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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一口夏天(二)
在巴黎的尹一尘正黑着一张脸看那些奇奇怪怪的异国文字的文件,她甚至觉得自己快要变成文字转换机器了,不断地翻译读解。
“总裁,东方少爷在楼下的会客厅等您,不知您是否有时间?”秘书萧鱼有礼的询问道。
“是哥哥来了么?为什么不上来呢?”彼时的尹一尘不再是那个刚上任不久就令整个公司业绩提升百分之十五的年轻总裁,她只是一个向宠溺自己的哥哥撒娇的没长大的孩子。
“哥你好久都没来看我了,我在生你的气哦。”她冲上去整个人都趴在了他的身上。她嘟起嘴来撒娇的样子,让东方止的心阵阵柔软。
东方止怜惜的揉揉一尘的头发,“你最近过得好么?X希望你马上回国,我们的产业链即将流回国内,是一家大型的沙龙,也是夜墨集团旗下ST公司的子公司DY,务必要垄断国内的彩妆美容行业,你亲自去打理一下,等公司上了轨道后再找一位值得信任的人选接替你的位置。”
看到东方止跟自己说起公事时严肃又冷漠的样子,尹一尘的脸上阵阵沉默的忧伤。
“好的,我马上叫萧鱼帮我订机票。”
望着这个脚上还是一双帆布鞋的小家伙,东方止的心痛无限蔓延开来,“她还这么小,若不是自己……或许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走入一个囹圄的世界。”
“萧鱼,帮我订一张回国的机票,明天上午我就出发。打电话给财务部叫他们把上半年的财务报表交上来,再帮我连线欧洲的萧逸,让他跟我汇报在瑞士新辟的香侬集团的运行情况,一个小时后我会跟他在会议室开一个视频会议。好了,现在你可以去了,等我把事情做完了你再帮我联系玄若,让他在二线上等我,其他的电话你都帮我卡在三线,处理一下就好了。”
走出办公室的萧鱼,踩着她的高跟鞋“嗒嗒嗒——”的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有条不紊的工作起来。
萧鱼和其他拿着笔记本不停地记录的普通秘书不同,她永远目光笃定高仰着头不卑不亢,她是X从小专门训练的秘书,她的职责就是为总裁服务,她和一尘从小一起长大,默契在某种程度上让人乍舌。
看到这些冷漠的数据,一尘露出了欢欣却无奈的笑容。
她成功了,她令整个夜墨集团更加坚不可摧,她从小接受的各种奇特的教育和残酷的训练,让她仅仅只有十六年的人生比别人的一生还要精彩。
“总裁,萧逸少爷在线上等您。”
会议室里尹一尘静静地听着萧逸的汇报,她言辞冷静,话语犀利,她的天分和努力足以使她站在这个行业的顶峰俯瞰一切。
刚开完视频会议的尹一尘躺在沙发上睡得像个小婴儿,无限舒服,让推门而入的萧鱼不知如何是好,是该叫醒她还是让她休息一下,她已经连着两天没合过眼了。
思及此便又悄悄合上了门。
“小鱼,你这样擅自替我做决定是不行的哦!好了,把玄若的线接进来吧!”她的脸上还飘着浅浅的困倦。
“恩,好的。”她犹豫了一下,她知道在这样的工作场合她不能掺杂任何私人感情,但是这样瘦弱的她实在令人心疼,“注意睡眠,不要太拼了!”
