只见父亲双手抵着瑞王后背,正在给他疗伤,驼叔坐在一旁,怕出什么意外没人照应着,我与驼叔交换了下眼神,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想是瑞王伤的虽重,到底没危机了性命。
偶然间抬头,看到父亲黑色衣袍中间有一块尤显暗淡,像是从中印染开的,是血,我心中突的一疼,死死攥紧双拳,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不然爹如何能受这种苦,还有王爷,我的亲伯父……
父亲他脸色有些发白,难道这一夜都不曾休息?如此想着我再也站不住了,上前想挡开父亲的手自己为瑞王疗伤,父亲貌似并未有所防备,我轻易的便得了手,耳边果然传来了父亲的怒骂:“你胡闹什么!”愠怒的声音听起来熟悉而又亲切,然而我的手还是不争气的一抖。
不敢过多分心,施工途中出了不少汗,行功到了一半竟怎么也冲不脉络,暗自奇怪,可又不敢擅自尝试,无奈收手回头,满是歉疚的看着父亲,父亲眼中含着责怪,我终是没敢出声。“不是能耐了吗?怎么不继续了?嗯?”我低了头,脸上有些发烫,小声回道:“孩儿…..鲁莽了!”
父亲还是死死的盯着我,盯得我直想往后退,好在驼叔在一旁,及时的打了个圆场:“大哥,救人要紧,火莲也是着急,再说了,你现在的情况到不如让火莲来呢!”
展灏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挥手掸了掸身上的土,坐在一旁的木凳上,沉声吩咐着几大要穴,我听得仔细,忽觉心中明了,暗自佩服,着手继续为瑞王行功,不多时瑞王那紫僵的嘴唇恢复了血色,我扶他躺下,听着他有些均匀的呼吸,莫名的觉得心安,嘴角也带了些许笑意。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转身与父亲驼叔出了门,只留一个婢女照顾。
我本跟在父亲身后,眼睛一直看着那后背范血的衣襟,想说什么却又似是不敢,这叫我如何开口,那伤必经是我弄的,匆匆底了头,不知父亲已停步向我看来。
展灏只上下打量了下儿子,一眼便看到了儿子小臂上的伤口,见儿子一副走神的样子更是不满,一把就抓了过去。
手上突的一疼,我猛然抬头,见父亲阴着脸,心觉不秒,下意识的手往回缩了缩,却蓦然感觉那只大手用劲更大了,我本以为父亲会问这伤是如何弄的,到时候我就说是去西北拦截时伤的,想来也是可以蒙混过关的,然而父亲一开口就搓了我的锐气,只叫我一时慌了手脚。“有事瞒我?”展灏用劲之大,竟让伤口鲜血直流,他见那伤口不是一般人弄的,又见儿子这般瑟缩早起了疑心,说是问话倒像是肯定的语气。
我嘴里发苦,实不愿与爹说那无熹之事,轻轻吐出一口气,倔强道:“没有。”强自装着镇静,展灏暗自咬牙切齿,睁眼说瞎话,他气得嘴角竟无意识得上勾,笑问道:“没有?你这伤如何弄得。”我虽然心中有些忐忑,还是回道:“孩儿昨夜去西北,不小心伤了!”
“嗯,很好!”展灏手上不松力,眼神越发的冷了,一旁的驼子看得揪心,却又实不知展灏唱的是哪出,开口道:“大哥,怎…..”话没说完就被展灏拦住了“驼子,去看看宗承如何了!”我见驼叔投来你自求多福的目光,心里着急,无奈的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瞟回来对上父亲的锐目,慌忙移开,渐渐低了头。
“你去西北的路有多少?”展灏淡淡的问,看上去像是在闲话家常,可我却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小心的措辞答着:“大约五千里路。”展灏低头看着我的伤口又问道:“有多少人?”
“几百人吧?”
“多少!”展灏平日里最恨含糊其辞,不由喝问,我咽了口唾沫,无奈道:“两百!”
