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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在自助餐厅里（上）
3-1
“对了，安室先生今天怎么没带莓小姐来？”离入场还有约20分钟，于是在七嘴八舌的等待队伍里，榎本梓顺口提了她从刚才起就一直好奇的问题。
这天是波洛临时休息的日子，由于要赶在台风到来前结束下水道检修的工作，町内自治会定下了商店街三天内的轮流休息表，终于轮到了波洛咖啡店。当然受此影响，楼上的毛利事务所和隔壁的伊吕波寿司店今天也歇业。
为了补偿商铺租户，町内会分发了一些店铺优惠券、活动门票和临时补贴，据说这次检修工作是由一位地区议员大力推动执行的，这些赞助也是来自那位体恤商户的议员。于是波洛咖啡店店长选择了米花百货新开张的丽莫奈自助餐厅首日优惠券并分发给三位员工，榎本梓、安室透，与入职1个多月的六林怜生，三人便相约今天来到这里。
他们已经等了至少30分钟了，门口的服务员明明说首日优惠券是限量的，但显然这个量非常之大，让安室透都忍不住起了“也许我们也能学这种营销方式”的心思。据说是为了和商场内另一家连锁餐厅争夺客源，连门口推荐的菜品也有意和对方的同品做正面较量，可见店家的野心。这些无聊的发散话题支撑了前30分钟的聊天内容，而梓的问题恰好是在话题结束的时候切入。
“啊……这不是店长只给了我们三张个人优惠券吗？”安室透回答得十分应付，笑了笑便一语带过。“我们三个店员来就正好了。”
“但你要是想要，我这张也可以给你啊。”梓甩了甩手里的小纸片，“以前店长给的优惠券你经常送给我让我带哥哥去吃的吧，我还以为终于轮到我回报一下了呢。”
“哈哈，我可没想过要回报啊。”安室故意看了眼他们身后的六林怜生，即使撞到了对方一直关注自己的视线也丝毫没有闪烁，自然地耸了耸肩。
他没说什么反倒让怜生有些惊慌，反应很快地接上话：“安、安室先生是在暗示我在的话会打扰你们吗？”
“怎么会？我和梓小姐作为前辈当然会带上后辈的你，毕竟这也是额外的工作，对吧，梓小姐？”
“其实当作店长犒劳我们也完全可以啦。之前我们还去过新米花酒店的顶楼餐厅，那次也等了很久的。”
“我记得我当时还忍不住开始饭前运动跑了楼梯。这么说起来，最近运动量有点少了……”
“难道安室先生你胖了？不过没关系，根本看不出来！”
“被你这么一说，我有点担心起来了……因为接下来要吃的是自助餐啊。”
“接下来要吃的是自助餐啊~嗯~但是难得一次嘛~”
“哈哈，每个吃自助餐的客人都这么说呢。”
“有的有的，哈哈哈~”
看着两人悠闲地开着玩笑，怜生不禁急躁起来：“我刚才的意思是怕打扰你和你的那位‘亲戚’！”
对于她的直白，安室只是一愣：“有什么关系吗？”
“哎？”怜生也愣了下，她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就、就是……我感觉你不会想让我和她‘接触’。”
安室轻哂：“怎么会呢，她明明很喜欢你，连上菜的时候看到你都比看到我高兴呢。”
“这有什么可比的……”怜生对他的话半信半疑，甚至从其中嗅到了奇怪的味道。
见两人的话题逐渐走偏，梓适时插了进来：“那就说明怜生小姐现在也开始受到客人的期待啦！对了，前几天鹤山婆婆还说你看起来教养很好呢！”
这样的恭维让怜生稍稍有些无措了：“谢谢……但是我并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拙劣地模仿前辈们而已……”
“那肯定是模仿安室先生了！”梓笑着指了指安室，因为只是在玩闹，这也并没有什么不礼貌，“原来后辈已经找到自己的学习目标了！嗯~虽然我知道这是件好事，不过我作为前辈是真的很没存在感耶……”
安室安慰道：“没有的事。梓小姐的亲近感才是我们店的招牌啊，我想学还学不像呢。”
梓调皮地闭上一只眼斜睨他：“安室先生你这是在暗示我只有这个过人之处吗？这可比怜生小姐更坏心哦？”
“等下，梓小姐，我没有……！”
“只是开玩笑而已。”见怜生想说什么，安室转头看去并打断了她，“你要是事事都这么较真，只会把自己困在困境里。你该学学天然单纯的人，像这样轻松地说笑就好。”
