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茶楼

　　无忧茶楼
　　第二十四章
　　品茗斗茶
　　不知不觉中，已然十一月。
　　玲珑走了大约有一个月，没有书信。多少次我在心底暗暗的臭骂这个死丫头不体会别人的牵挂，不懂得为他们着想，可每次臭骂完心里总还是无尽的念想。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很难习惯没有玲珑的日子。
　　“苏公子你看，结霜了。”墨秋站在大厅门口痴痴的看着外面，好奇的神情仿佛孩童一般。也许这是她第一次在墨府以外的地方来感受世界吧。
　　“是啊，这次天气变冷的好快，”我喝了一口热茶，说道：“怕是会提前进入冬季。”
　　门外显然已经没有了秋日的景象，过路的行人都紧紧的缩成一团，呵气已经很明显了，碰到熟人也只是点头示意下而已，再没了往日的喧嚣。连偶尔飞过的麻雀，都似乎胖了一大圈。
　　这样的天气就算有墨秋的无忧散，来茶楼的人还是很少。
　　“墨秋，你穿的单薄，小心着凉。”我关切的说道。
　　“多谢苏公子，有时候墨秋就在想..”墨秋离开大门，轻轻的朝我这边走来。
　　“想什么？”
　　“要是墨秋也能有这样一个茶楼，每天只需看看这过往的行人，渴了喝茶饿了吃点心，累了困了便卧床休息，那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墨秋呆呆的看着门外，这个她熟悉却也陌生的世界。
　　这不是我最初的心愿吗？我心想。只可惜当我似乎拥有了这样的生活以后，便突然又感觉好像失去了一般。
　　“墨秋你大可将这里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
　　“其实，墨秋早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墨秋脸色微红，竟有稍稍的羞涩。
　　“茶楼就是茶楼，什么家不家的。”伴着略带嘲笑的语气，一个老者从门外慢慢走了进来。
　　弓着腰驼着背，穿着一身长袍，衣服倒也算华贵，只是带着一个褐色的斗笠，看不清楚容貌。
　　“这位老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问道，显然这老者的语气不甚平和。
　　“都是些年轻的娃娃。”这老者随意找了个茶桌坐了过去，将斗笠取下，只显出了一头如雪的白发，红润的面庞倒也让人无法一下才出老者的年龄。
　　“家，永远便只有一个！”老者坐下接着说道：“在外漂泊的都只是些暂有利益关系的过客罢了，还谈什么第二个家，真是辱没了这个字眼。”
　　“家是心灵的一个寄托，”墨秋反驳道：“老先生您怕是紧悬着一颗心处处提防他人，这样活着岂不是太累？”
　　“江湖险恶，你们经历多了自然明白我这样的好处。”老者也没再说话。
　　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我看了一眼墨秋，示意不要再和他多说，显然这老家伙是来挑事的。
　　“小二小二！”那老者突然喊了起来。
　　“来啦！”石榴耳朵好使，喊罢便立马从后厨跑了出来。
　　“来，把这个泡了。”老者从怀中摸出一小袋东西，甩到桌子上，对着石榴说道：“水温要掌握好。”
　　说完便摆弄起桌上的茶杯，不再言语。
　　石榴一脸无奈，看看了我。
　　“这位老先生，”我说道：“我们这有茶水，你这自带茶叶却是为何？”
　　“小小茶楼能有什么好茶水，我只不过是找个落脚的地方而已。”老者说罢对着石榴呵责道：“愣愣的站着作甚，快去泡茶。”
　　这老头的这句话加上他如此呵斥石榴着实让我气愤难耐。
　　“怕是有好茶水，你这老头子也喝不来！”我故意这么回了一句。
　　“苏公子..”墨秋在一旁有些担忧。
　　“你是掌柜？”那老者不慌不忙的问道。
　　“对！”我答道。
　　“口气不小嘛！”那老者拍了拍斗笠上的灰尘，说道：“老夫我一把年纪，也不必和你们这些娃娃谦虚。”
　　老者从长凳上缓缓站立起来，抖了抖长袍，语带笑意的说道：“这天下的茶叶我几乎是尝尽了，难不成这小小茶楼还有我没喝过的茶种吗，笑话！”
　　“好大的口气！”我说道。
　　“不信你往这里看！”老者解开上衣，将长袍往两侧一拉，只见长袍内侧是挂了慢慢的小茶包，粗看之下，怕有百种。
　　“还真是多啊。”我惊讶的低语道，怕是整个茶楼都没有这么多种茶。
　　“这回信了吧？”老者重新将上衣整理好，一脸傲慢的说道：“毛头小娃娃，好没有见识！”
　　“墨秋倒是不信你能喝遍这世间的茶水。”这次倒是墨秋抢先答道。
　　“要说我没喝过的倒还真有，”老者仍是一副高傲的模样，说道：“那便是这京城皇宫的宫茶，我这云游客怕是无缘入宫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天下能入宫一尝宫茶的又有几个？”说罢这老者竟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狂妄呐！我心想。
　　“这位老先生，”墨秋缓缓的说道：“墨秋平时也喜欢摆弄些茶水，恰好我这也有几包茶叶，不知能否请老先生一尝？”
　　“墨秋，你也喜欢身上带茶包吗？”我惊讶的问道。
　　“偶尔会带一两包，”墨秋面颊微微一红，说道：“本来是准备沏与苏公子喝的。”
　　那老者冷笑了一声，说道：“小姑娘，你是要斗茶吗？”
　　“斗茶，是什么意思？”我看了看墨秋。
　　“墨秋也只是喜欢茶而已，不如和老先生您切磋一下，互通茶道。”墨秋从袖口中轻轻掏出几个精致的小茶包。
　　“什么是斗茶？”我再次问了问墨秋。
　　“斗茶就是茶客互相切磋茶道的一个方法，”墨秋看了那个老者一眼，接着说道：“双方轮流泡茶给对方喝，对方必须要喝出这是什么茶，就算喝不出也要说出茶中的茶料，但凡有错..”