“你带去的暗卫有二十人了吧!”见我点头展灏继续道:“二十个暗卫精兵,对付二流的无熹谷两百人,就算一人对付十个不出一个时辰也该解决了吧,何况还有新科的武状元坐镇,五千里路程,快马加鞭一炷香的时间来回也够了,算起来你该在我入府前就回来了吧!那么剩下的时间呢?你去做了什么?还是说为父平日里教的功夫稀疏了,不足以让你自卫?”
展灏越说目光越冷,我的心也犹如被冰水浸透,越听心越寒,呆愣得看着父亲,似乎脑袋都不知如何运转了,展灏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心中怒火,他愿给儿子一次机会。“火莲,你若自己说凡事都好商量,你若让我查出来……”
“不,不,孩儿说!”爹的脾气我最清楚不过,只怕到时候不好过的不单我一个,我想跪下回禀,却被父亲捏得动不了,小臂都有些发麻了,心中有些委屈,扁着嘴低头道:“孩儿拦截时下了杀手,见无熹谷倾巢而动就,就带人闯了谷,把双无熹逼死了。”
“什么”展灏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松开了手,我手臂疼的直颤,无奈只得用另一只手托住,我没有重复刚刚的话,因为我清楚的知道,父亲听清了我说的每一个字。
展灏回过神来,心中有些难以言喻的快感,又有些欣慰,允让大仇得报了啊,低头看见儿子一副含冤受屈的摸样,又来了些气,更多的却是恐惧,后怕,他怎么敢带这么点的人去闯人家老窝,这要是去的无间道,非把他剁成肉泥不可,毫不犹豫的一手指地。
我没敢看父亲的目光,见他指地的手眼泪都快出来了,迫于父亲的威严,我没有反抗,乖乖跪在了地上,这算不算是一种默契,悲哀的默契啊!父亲的衣角渐渐消逝在眼前,我神情更加哀伤,一天一夜了,我没有合过眼,昨夜还拼死厮杀,彻夜狂奔,回府后又给瑞王运功疗伤,手上的伤也没包扎,爹他竟还要罚跪,这一跪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还是在院子里,多少人看着我啊,这叫我日后怎么抬头见人,爹他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偏偏我还不敢起来,驼叔啊,你快回来救救我吧!
大厅里驼子正陪着宗承吃紫米粥,这孩子也忙了一夜,他不比旁人,本就是个文弱的书生,身子也不大好,如今瑞王府中靠他支撑着,驼子也是心疼啊:“多吃些,你爹一时半会的还睡不醒呢!”“在吃粥?”展灏跨步进门,宗承瞧见了忙起身请展灏坐下,又盛了一碗摆在他面前。“伯父辛苦了,且吃些充充饥吧!”展灏摆了摆汤匙,想到儿子也没吃东西,心下不由的一软。驼子没瞧见火莲,猜到一二,却装着不知问道:“大哥,怎么不见火莲?”展灏叹息一声:“外面跪着呢!”
“啊!”宗承明显得一愣,展灏无奈摇头:“他杀了双无熹!”
“啊!”这回轮到驼子惊讶了,他万万没想到那孩子胆子这般大,知道展灏缘何生气直附和着:“该罚,免得他又不知道天高地厚!”宗承担心不已,直往门外冲,展灏喝道:“回来,去干什么!”宗承一旁垂了手道:“侄儿去看父亲!”展灏把汤匙扔在碗里骂道:“你也学他睁眼说瞎话!”
“我!”宗承心里那叫一个急啊,展灏看了他两眼,这孩子还是这般的文弱,端起他剩下的小碗粥缓缓道:“喝了再去,你的身子比不得他,叫他跪会!”“哦!”宗承无奈又坐下,不过加快了手下动作,片刻一碗粥就下了肚,询问着看向展灏。
展灏到没有再为难他,只淡淡的吩咐:“拿着金疮药去,他手上有伤。”“哎哎!”宗承可笑开了花,展伯父到底还是心疼火莲的,忙收拾东西去见火莲了。展灏也轻轻的笑了,驼子在一旁调侃着:“大哥这么快就心软啦,什么时候变成慈父的?”展灏白了他一眼,顾自吃着粥,驼子笑的眼角皱纹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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