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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变(中)
不知听谁说过,秋日出生的人最是凉薄,性冷淡然,玉扉倒是应了这句话,她阴历生日将近,小日子亦是小生辰,所以自己也忽略了。只是近中午时有人上门送贺礼,精致华美的包装一时花了眼。“是我们唐老板让送的,贺喜夫人二十五岁生辰。”那小斯如此说道,玉扉心中自是感激:“回去替我谢谢你家老板,难为他还记得。”
一套冰种玉饰,极其陪衬玉扉晶莹雪白的肤色,心里不甚感动,自小唐三哥就极其宠爱她,比亲生妹妹有之不及,时隔多年,当时的少年们颠沛流离,四分五裂,但只要是她生辰,三哥知道她所在定会送来礼物。有些情感对玉扉来说超越了友情,爱情,比亲人还让人信任,唐古奇无疑是这样的存在。外人都道唐大少爷最是滥情,四处拈花惹草,却也最是凉薄,一旦分手,连半分情面都不讲,只是玉扉知道,大抵都是因为他娶了一位水性杨花的夫人,年少冲动,以为是真爱,最后却落得离婚的下场,丢了整个唐家的颜面不说,还伤透了自己的心。不知怎么就想了这么久远的事情,玉扉收回了思绪,抬眼看了地上的座钟,应该快到了。
“小姐,”轻灵的女声传入玉扉耳中,玉扉起身迎上去:“小枝,可是回来了。”“是,一切都很顺利,对了,姑爷的伤可好些了?”“你怎地消息如此之快?”“这事闹的如此大,人尽皆知啊。”玉扉一愣,心下知道她们说的不是一件事情了,她早就觉得墨笙在福州出了什么事情。“你倒是说说什么事情?”“小姐又考我了,这事我还真知道,傅家兄弟互相残杀,弟弟中枪。都上报了。”玉扉大惊,仔细一想,这些时日的报纸都是由凌嫂子拿给她的,其中应该动了什么手脚,全府都在瞒着她,直到墨笙离开才放松了消息。难怪他咳嗽不止,原来是伤了肺部,他竟是这样不小心自己!玉扉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他到底信不过她的。“他好了些就回去了,过几日等事情处理地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对了,蒋先生让我带话给您,让您务必照顾好自己,涉险的事情要三思而行。”玉扉知道他指的何事,淡淡点了点头。
这日上街,玉扉本想添置点吃食和毛线,天气渐凉,想打件毛衣,只是上街后大吃一惊,许多商店竟然贴出以米面换货的告示,才几日不出门,市场怎会变成这样?她询问一店家,那人说现在千金难买粮食,就是腰缠万贯也得饿死。一方面由于天气不好,粮食欠收,另一方面也是经济实在困难,连年打仗,年头打到年关,农民都去逃难了,谁来种粮食呢?玉扉心里一寒,这天下已然乱到了如此地步吗?那人又抱怨道:“夫人你是不知啊,哎,说了您也别生气,就是像您这样有钱的人家垄断了不少粮米,哄抬价格,我们这些穷人都快没活路了。”玉扉微微有些尴尬,面上还是笑着:“我相信临时政府会帮助你们的。”“什么狗屁临时政府啊,根本就是个空架子!”那人说到激动处,手都在颤抖,“抱歉啊,夫人,我太激动了。可是那个临时点就是什么事都不愿意做,什么魔鬼蛇神都能把它吓个半死啊。它哪里会管我们的死活!”玉扉终于是沉默了,他的话一点没错,她又能说什么呢?现下哪有心思买东西了,悻悻地回了府中,此时看到那一套绝美的玉饰已经没有半点兴致,反而一阵阵愧疚。这套玉饰够多少人过好几年了。暂下不说后事。
玉扉想了多日,还是对傅家书房里面感兴趣,那日清早看到墨雅去了书房,后来再见到时,傅墨雅一个人悻悻地穿过花园,见了她也没有反应,想来是没有看到想看的东西,其实玉扉看到凌嫂子去了之后就知道她不可能会得手的。现下玉扉对那个书房的兴趣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却对凌嫂子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小姐,这是凌嫂子的一些信息。”玉扉接过小枝手里的文件,上头的照片让她着实惊艳了一下,那是个三十岁多一点的少妇,打扮很是粗糙,但却掩盖不了长相的风华,姓名是凌霭云,这也不像是一个乡村妇人的名字,出生于九邻乡,其余……不详?!“这是什么意思?不详?我不是让你好好查查吗?”玉扉有些不满地看着小枝,小枝也是颇为委屈:“小姐,我动用了一切关系,可是最详尽可靠的就是这一份了。”玉扉很是失望,但至少肯定了一点,这个凌嫂子不一般。“行了,你再努力看看有没有她活动的资料,我一个人静一静。”玉扉挥了挥手,有些不耐。