“啊，抱歉，当真了吗？”梓也跟着看向她，眨了眨眼，“我只是开个玩笑啦。我也有在学习安室先生，这样优秀的店员可是难得的榜样，错过就浪费了。至于我的话大概也没什么自信让你学习……等下！”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瞪向安室，“刚才你说的天然的人不会是指我吧？”
“抱歉，梓小姐不喜欢这样的褒奖吗？”
“在后辈的面前，我比较希望被夸聪明能干啦！”
“这方面当然也有值得表扬的地方。”安室又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来，“只是一直没机会说出口罢了，梓小姐现在想听吗？”
“恭维就不用了！不过作为交换条件，请安室先生不要只顾着表扬我，也应该多看看……”她突然转身来到怜生背后，搭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到安室面前，“我们可爱的后辈！”
另两人一时无话可说。只能听她继续道：“我平时可是看在眼里，安室先生一直对怜生小姐很冷淡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以前的关系怎样，但我想你会介绍她来工作，一定是因为信任她想帮助她。即便是这样，安室先生对工作是不含糊的，所以会严厉一点也没办法，毕竟她以前没有工作经验嘛！但有时候也请表扬她一句吧！”
安室会意，原本想弯起嘴角的微笑却只化成了一声叹气：“我有对她那么严厉吗？”
“严厉到微笑都会消失的程度！而且最近态度好像越来越敷衍了，甚至还故意无视怜生小姐过吧？！”
他将视线移向怜生企图确认，但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你看，又来了！”听起来像是指责，但榎本梓的声音却像是邻家大姐姐那样让人没脾气，“安室先生，如果是因为莓小姐喜欢怜生小姐就吃醋的话，那实在是太小气了！”
这下，不管是被指责的安室透还是一旁听呆了的怜生，都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
“……咦，难道我的推理出错了？”
说话的本人此时才开始对自己的发言感到困惑，很快回过神来的安室，差点笑出了声：
“原来在梓小姐看起来是那样的啊……！”
“我说错什么了吗？哎，不好意思啊！”梓慌张起来，毕竟她没料到安室会是这个反应。
“没有没有，请不用担心……呵呵呵。”干脆直接笑出声的安室，不知何时舒展了从刚才起就有些应付的笑容，自然了许多，“也许就是这样吧，小气……原来如此，呵呵呵……”
梓被他频繁的笑声吓到了，赶忙躲到怜生的身旁问她：“怎么办，安室先生好像被戳中了什么笑点？”
怜生也终于反应过来，却似乎依然有几分疑惑，小心翼翼道：“是不是相反……你不想她误会我们的关系？”
看来她猜中了，安室惊讶地不觉抬高了上眼眸，一脸意外。
也许是身边有梓在给了她些许安心与勇气，在两人独处时一直卑微着的怜生，此刻声音坚定了不少：“因为‘以前的事’让你对我的人品和意图产生怀疑，你也不希望她太在意我导致我们关系变好，所以你总是对我保持警惕，甚至故意……”
——“接下来的客人，你好，是三位吗？”
微微眯起了眼，安室还没来得及开口，自助餐厅的店员到来了。三人在匆忙间入了店内。
3-2
“丽莫奈是意大利语的柠檬。所以店铺才会以柠檬黄作为主色调，看起来明亮又不会降低食欲，而且招牌也会特别显眼。原来如此，是现在流行的品牌设计思路呢，连锁品牌需要在一开始就找准视觉上的路线。”
“不愧是安室先生，懂得真多！柠檬黄啊，我还蛮喜欢这个颜色的，看起来很夏天。”
“确实，加上店员的浅蓝色条纹围裙，白色的桌椅装潢，整个店内清新干净，一定是打算吸引年轻女孩子吧。不过这样的店铺要维持清洁也不容易。”
“因为是新开的店铺才看起来特别漂亮吧，干脆我们也提议让店长重新装修一次好了。”
“这还是算了吧。波洛可是街坊邻居都习惯了的店，要是突然变了样，说不定我们的老客户就会因为陌生感而丢失这份习惯的。”
“这倒也是，而且装修也要花时间，还会影响到楼上的毛利家。”
“而且要是在这期间有什么坏人混入店内就更糟了呢。”
“哇，那肯定不行！太危险了！”
入座后，安室完全将话题转移了，他像是真的在研究这家店一般环顾四周，并且请另两人先行去取餐。梓已经完全将刚才排队时的对话抛在脑后，乐呵呵地找准了目标出发。
但怜生却犹豫着是先与安室继续之前未完的交谈，还是先满足口腹之欲。“请快点吧，我们只有2个小时。”安室冷淡的话语让她最终还是离开了。
