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暗殇浮动

　　月未上梢，今夜无星。夜空里依稀有小雪纷飞，连落下来也是微微的凉意。

　　紫檀木镶着云石的圆桌上简简单单摆了两盘糕点，两个精巧的银杯，杯中并无酒。一对一对，这是她的新婚之夜。听着窗外窸窸窣窣的飞雪声，星夜搓搓了手，虽然屋里已经燃了好些炭火，照的屋里也格外明亮，可她总觉得冷。

　　被头冠压得重的要死，微微吐了口气。来之前喜娘就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规矩，成亲的繁文缛节还真是多，这样不能做，那也不能说。听着喜娘在那口若悬河地说，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反正有些坐不住，她索性便掀了盖头，嘴里叼了块糕点，不由感叹成亲还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新娘子不仅得饿肚子，还得顶个破玩意一直等着。解决完桌上的两盘糕点，星夜便觉得有点渴，没水，只能以酒代水了，喝了一口，觉得味道格外的好，以前喝起来总是觉得格外辣，果然丞相府到底不同，连酒都这么好喝。

　　一杯复一杯，越喝越高兴，越喝越头越晕.......直到把酒壶里的酒都喝完，她才沉沉地睡过去。

　　......

　　“夫人。”

　　星夜不耐烦的动了动。

　　“夫人，醒醒。”

　　“别吵，再睡会。”星夜朦朦胧胧地甩了甩手。

　　“夫人，快醒醒。”喊她的人依旧不依不饶。

　　微微皱了皱眉，抬起眼眸，看清喊她的是一个的粉衣少女。不认识，继续睡。又闭了眼，突然意识到身体有点不对劲......从脖子以下全部都麻的可以。麻意让认得头脑也清醒了一半，活动了一下筋骨，可以听得清“咔嚓”的声音。

　　旁边的少女听到这声音眼睛里立马闪着不可思议，下一秒就像是看怪兽一下看着她。

　　可以理解，小丫头么，没见过世面。星夜微微一笑，意识到自己身上一身红妆的时候，头脑彻底清醒。宿醉的头又疼了起来，原来她在昨天已经嫁人了，丞相彦陌，他并没有来。那这个小丫头应该就是服侍她的婢女咯，仔细瞅瞅，十三四岁的样子，稚气还未脱，粉粉的脸蛋，很是水灵可爱。

　　“夫人，再不洗簌要迟到了。”粉衣少女见着星夜还是不动微微有些着急。

　　“你叫什么名字？”星夜看着少女温和地问道。

　　“回夫人，奴婢名唤灵儿。”少女马上跪下身来恭谨地答道。

　　“嗯，这名字挺适合你。”星夜对少女的动作微微有些吃惊，但是也是知道的，只是一下子还不怎么习惯。起身扶起灵儿，“不是要迟到了么，那就快给我梳洗吧。”

　　灵儿虽然是个小丫头，但是手法却很老练，不一会就把她收拾的差不多了，望着灵儿，星夜突然很想雪絮，并不是灵儿服侍的有什么不好，而是在这个陌生的府里，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分外苦涩，分外想念亲人。师父，你还好吗？

　　“你叫醒我的时候是什么时辰啊？”星夜试图找一个话题来抑制自己的那种情绪。

　　“回夫人，卯时。”

　　“.......”好早啊，星夜不禁暗暗叹了口气，不是以后都得起这么早吧，好惆怅的感觉，不仅从姑娘变大妈，连米虫生涯就这么结束了。“那我起这么早，是去干嘛？”

　　灵儿微微一顿，觉得自家夫人问了一个特别没水准的问题，“回夫人，去向前面五位夫人请安。”

　　星夜微微一愣，前面五位夫人，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她貌似是第六个小老婆来着。不由又暗暗叹了口气，还得招呼前面五个小老婆。

　　灵儿突然附过来声音也压低了好多：“府里属三夫人的家底最有实力最雄厚，其次是大夫人，四夫人，五夫人，二夫人。”

