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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周六的比赛，翔阳98：62击败武里，海南92：76击败陵南，两队以之前两场循环赛全胜的战绩，进入周日的对决。
在此之前，海南队一直延续了连续16年不败的神话。
海南的牧和翔阳的藤真，被并称为“神奈川后卫双璧”的两个人，在球场相同的位置，也都是各自队伍的主将和王牌。之前的两次交手，翔阳都是险败；而海南在面对其他球队时，即使获胜也从未这样吃力。
海南队的平均身高整体要高过翔阳队，但是翔阳快速断球加传球的快攻战术，也拥有超过海南的灵活性。双方平分秋色，上半场比分一直在僵持中持续上升，38：37，上半场结束时，翔阳落后一分。
下半场开始，持续的白热化的气氛下比分始终稳步上升，双方互相都有反超对方的时候，但，分差始终没有超过2分。这一场比赛，谁也无法预测最后的结果。
牧开球，在遇到包夹的时候传球给了内线的队友，却被藤真从队友手里盗球成功。在牧快速冲上去回防的时候，藤真的球两次换手，上篮以后左手把篮球投进。而牧收势不及，打在了他的右臂上。
裁判哨响，判海南队防守犯规，翔阳加罚一球，藤真罚球命中。
牧立在原地，罚球命中后落地的声音被强烈放大，刚才的那一瞬，他忘了藤真惯用投篮的手腕是左手。
70：72，翔阳领先两分，比赛还剩下最后5秒。
场边翔阳队的队员和看台上的啦啦队，已经开始倒数。
最后一个球，海南队的球。牧拿到球以后试图带球上篮，篮下有翔阳的三人联防，而最大的风险，则是一直紧逼自己的藤真，随时有可能被他断球。
没有篮下突破的可能，牧反手把球传到了背后。
球在三分线外，被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接住，然后，就是优美得仿佛能够让时间静止的弧线。
73：72，翔阳败北。
其实，输给海南，没有太意外，结果和以前一样，过程虽然不同；而从下场后互相握手到回休息室换完衣服，藤真也没有觉得太难过。
这一届的翔阳，整体身高比起海南对是明显吃亏的，内线受到压制，打到这个地步，虽然不排除比赛中总是充满了各种偶然因素，也已经是目前能够达到的最好结果。
但是……
如果想要赢呢？以及，等到明年升上高三以后，最后一个夏天的对决呢？更多的以及，高三这些学长毕业后的翔阳，应该是怎样的阵形呢？
坐在休息室的长凳上，藤真背靠着墙壁，陷入自己的思考。没注意到自己脸上是漠然得乃至凝重的表情。
“健司，还不走。”翔阳队的休息室，其他人都已经陆续离开，荻原推着轮椅走过来。
“啊，抱歉，在想一些事情。”藤真抬头看到是荻原，连忙站起来问好，“荻原教练。”
“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看看这个。”荻原笑笑，打开手里的文件夹，从里面拿出一个装订成册的本子，递给藤真。
“这是……”藤真接过本子翻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拿回去有空看看吧，挺有意思的。”荻原推着自己的轮椅，“该走啦。”
下午，回到学校附近的寓所，藤真终于有了时间仔细看荻原给他的本子。
那是二年级替补队员以及球队中表现比较出色的新队员自开学以来的训练记录。分门别类整理好了，然后，一些重要的数据，还被画出了开学以来每次训练的成绩变化趋势图。
所有的数据都很清晰而且完整，没有过多的描述语句，基本上都是非常客观的各类对比。
干净得几乎没有涂改和擦写痕迹的笔迹，虽然没有署名，但也一看就知道是谁写的。
第二天下午的部活结束，其他人陆续都走了，看到星奈还一个人坐在场边的椅子上，埋着头正在写什么。
想了想，拿了荻原昨天给自己的本子，走过去。
“早川同学，有空吗？问你点东西。”藤真向她扬扬手致意。
“诶？”抬起头，看到递到自己面前的是自己最熟悉不过笔记的本子，星奈停下手中的笔，有那么一瞬的愣神，“藤真学长也看了啊。”
“嗯，为什么会想到整理这样的内容呢？”藤真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来，说完之后意识到，自己有刻意在用不在意的语气，就像，问今天的天气。
星奈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看看周围：“要听实话还是听假话？”
有些意外地微微扬眉，藤真有些疑惑：“当然，肯定是希望听实话。”
球馆里已经没什么人，傍晚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金黄亮色。星奈想了想以后说：“如果说实话的话，会显得有些刻薄，藤真学长不介意吧？”