傅墨笙不知道已经呆立了多久,父亲的绝杀令,甚至让他怀疑从小到大学习的儒家伦理的正确性,他从小建立的三观一瞬间被粉碎,他知道这一天不可能避免,只是父亲的决然还是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傅墨霄毕竟是姓傅的!他都没有忘记,父亲怎么会这么狠心。
几个时辰之前,他刚刚抵达傅宅,傅作光便将他叫到书房,他逆着光坐着,苍老的年华,无情的声音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不用留着他了。”傅墨笙第一次感到了
恐惧,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父亲。他是我的哥哥。”“难道他就不是我的儿子吗?家国天下,孰轻孰重,你要清楚!”他看不清父亲的表情,也看不清父亲的心。
“二少,真的要逼死大少爷吗?”原本该在平京的李国兴最后还是被傅墨笙调了回来。李国兴有些担忧地询问,傅墨笙正心烦着,皱着眉头问到:“前方怎么样了?”“大少爷从我们后面带兵横穿过来,我已经按您的吩咐让老三带人去截了。”“嗯,让老三在邹县等一天,我马上过去。”李国兴一愣:“二少,你的伤还没有全好,这样太冒险了。”“去准备车,我不想重复说过的话。”“这……是!”李国兴行了个军礼,退下了。
“二少。要不要我跟着他?”声音是从屏风后面传出来的,尖锐而狠决,“你出来吧。”傅墨笙把玩着手里的鼻烟壶,淡淡地说。一个黑影窜出来,脸上挂着魅惑的笑容:“二少还在试探他?直接解决了,永绝后患,省的费心了。”“不,我要将计就计,这次还要你替我去一趟邹县了。”“哈哈,原来你想的是这个主意,放心,人我都准备好了,如果真是他,要不要我直接干掉他?”“不,放他走。”“是,二少。”
时局紧张,战事紧迫,傅二少刚刚到家又赶往前线,南北争端刚平,内乱又起,每日报纸头条都是傅家的消息,玉扉蹙眉,心里思量着什么。“傅夫人。”一张精致的小脸出现在她的眼前,“顾小姐今天又是来找雅雅的吧。”玉扉淡淡笑了笑,对于顾梦蝶来说,三日之期已到,她今天夜里就要回上海了,“嗯,我今天就要回上海了,来跟雅雅道别,也是来跟夫人道别的。”“有心了,雅雅出门了,顾小姐先坐会吧。”
俩人对坐了一会儿,玉扉忽然开口:“顾小姐长得与我大嫂真的很像,倒是巧得很。”顾梦蝶一愣,呵呵笑着:“是么?那真是巧了。”“而且她也姓顾,叫绮梦。是不是更巧?”“着实巧,呵呵。我也经常觉得夫人看着眼熟,好像以前见过似的。”顾梦蝶不露痕迹地绕过了这个话题,这个女子生得极艳极媚,却柔情至死,玉扉都被她的气质吸引。
“阿梦你来了。”傅墨雅从外头进来,踩着极高的高跟鞋,裙摆只至臀部以下一点,天气渐凉,却不见她裙子渐长,大抵她不怕凉吧。“嫂子我们去屋里说了。”傅墨雅拉过顾梦蝶,看向她,玉扉点了点头:“去吧,我让阿度给你们送茶过去。”“那麻烦嫂子了。”
正看着她们俩走出去,就看到一个下人急匆匆地拎着一包东西从矮门后头往后门那里走,一脸鬼祟,玉扉心下生疑,跟了上去:“那是什么东西?”那人吓得手一抖,东西散落了一地,玉扉往地下一看,不过是一个打碎的照片框,她拿起来一看,照片被刮破,但隐约可见是个漂亮的女子,那模样与顾梦蝶倒是有几分相像,“这是谁的照片?怎么扔了?”那人哆嗦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全话。只说是二少让扔掉的。玉扉心里有了数,大概是那个叫郦歌的女子,果然有几分相像,难怪那天墨笙认错了。“算了算了,去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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