一尘转过身,脸上是幸福的要流出来的笑容。
“玄若,我要回国半年,你马上过来接替我的工作,辛苦你了……”
做完了这一切,一尘趴在午后暖洋洋的桌面上,睡意微醺,幻想着自己期待的自由世界……
深夜黑暗罪恶的小巷中那场武器乒乓的械斗中,没有人知道面具下的北冥裂流着泪,以致她出拳时都跌跌撞撞,当她击倒最后一个对手时,那个人看到了她波光潋滟的眼眸,惊异的站在那儿任凭身影摇晃的她将自己打倒。
与此同时,她也痛苦的倒下,宽大的衣帽仍遮掩不住她瘦削的身体,东廷逝看着怀里的北冥裂,这样发着高烧的她,由于巷道的寒冷还在不住的发抖。
医院里,北冥裂的世界渐渐的清晰起来。
“你醒了,你高烧昏睡了一天一夜,要吃点什么吗?”他的语气很关切,可是表情很冰凉。
“不必了,我要走了。”说着便拔去了手上的输液针,任凭鲜艳的血珠在手上肆虐。
“你还是休息一下吧,帮主那儿我已经报备过了。”逝伸手将她摁坐下来。他的力气很大,令北冥裂挣脱不得。
敲门声很小,一个同东廷逝一样刚毅俊朗,浑身裹挟着男性勇毅的男生走了进来,不同的是逝比他更精致,他比逝更俊逸。
“惑,你来啦,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竟然不知道裂是个女生。”逝脸上的笑容难得一见的漂亮。
“应该是帮主为了保护她吧,毕竟在这个圈子里女生是很危险的。”惑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先吃饭吧。”
“恩,谢谢。”她回答的声音很小,在这种飘散着消毒水气味的狭小空间中,这两个同她经历生死的男孩给予了她一种淡然流转的安定。
一通不合时宜的电话打破了一切祥和,“马上赶往5号仓库。”是师父的声音,北冥裂从未见过波澜不惊的师父如此急切。
荒废的5号仓库有一股厮杀抢夺掩盖成荒冢的气息,双方按兵不动准备的不知是谈判还是蓄势待发的搏斗。
“听说四大护法之首的北冥裂来了,倾狼的半壁江山都是你打下的,难道你甘心屈居人下?”说话的人,语气挑逗却眉目淡然,仿佛今天的场子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学生春游一般。
喉咙上的变声器让她的声音显得十分厚重,“劳您费心,我自是不甘心,所以才要吃了你,好为自己夺下一处盘踞之地。我想今天也不用装腔作势的谈判了,我来就是为了吞下花信堂,唯一的主动权是你们选择站着出去还是躺着离开。”
“你狂傲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欠揍。”为首的人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腕关节。
“那也要打得赢才行。”
北冥裂知道这场仗无可避免,于是她便先发制人了,她挥出的每一拳都毫不浪费的击中要害,她的动作轻盈美丽,仿佛是在舞蹈一般。
她速度极快,出手更是狠劲儿十足,没有一般女生的生涩与怯懦,她锐不可当,腰间一光亮的小匕首,穿越人海直插入为首的人的大腿动脉处,她不杀人,但是被她盯上的人也休想全身而退。
她无所畏惧带着周身吓人的寒气,缓步穿过那些被她打倒在地的人,径直走到那人面前,“你就是花信堂主,花禹仇吧。”
“你怎么知道,我从不过问花信堂内务,帮内的事物都是月代为处理的,你不可能认识我。”说着他强忍住那只准确无误插入他大腿动脉的匕刃,勉强支撑自己的身体。
“像我们这样的人,只能相信自己,月是我们这边的人,你却叫他帮你打理一切事物,不是太讽刺了么?”北冥裂脸上浮现出廉价的同情。
“月,你背叛我。”花禹仇的脸上狰狞出一片深蓝色的仇恨,更多的是满目疮痍的被兄弟背叛的辛酸。
“你错了,月自小便是我们倾狼的人,只是我们制造了你们之间偶然的相遇而已。不过,月从没把你的行踪告诉我们,他只是把你们内部的走私消息告诉我们,好让我们可以和警察联手从中阻截,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你是花禹仇。”
“哦?那说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
“你的血流很缓,应该是传说中有凝血功效的花寒玉扳指的作用吧,刚才我一路走过,那些人本就伤得不重的人却故作呻吟,甘于将自尊躺在身下,可你却拼命站起身,像你们这样的人尊严比生命还要重要,由此可见你就是花禹仇。”
“很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号,道上的人都赞你为人低调处事冷静,头脑清晰具有常人所不及的行事能力,看来名不虚传,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你以为倾狼真的是一个以黑为名的反黑组织么?”