“嗯，没问题，你说。”
星奈想了想，翻到本子倒数的某一页，那一页，是一张坐标纸，上面的每个描点都对应着一个人的名字，坐标轴上画出了好几条基准线，然后，用不同颜色的笔对每个点都有标注和说明。
但是基准线的内容很特别，有的是“县内平均参考值”，有的是“全国联赛四强参考值”和“全国联赛八强参考值”等等，最特别的两条基准线上写的是“牧绅一”和“诸星大”。
藤真其实第一时间就想问这几条基准线是怎么来的，但是还是决定先沉默。
“其实，翔阳队的大部分人，不，或者说绝大部分人，天赋方面都很普通。”拿起手中的自动铅笔，把几个数字轻轻打圈，“比如，身高方面，二年级的几位学长是很出色，但是其他人的话，说是参差不齐比较合适吧；弹跳力方面，我想办法找了县内和全国一些强队的数据，翔阳队绝大部分队员的水平，只能算中等吧；至于速度测试成绩的话，三年级学长我就不说什么了，二年级的话，除了藤真学长你以外，其他人都不太行啊。”
藤真点点头：“没错。翔阳一贯特色的快攻战术，等到三年级这些学长毕业以后，二年级的队员，是不够继承下来的。”
“因此，我就去观察大家的训练数据。发现，从这学期开始到现在，技术统计方面的数据，比身体素质的进步更快。”星奈翻到本子其中的一页，“嗯……比方说花形学长，柔韧性就很出色……我的意思是，相对于他的身高来和其他人横向比较……”
“花形吗。”藤真点点头，“这一点，确实是他的优势。”
“而力量方面，虽然在翔阳队内，花形学长是占优的，但是……”星奈没有接着说，而是用自动铅笔把属于花形的几个数据轻轻圈出来，又圈了基准线上属于牧的那几个数据，“果然还是牧学长更厉害啊……”
“那个……早川同学，那几条基准线的数据，是怎么来的？”
“这个啊……”星奈的脸上闪过纠结的表情，低下头小声说，“我找牧学长和诸星学长换的……”
“换？”
“我……我拿藤真学长的训练成绩找他们俩换的！”飞快地说完这句话以后，星奈满脸通红地继续解释，“是！包括全国四强和八强之类的数据，我也是拜托他们想办法弄到的！因为荻原老师那里有一些资料，再加上海南和爱和之前参加全国大赛的资料，拿来算个平均值是不成问题的！为了表示感谢，这种平均值之类的数据，我也分享给他们了；但是这一本子上整理的内容，我保证是翔阳独家的！我绝对没有泄漏出去！”
而后面加上的那番话很小声：“唉，其实要是再加上仙道的训练成绩就好了……但是我跟他不怎么熟，不好意思管他问……不过像你们这么厉害的人，其实不介意吧，因为缺少实力的话才需要秘密，你们这样有实力的人，根本无所谓秘密……”
说完这些之后，星奈抬起头，小心地观察着藤真的反应，谢天谢地，他好像并没有因为她拿他的训练成绩去换数据而生气。
反倒是，看表情，好像……嗯，很努力地在忍着笑？
还是不敢确定，也许，自己其实该撒个谎的，不该把话都这么抖出来了？果然是心思不怎么够用的自己啊。
终于是藤真打破了沉默：“你认识牧我知道，诸星的话？”
“嗯，我们三个从小就认识了，是好朋友。”星奈解释着，“国小和国中也都是爱和学院的国小部和国中部，不过，牧学长国三的时候转学了。”
“怪不得你对这些很熟。”藤真低头看着本子，“抱歉，你接着刚才的说。”
“这个……这个……啊对，因为弹跳力、爆发力这些，和身高一样，基本上都是靠天生的，就算后天针对性地进行一些训练，虽然可以获得提升，但是比起天赋就很好的人来说，还是有差距。”星奈忍着心慌继续往下说，“可是，耐力、柔韧性还有熟练度和技术，这些却是可以通过恰当的训练，来取得比较明显的进步或者弥补不足的！所以，我才试着这样整理对比数据，看看大家还有多大的进步空间！”
“你说得没错。”藤真的表情彻底舒展开来，“早川同学，你很聪明。”
他笑的时候脸正对的光，明明是暖黄的阳光投进眼里，看上去眼睛却似乎是蓝色的。
“我……我吗？”星奈有些自嘲地耸耸肩，“篮球的话，跟你们比我自然是外行，但是我想，很多东西其实是相通的，我就做点力所能及的有用的事情吧。因为，我只是想，即使是平凡的人，也有让自己变得更好的方式吧。”
听到“平凡的人”这几个字，藤真有一瞬的沉默，随即赞同地点点头。
星奈有些感叹地笑笑，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不过藤真学长应该从未困扰过这些问题吧，他们都说你是天才呢。”
“不会啊，其实，我也有自己的困扰。”
“哎？”
“嗯，比方说，不能像花形他们一样长那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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