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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下
“你要和小姐去缇棠派?”
“恩……是啊……”兰止月低头收拾着自己要带去换洗的衣物,努力不去看倚在门口那个蓝衣女子。
她好恐怖。
乌云般的长发懒懒的盘在脑后,随意而慵懒,让自己好奇的是,她的发间插了把打开的银色扇子。
但是这个女子目光阴冷,从额头正中间到右嘴角还贯穿了一条狰狞的刀疤,叫她十分害怕,不敢直视。
“既然如此那我就必须告诉你两点。”那女子说着走了进来,兰止月觉得自己的皮肤立马绷紧了,她只得停下手中的活站直身子,面对着这个蓝衣女子。
“您……您请说……您……您先坐……”
“不必客气。”蓝衣女子环视她房间片刻后并没有坐下,而是一脸严肃的盯着她,“这次我将与小姐和你一同前往缇棠派,我是坊主的直隶第一护卫蓝翎,想必你一定知晓我的名字,我只听命于坊主与小姐,小姐不会武功,所以我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小姐,你懂了吗?”
她不懂。
但她不敢说,只好用力点点头。
“你武功如何?”蓝翎又问。
兰止月愣了片刻道:“一般般吧……”
蓝翎微微皱了皱眉,有些嫌恶地看了她一眼。
她咽咽口水。
“总而言之,不要因为你而耽误小姐,更不要因为你而害了小姐。”
她留下这一句话转身便消失的悄无声息,兰止月愣愣地盯着方才她还在的那处地方,不知该说些什么。
“止月,收拾好了吗?要不要师傅来帮忙?”外头忽然传来男人低沉温和的声音,兰止月这才反应过来,慌忙道:“不,师傅,不用,我就快收拾好了。”
贺子追一脚已然迈了进来。
见她衣服堆了一床四处散着,她还一脸呆愣的样子便有些好笑。
“止月,你这就叫‘快收拾好了’?”
兰止月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贺子追低低笑了一声,便上前走到她跟前摸摸她软软的头发笑眯眯地道:“现在是盛夏,你怎么连冬袄都捡了出来?你难道打算在那缇棠派常住不成?”
兰止月没敢说话,脸上早就红透了。
贺子追微微垂眼便看到她绯红的脸颊不由得叹道:“你这孩子是实心眼,脸皮又薄,太过单纯,实在跟咱们红衣坊的弟子们差的太多……所幸你武功只是中下……所幸啊……”
兰止月有些不解地抬起头,师傅的眼睛亮晶晶的,象是盛满了夜晚所有的星光。
她的心开始迅速地跳动。
贺子追在她的床沿坐了下来,一边替她捡些夏天的裙子,一边似不禁意同她聊着。
“碧凛小姐为什么让你同她去缇棠派?难不成你们先前就认识了?”
“不……那天我以为她是音音,就追她出去,后来发现她不是,然后我们就认识了……”她盯着贺子追不停替她拣衣服的手,自己的双手抠着衣角上的皱褶。
贺子追听到她提及兰止音不由得一愣,脸色也渐渐阴沉下来。
兰止月不看还不知道,抬头一看被他的脸色吓了一大跳。
“止月,”贺子追出声道:“以后别再提音音了,他病突发了,止息带他回江南去了。”
兰止月愣住。
贺子追见她呆愣愣的不由得又低低叹口气,又伸手摸了摸兰止月的脑袋——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动作,带些宠溺的抚摸她的脑袋,闭关之前是这样,出关之后亦是这样。
贺子追心里是有些害怕的,她害怕兰止月不能接受,但是,兰止月只是咬着嘴唇,慢慢地点点头。
“师傅,他会好起来吗?”
“恩……会的,应该会的,其实止息走得很匆忙只让止覆带他传了我一句话,我也不是很清楚。”
兰止月慢慢低下头,过了很久,就到贺子追差点就要以为这个迷糊的女孩子睡着了的时候她忽然抬起了头。
她的眼眶是红的,圆圆的大眼睛里透明的眼泪快要溢出来了。
贺子追只觉得一阵心疼与心酸,还有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感觉,他当是对这孩子的怜惜,竟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她的背,柔声道:“止月,我知你不舍得,你若想哭,就不要忍着了……”
兰止月终于压抑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她不知道哭了多久,哭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音音和师兄走得匆忙他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哭什么了,哭他们的不辞而别?不不,不是这样,哭音音又病重?也许是这样,但不管这样还是那样,她心中积蓄已久的哀伤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完完全全的爆发了出来。
她哭太久,以至于第二日上路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是红的。
“你昨天没睡好吗?”沈碧凛牵着张敛之的手却回头笑着问她。
“啊,不……我只是……”兰止月一直见她和张敛之说笑,还以为她没注意到自己。
沈碧凛眨眨眼拉拉张敛之的手说:“敛之哥哥,这个是我前日认识的姐姐,叫做兰止月喔。”
兰止月望着对她笑着的张敛之,有些尴尬。
将他们送到门口的沈琅华笑着对张廷白说道:“廷白兄,我女儿就托你照顾了,若有打扰不便之处,廷白兄还请多多包涵。”
多么老套虚伪的客套话,张廷白只当顺耳风,他瞪笑嘻嘻的沈琅华一眼,低声道:“沈琅华,今年是又是你赢,明年,可就不一定了。”
“你每年都说这句话。”沈琅华摆摆手,目光又移向一身红裙的沈碧凛。
“凛儿。”他招招手。
沈碧凛牵着张敛之走向沈琅华。
已在马车上的张丘荷见了,不由得气得秀眉倒竖,车下的兰止月见了,只觉得有股寒意。
“你到了缇棠派,可别光顾着玩,要好好跟着敛之哥哥,细心听从张叔叔的教诲,明白吗?”