他的话没有说完,挣扎着走上前来,拉过裂得手,将一个冰凉的东西放在她的手心里,用那把匕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北冥裂惊异的一颤,眉头皱紧,眼中滑过的是一世哀伤,这是第五个在她面前死去的人,她几乎在那些无眠的夜晚都能听见这些灵魂在歌唱。
她拿到了花寒玉,这个在东南区至高无上权力的象征,同时她也明白了自己毁了一个多么桀骜的灵魂,“是的,你可以毁灭他,但你不能打败他。”
没有人听见,花禹仇悄声对北冥裂说的那一句,“钥匙……”
她很清楚,花禹仇在向自己传递信息,是一个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信息,只是一边是师父的情谊,一边是花禹仇用生命换来的传递,北冥裂的心,感到从未有过的彷徨……
“裂,这次你做得很好,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花禹仇。”倾狼的脸上是华丽的骄傲。倾狼帮是以帮主倾狼之名命名的,这在道上尚属首例,由此可见他在道上的地位。
眼前这位面容安详的倾狼帮主,任谁也无法料到他便是那个只手遮天令人闻名胆寒的□□第一把交椅。他脸上是伏天不融的雪光,整张脸仿佛是用冰雕成的,虽然冷漠却是一片静谧。他的眼中没有一个三十多岁男人岁月蹉跎留下的伤亡,只有像一只狼一般深邃幽冷的睿智与久经风霜的沧桑。
“师父,这是花寒玉。”这只晶莹剔透的扳指在昏黄的灯光下竟泛着青紫色的光,通体清亮可却有许多血丝状的纹路,“难道……”裂的目光突然变得很辽远,找不到她聚焦的地方。
裂见师父走近,很快就要拿到这只花禹仇用生命捍卫的扳指,她突然转势收手,“师父,你可以把它送给我么?”她的目光坚定的直视着眼前这个城府极深的男人,她怕自己闪烁的目光和缭乱的心神会暴露这颗满载秘密沉重的心。
倾狼犹豫了一下又仿佛豁然开朗,答应了她的请求。她不曾向自己要东西,开始时他有所警惕,可最终却想到无论她如何冷峻出色,她终归是一个十六岁的女生,这扳指琉璃炫目,是女生所爱之物。
北冥裂紧紧握着这枚有血液生命味道的扳指,她知道自己从未波澜的心被那个秘密澎湃了……
法国巴黎喧闹的候机厅里,尹一尘独自提着她不算重的行李,环视四周这些自己熟悉的法国人,突然感到自己的格格不入,他们的热情与浪漫,让孤独离开的一尘无限惆怅。她关了手机缓缓走向登机处,她没有回头看,所以她不知道东方止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眼中的担心与关切像瘴林中万年不散的浓雾。他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对她的关切,因为他很清楚,小尘坐上今天这个位置便不能经受感情的羁绊,或许未来有一天,自己会成为别人威胁她的筹码,到那时,东方止希望她念及自己曾经的绝情,决绝的离开,不要管他。
只是,这样爱着自己哥哥的尹一尘是注定要让他失望的,他以为自己明白,可他却什么也不明白,他不明白一尘有多么讨厌这种她强迫自己抗下的没有自由只有交易的人生。
此时的尹一尘,望着法国的天空,第一次流下了她强忍已久的泪水……
“裂,你要离开了么?”逝追了出来,“晚上我们在SKY酒吧庆功,你不来么?”
“我不会去,这里没我的事儿了,我回去了,再见。”
走了很远才想起自己平日里穿的衣服还在倾狼,便想要转身回去取。
“你要的东西我帮你带来了。”惑将袋子递给她。
“你有话要问我吧?直说好了,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那只扳指……你怎么会突然问帮主要这么重要的东西?”
“没什么,很喜欢而已。”
“我看没这么简单吧。裂,帮主愿意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说明你在他心目中有一个无可取代的地位,这枚扳指可以纵横整个东南区,可是我看那个花禹仇不像是个狠角色,一定是这枚扳指里隐藏着什么秘密……”
“你在怀疑我什么?还是你觉得我会背叛师父?”