　　墨秋还未说完，那老者便接着道：“那人便是输了，而且..”
　　老者嘿嘿一笑。
　　“而且要吃一斤红辣椒。”墨秋淡淡的说道。
　　“红辣椒？！”我惊讶的说道：“这也太狠了吧，这样很容易破坏味觉的！”
　　“而味觉是一个茶客的生命，破坏了味觉便如夺走他生命一般，只不过，”那个老者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只不过这个方法太过恶毒，有辱茶道，便不再施行了。”
　　“原来如此，”墨秋答道：“我也只是从书上看到的。”
　　“现在一般都改为实实在在的东西了。”老者说道。
　　“什么实实在在的东西？”我不解的问道。
　　“就是从你身上挑一个最珍贵的东西当作抵押，至于这东西到底贵不贵重就完全在乎一个人的茶品了，”老者慢慢悠悠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轻轻的放到桌子上，说道：“这便是我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了。”
　　“这是什么？”
　　“既然这位小姐这么懂行，不如就闻一闻。”老者拿着纸包便走到了墨秋的身前。
　　墨秋结果纸包，放到鼻前轻轻嗅了一嗅，顿时一脸惊奇。
　　“这是武夷山的大红袍？！”墨秋惊异道。
　　“小妮子倒也有些眼光，不错，这正是大红袍，是我从一友人处花了百两购得的。”老者口气中不由得流露出得意之情。
　　“只可惜墨秋身上并无什么珍贵之物。”墨秋一脸羞涩的看了看我。
　　“没事，墨秋。我有！”我突然想到了那个红玉指环，接着说道：“我去楼上拿。”
　　“苏公子，这..”墨秋面有愧色。
　　“没事的，我相信你！”
　　在上下楼梯的过程的中，我便有些后悔。这可是我送给玲珑的礼物，要是真的输了的话，我可怎么向玲珑交代。
　　小淫贼，你是真好色啊！见了美女就慌了神，连送我的礼物你都能拿去当抵押，你受死吧！玲珑愤愤道。
　　不知怎么回事，我脑中总是有这样的镜头闪过。
　　“这是我的抵押。”我将红玉指环从小袋子中拿了出来，轻轻放到了桌子上。
　　“这种玉在中原很难见到啊。”老者拿着指环仔细端详起来。
　　“茶来了！”石榴端着茶水，小心翼翼的从后厨走了出来。
　　看到我拿出这枚指环，还以为是玲珑来了，便开心的喊道：“玲珑姐姐来了吗？玲珑姐姐？”
　　“没有没有，墨秋要和这位老先生斗茶，我只能拿这个当作抵押。”我说道。
　　“斗茶啊，我要看我要看！”石榴这好奇心让他全然忘了指环的事。
　　“既然抵押已找好，那便开始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娃娃有什么本事。”老者将指环放进小袋子中，继续说道：“就由姑娘先来如何？”
　　“好。”墨秋答道。
　　备好茶具，墨秋便拿出了她事先掏出的几个茶包中的一个。
　　墨秋轻轻将茶包打开，放入茶壶中，然后又从事先准备好的配料中抓取了一些同样放了进去，然后便直接用热水去冲泡，顿时一股茶香便弥散开来。
　　这泡茶的几个步骤看似简单，但是茶量以及对水温和水量的控制可都是学问，而且茶叶的制作本身也是有极高的讲究的。
　　“老先生，您请尝。”墨秋往茶杯中倒了一杯，双手递给了那位老者。
　　“光闻这味道我便猜了个七七八八，是凤凰水仙吗？”老者一副自信的样子。
　　墨秋笑了笑，说道：“答对一半，请您品后再说。”
　　老者喝了一口，顿时脸色大变，说道：“妙啊，妙啊。居然加了蜂蜜，用蜂蜜的香气来和凤凰浪菜的味道相混淆，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这是凤凰水仙。”
　　“正确。”墨秋微微一笑。
　　可是墨秋这一笑，我这心却紧悬了起来。墨秋你可不能答错啊。
　　“那便轮到我了。”老者将手伸到怀中，左摸摸右摸摸，半天才掏出一个小包来，说道：“想了想就用这个吧，没想到你这小丫头有两下子。”
　　老者将茶包拆解开，然后将茶叶放到一个新的茶壶中，一切都平淡无奇，只是这接下来的一幕着实让我心惊胆寒。
　　只见老者将石榴泡好的那壶茶中的茶水尽数倒进了这个新茶壶中。
　　老者摸摸了茶壶，感受了一下温度，然后倒出一杯来，笑着说道：“请！”
　　“你这不是耍赖吗？哪有将两种茶叶混一块的，而且两种茶叶还都不知道！”我抱怨道。
　　墨秋也有点疑惑，不过还是接过了茶杯。
　　墨秋将茶杯放到唇边，轻轻品了一口，然后露出了笑容。
　　“莫非猜出来了？”老者问道。
　　“往往越奇特的茶水便越容易猜，因为这种特殊的泡制手法轻而易举的出卖了它。”墨秋淡淡一笑。
　　（第二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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