　　“那我家排在第几啊？”星夜眨着眼睛问道。

　　“最末。”灵儿的声音更小了。

　　“......”还是不怎么死心，“那么，在丞相府里的地位就是依照家里实力咯？”

　　“嗯。”灵儿望着自家夫人点了点头。

　　“......那你跟着我岂不是很倒霉？”彻底死心。

　　灵儿微微一愣，她还以为自己夫人又要叹气一番，虽然是很倒霉，但一时也不知怎么接下去了，只得严警地回道：“灵儿是夫人的人，不觉得倒霉。”

　　“别害怕，小丫头。虽然是倒霉了点，但我会尽量保护你的。”星夜站起来像是一个战友一样拍拍了灵儿的肩膀。心里很是感叹，才这么小，就被送到这种地方。看来自己以前在师父的保护下的确过的太好了，如果不是师父，她估计要比灵儿还惨吧。

　　“夫人.......”

　　“我总感觉这个丞相彦陌像是个吃白饭的。”星夜嘀咕了一句。

　　“夫人.......”灵儿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我们快要迟到了。”

　　“那我们这便走，你带路吧。”

　　一路上，星夜跟着灵儿左转右转，遥是她方向感再好，也转得有点头晕，这座府邸修的真的太大了，亭台楼榭，藤架廊桥，假山流水，应有尽有。昨天趴了一夜，早上一起她本就浑身酸疼再这么一绕，看到这些景物也厌厌的，也懒得细细瞅。

　　“灵儿，你是不是不识路啊，带我绕了丞相府一圈啊。”星夜喊住前面的丫头，这走的也大概有一个多时辰了。

　　“没错啊，这确实是内府。三夫人那确实远了点。”灵儿一边回道，脚下却不停。

　　星夜只得闭嘴跟上。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星夜只觉得这个三夫人住的玲珑阁还真是金碧辉煌。光是这住的大门就透着尽显大气，更别提门口还站着四位神采奕奕的门神。

　　灵儿停下脚步在星夜旁边小声提醒道：“三夫人最重礼仪规矩，夫人请务必注意。”说着就朝着门口的四位女门神说道：“六夫人前来向三夫人请安，请各位姐姐代为通传。”

　　等了好一会还不见通报的人出来。今天无雪，外边的风确是格外的冷，吹的星夜的手脚都是冰凉，可是她也知道这第一印象尤为重要，只得忍着。

　　“六夫人久等，请进。”出来了一个碧衣女子，大概二十左右的样子。看这身形打扮比四位门神高了一个档次，应该是这位三夫人的贴身婢女。

　　进了屋，星夜只觉得一下子到了春天。且不说里面的各种家具有多么奢侈华丽，光是这屋里的炭火比她那屋就旺的不只多少倍。果真是差着背景的就是不一样，话本上没骗人。

　　接着就是几十个侍女拥着一位美人出来，美人拖着一袭橙色长裙，外套白色锦缎小袄，边角缝制着雪白色的兔子绒毛，头上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额间的白玉，艳丽精致的脸上画着梅花妆，更籿出她的端庄雍容，最难忘的还要属她笑时嘴角的两个酒窝，整体个人一种说不出的和蔼可亲。

　　星夜微微一低头，朝着三夫人施了一礼：“问三夫人好。”接着便拿了灵儿递过来的礼盒，双手奉上，“这是我给夫人的一点心意，希望夫人能喜欢。”

　　三夫人望着星夜笑着点了点头：“妹妹何必如此客气，都是自家人。”便吩咐碧衣少女上去接过礼物。

　　一时之间静默，三夫人只是静静地喝着茶水，并未叫星夜入座，她也只好干站着。

　　“妹妹怎么傻站在这儿，快座啊。”这三夫人好像反映过来什么一样，指着旁边的椅子。

　　星夜朝着三夫人微微一笑，从容坐下。

　　“碧水，还不快给六夫人上茶！”声音虽不大可却极具威慑力，旁边的碧衣女子马上就反映过来。

　　这是给她的下马威。喝了茶，星夜便转身告辞。从屋里到出来门口，礼数尽量做的周周全全，不留下一点诟病。

　　一路上，想着三夫人，星夜不由嗤笑一声。

　　“三夫人明显就是故意为难，夫人你怎么还笑的出来？”灵儿很是迷惑。

　　“没什么，只是觉得......挺可悲的。”