“都不是,我只怕这个秘密你知道后会后悔。”
“我从不为自己做的任何一个决定后悔,先走了。”
换了衣服北冥裂也仿佛换了人生一般,开心地在阳光下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她知道自己这样毫无音讯的消失,徐敏瞳一定急死了,翻开手机,无数的未接来电无数条的短信全部来自于她,乐小杉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这种被珍视牵挂的感觉是很奇妙的幸福。
“敏瞳!”乐小杉从背后猝不及防的拍了徐敏瞳一下,她转过身深深的看了乐小杉很久,突然抱住了乐小杉,恍若久别重逢一般,徐敏瞳的眼泪噼哩啪啦的流淌出连日来的忧心与焦虑,“你去哪儿了?为什么连一通电话也不打给我?你不知道我会担心么?”她在拼命地捶打着自己,乐小杉的脸上写满了抱歉,但是她什么也不能说。
她把埋在自己怀里的头抬起来,满眼的红肿一脸的狼狈,脸上还带着微微的愠色,“乐小杉,你当我是什么?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你从来没有真正把我当做你的朋友,你什么也不对我说,我一直在猜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好辛苦,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付出,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辛苦。”
乐小杉离开的样子像是落荒而逃,这个时候她只能逃开,她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她也很清楚她说的是实话,自己的心的确从未对她敞开过。
“乐小杉,你这几天去哪儿了?”冷然好像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乐小杉的面前,“我今天没心情跟你继续那天的游戏,等我去找你。”乐小杉甚至没有看冷然一眼就这样侧身走过,只留下站在原地的冷然。他们之间一直是这样,乐小杉永远不回头的拼命奔跑,冷然却只是等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他们都是一类人,明明爱着却又小心翼翼的隐藏,因为他们都怕对方看到自己那颗残破的心。
徐敏瞳莽撞的把这些话说出来之后就后悔了,跌跌撞撞的跑出来追乐小杉,楼梯拐角的地方撞到了一个正要上楼的人,他们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躺在一起,他们的嘴唇轻轻地滑过对方的唇瓣,双方的体温与呼吸蔓延出一种暧昧的气氛,感情这种东西最适宜的生长条件都具备了,于是它生根发芽了。
冷然尴尬的把一旁的徐敏瞳扶了起来,“不好意思。”小鹿乱撞的徐敏瞳眼神不断的闪烁着,“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
冷然点头示意了一下就离开了,剩下在原地出神的徐敏瞳,是开学那天遇到的那个人,徐敏瞳忘不掉他身上的味道,或许从那一天徐敏瞳就在心里为他留出了一个关于爱情的位置。
乐小杉走得很急,仿佛这条走廊是没有尽头的,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带给徐敏瞳这么多的伤心和压抑,自己究竟有什么权利这样做呢?
“小乐,你等一下。”徐敏瞳的脸上因为急速的奔跑而出现了潮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跟你发脾气的。”徐敏瞳轻轻地转过她的肩膀。
“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不需要道歉,你根本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我的身上背负了多少罪恶,这样肮脏的我根本不配成为你的朋友,我是一个没有爱的行尸走肉,如果不是想要查清楚我的父母是谁,我不会活到今天。”乐小杉从未如此激动,她的拳头紧握,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
徐敏瞳的欣喜是难以置信的表达,她抱紧了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她不知道乐小杉究竟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的过去和她那么多难以启齿的秘密,可是她的心却牵引着她不断靠近这个一直在等待救赎的女孩子,“小乐,我愿意等,等你真正愿意相信我的那一刻,很高兴你对我说这些,这让我知道你的心里是有我这个朋友的,我真的很开心,真的。”徐敏瞳的眼泪滚烫的滑进乐小杉的衣领,温暖融化了乐小杉冰冷的心……
“小乐,今天晚上去我家吧,我做你喜欢吃的咖喱牛小排。”徐敏瞳问的小心翼翼。
“当然,这种机会我怎么能错过。”乐小杉的脸上不再是伪装的欢欣。
“我还邀请了一个人哦,这个人你应该有印象的。恩……我想我是遭遇了电视剧里最撒狗血的一见钟情了。”
原来爱情是可以让一个人的眉梢都透着蜜意的东西,可悲的是,徐敏瞳坠入了一张天罗地网。
冷然坐在乐小杉的对面,他的目光未曾从她的身上离开,即使他们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很多东西却是这样幽然的流转在他们之间。
这顿饭乐小杉吃得安静极了,她心里明白,这是徐敏瞳饱含人生最美好感情的初恋,它的发生绝不是一见钟情这么草率,从那天他们第一次碰面她就被他吸引了,她一直把他放在心中如同蚌壳打磨沙粒,在今天终于开出最完美的珍珠。
这几天,乐小杉从没一夜睡得安稳,做为北冥裂的她,永远无法坦然的面对自己鲜活的生命,她只能不断的奔跑,这种奔跑是精神意义上的逃离,是一种不愿面对现实的软弱。她在沙发上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睡着了,这是她对于异动最迅速的反应姿势,是她唯一无法隐藏的地方。
冷然让她的身体全部陷进沙发里,脱下身上的衣服盖在她的身上,带着清秀的木槿花香,让她在梦里不断地回忆起和伊槿曾经的快乐时光。她实在太累了,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冷然撩开她的头发,端视她在灯光下柔和的脸,眼中浮上胭脂般的柔情蜜意。
徐敏瞳在一旁看得出神,她已知冷然心中情爱所系,一切仿佛已成定局,但她绝不会放弃,她坚持坚信的绝不会放手,哪怕是牺牲她的全部,对乐小杉是这样,对冷然也是这样。
徐敏瞳骨子里有种很极端的固执,她不会放走每一个她渴望得到的猎物,即使是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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