沈碧凛强忍着笑点点头,目光又与张廷白接上,张廷白亦不回闪,二人就这样直视着,片刻,张廷白先开口,语气出人意料的却是缓和不少,神色也柔和少许。
“琅华,她真像你,那时候的你。”
沈琅华亦道:“我初见敛之便觉得他与那时候的你是一模一样的。”
“狡诈。”
“单纯。”
“哎呀,廷白兄真是的,我可是说你好呢,你可倒好,反过来损我。”
“沈琅华,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
张敛之一看那俩人似小孩吵架一般拌嘴也觉得有些神奇,父亲在缇棠派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冰冷如霜的模样,几时有这幅神态?沈碧凛倒是觉得无趣,她更大的兴趣,在张敛之身上。
她偷偷拉拉张敛之的衣角,软软的靠在她的胳膊上,感受到她的重量的张敛之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只得红着一张脸等候父亲与沈琅华说完话,又怕他一动沈碧凛从他身上倒下,只好一动也不敢动。
四人一直捱了个把时辰才上了车,沈琅华将沈碧凛送上车带了侍从转身便走,倒是贺子追,站在原地望着马车渐渐消失不见才转身进了红衣坊的。
一上车兰止月脑袋就沉得厉害,她与张敛之、张丘荷、沈碧凛四人一车,张廷白独自骑马在前,车内气氛并不是非常好,张丘荷老是拿眼睛瞪着她和沈碧凛,沈碧凛坐不得车,一上车就发困,车内有垫枕,她垫在张敛之膝上,沉沉睡着,张敛之怕马车颠簸撞击会使她磕着便一手护着她的头,一手放在她的背上。
其实这也和她本来预想的差不多,只是……她回想起临上车前师傅对她说的话,不……是问她。
“你觉得音音和沈碧凛哪里有不同呢?”
哪里有不同……她明明已经分得很清楚了。
沈碧凛的眼眸是深蜜色的,而她记忆中兰止音的眼眸,却是黑珍珠一样美丽璀璨的。
她不是音音。
沈碧凛一入睡便不得醒,这倒是与音音一样,兰止月望着术后随着的沈碧凛不由得想着,不知不觉也陷入了梦里。
她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梦里她穿着大红喜服,凤冠霞帔,有只冰凉而纤小的手握着她的手,她顺着那只手向上望去,她望见兰止音憔悴枯槁的脸,兰止音笑着对她说:“师姐,我是碧凛……”
然后一转眼,是一身大红色纱裙的沈碧凛站在她的身后笑眯眯地对她说:“师姐,我是音音……”
她头好痛,碧凛不是音音,音音也不是碧凛,他们是两个人……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平静下来,因为在梦里,有一个男人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他的手指没有兰止音那般细瘦,却是温柔但有力的,他摸着她的头,指腹轻轻按着她的发旋,她的脑袋上有两个发旋,所以有些漂亮的发式她梳不来——师傅总说她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一心全放在装扮上,其实她,也是爱美的,她跟婉师姐偷偷学了很多发式,师傅不懂。
啊,师傅,这是师傅的手吗?可是师傅的手好像不会这样轻轻按着她的头皮,是谁呢……
她好像就要看到那个人的面孔,她可以确定不是音音,是谁呢……
“月姐姐,月姐姐……”
是音音……
不,她不是……
“缇棠派到了,你睡了好久,吓到我了。”
兰止月立刻坐了起来,车上的人已经收拾完毕正往下拿行李,车上就剩她和沈碧凛。
“我睡了这么久……?”
沈碧凛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你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生病?不……我不觉得有哪儿的不舒服啊。”
“是么。”沈碧凛看了她一眼,随即掀开车帘笑起来:“那就好,你瞧,缇棠派到了。”
即便知道她不是音音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将二人做了个比较。
音音绝对没有这么成熟与冷静,若是这样,他一定会立马第一个冲下去的。
她脑袋有点痛,又昏沉沉的,但她仍是强打起精神下车去,她的东西不多,师傅说带两件换洗衣物就可以——其实这也完全不用带的,但自己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一下车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缇棠派的主宅,这是兰止月自六岁那年去了趟江南第二次离开红衣坊,这也是贺子追同意她一同来的原因,女孩子当是养在深闺的,但她终归是武林中人,又生在红衣坊。
是该让她出来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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