　　“灵儿，你知道丞相住哪里么？”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她的师父，还指望着这位丞相手里的灵丹呢。

　　“不清楚，丞相大人一向都是我行我素。”灵儿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位丞相，和我成亲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你说他是不是特怕这个小三老婆啊？”星夜怀着一颗好奇的心打算问到底。

　　“啊？从没听说过这个版本。”被问的人显得更加迷茫，“我只知道内府丞相大人很少来，内府几位夫人都很少能见他一面，五夫人就是没见过丞相的。三夫人平常倒是能和丞相聊上几句话，还有大夫人。所以这俩家斗得也凶。”

　　“这样啊......”没曾想过会是这样的回答，这个丞相还真是怪的很呢。必须先得找到丞相彦陌的大本营才行，不然困在这住一辈子说不定都见不到他一面。“还有大夫人，四夫人，五夫人，二夫人，继续吧。”

　　“嗯。”灵儿点了点头。

　　走了一小会，其实也就是返回的路，便到达了大夫人的阁楼。不同于三夫人的奢华贵气，大夫人居住的很是雅致清心，阁楼坐落在苍竹之间，两旁的假山有山泉涌出流入楼前的一方池塘，旁边的小路都用青石铺成，人走在上面是说不出的惬意舒适，倒是很像以前她在山谷中居住的地方，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好感。

　　看到大夫人的时候星夜只觉得沁香扑鼻，这个女子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奇香。她的妆素很简单，仅仅着一身月白衣，搭上雪羽肩，她的眉是淡淡的，嘴唇也是淡淡的，看起来好像是没什么存在感，可是她身上所散发的那种淡雅的气质，还有浑身沁心的芳香确是让人对她移不开眼睛。

　　“还劳烦你过来一趟，妹妹快请坐。”声音很柔很软。

　　“妹妹给姐姐请安。”不同于在三夫人哪里的优柔造作，星夜一看到她就有说不出的亲切感。

　　“无须如此大礼，幽兰快快给六夫人沏茶。”大夫人忙过来扶住她。

　　“我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一些粗茶淡水，妹妹要是不嫌弃，不妨中午来我这用餐。刚好也有人陪我说说话。这里，实在闷得厉害。”大夫人亲切地拉着星夜地手说道。

　　“谢谢大夫人。我很愿意，可是因为初来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处理，要是我处理完了一定过来找你。”

　　“那也好，如果有缺什么就向我提。”大夫人握着星夜的手，掌心里都是温暖。

　　又寒暄了几句，星夜高高兴兴地走出了辞竹苑。

　　接下来又陆陆续续拜访了四夫人，五夫人的阁苑。四夫人说是出了远门并未在屋里。而这个五夫人浑身就像是一个冰窖，看什么都冰冷冷的，只对着星夜说了一句话，最烦这些烂规矩了。这句让星夜对这个五夫人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她们一样都讨厌规矩，一样都没有见过这个丞相大人......

　　最后的二夫人确是一直有病不愿见客，所以星夜今天见到的就只有三位夫人。趴在桌上，想想今天见到的这三位夫人，不由感慨万千。

　　“这个丞相大人，真是暴殄天物啊，多好的三位美人！”

　　一旁灵儿不禁满脸黑线，“夫人......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说要讲了，我不让你讲不你岂不是逼得慌。”星夜嘿嘿笑着。

　　“大夫人，夫人你离她远点吧。从没见她对谁这么和蔼可亲过，怕她有什么目的。”灵儿皱着眉头提醒道。

　　星夜心里也是微微一颤，也是，在这偌大的丞相府中走每一步都得小心，“嗯，我记下了。给我弄点热水，我想泡泡澡。”

　　星夜默默在心里规划着，既然丞相彦陌不出现，那么她便去找他，就来个夜探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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