安室观察着店内，兴许是刚开业，为了尽可能热闹点打开宣传口碑，店内选择了距离较为拥挤的桌椅排布，社交距离不太符合社会常识。这么大的店堂里坐满了客人，门外的队伍仍如长龙，让人疑惑这家店究竟分发了多少优惠券才导致如此。因为是自助餐，大家都是自己去挑选食物，店内的服务员只忙于清理餐桌收拾餐具，但仍然十分繁忙，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他甚至听到有个从他身侧走过的服务员小声嘀咕了句：“这么多人2点前没法结束的吧……！”
约4分钟后，梓与怜生回来了。正当安室打算起身的时候，他注意到怜生的盘中几乎没什么食物，与梓那“精心”堆叠的高塔相比简直是吃剩下的份量，只能勉强超过自助餐要求的剩余量。
“发生了什么事？”尽管才被点出他疏远对方的差劲行为，对突发事件十分敏感的安室还是没有延续那种态度，而是边观察着两人的表情边问。如果只是身体上的问题，梓应该会主动端来两份盘子，让怜生先行去卫生间喘口气，或是让服务员帮忙解决并传达给他。两人会这样回来，这说明至少不用担心这方面。
“安室先生，店里有问题……！”梓用非常笼统的措辞小声道，看来是担心被周围的客人听去。她一放下自己的高塔就开始关心怜生，这样的状况让安室警觉起来，直接问怜生：“怜生小姐，是什么事？”
被叫了名字，原本低着头盯着餐盘的怜生这才抬起头，用几乎要哭出来的神情，哑着嗓子回答：“有、有人摸了我的……”最后的词可能太过羞耻，让她没有说出口。
“你确定吗？”安室瞥了眼取餐区，那里的男男女女们穿梭来去，虽然的确客人很多，但应该还没到高峰时间段的通勤电车那般程度，要发生这种情况，如若不是她过于敏感，只可能是一种情况了——“有色狼？”
也许是察觉到安室在怀疑她，怜生吸了口气，重重点了头。
安室转头看向梓：“梓小姐呢？”
“我没有遇到，可能因为我拿东西比较快吧，没有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看那座高塔，确实。
“……先坐下，不要紧张。”安室示意两人坐下，并且迅速又恢复了以往微笑的模样，自然地起身，“你们先吃，我去看看。”
两人对安室的态度虽然有些迷惑，但以为他要去解决案件了，便放心下来，梓把自己的食物让出一部分给怜生，她们边吃边等待安室的归来。
却没想到2分钟后等来的是一盘比梓的高塔不遑多让的“堡垒”。“看起来都不错的样子，不知不觉就拿了好多。”仿佛刚才的事完全不存在一般，安室透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你们也有拿这个迷你披萨吧？虽然只有火腿片这么大但芝士量非常厉害呢，看来是店家让人饱腹的陷阱。”
“这个海胆烤布丁最好趁热吃，怜生小姐，你那份可能快凉了，要和我的换吗？”
“哦，这个三明治也不错呢，里面夹着的煎蛋里加了香料和……这个味道是芝士，这也是陷阱啊。”
“没想到是加了蜜渍过的柠檬皮丝啊，嗯，这个可以试试加到夏天限定的气泡水和冰淇淋里呢，三明治里加就有点挑战我的尊严了……不过在家的时候可以试一下。”
他滔滔不绝地阐述对每道料理的评价，让梓忍不住急躁起来：“安室先生，你不应该去推理……！”
“所以是在这三个的哪个餐盘前发生的？”边切着肉排，安室像是不经意地随口问着。
这让怜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在梓提醒了一声后她才注意到这个问题是问她的，看了眼餐盘，她的确只拿了这三样，忙答：“是海胆……布丁！”
“也是，那个你以前没见过，是会犹豫一会儿能不能吃的吧。”
“我没有那么没见识！只是没吃过而已！”
“抱歉，是我说过了。”安室咬了口肉排，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我已经明白了。”
“明白的话为什么还坐在这里吃呀？！”若不是为了不打扰周围人，梓差点就大喊起来，她努力压低音量，“安室先生在这里吃东西的时候，可能又有女孩子受害了！”
“我刚才已经和服务员提过了，让他们注意几位烤布丁前的客人。”
“几位？”怜生努力斜着眼假装不经意地看往那个方向，那里站了两男一女，一个胖胖的男人，一名小个子的少年，还有一位中年妇女，三人都在那里徘徊。
“我拿走的是最后一个，下一盘应该还要点时间才能出炉。”
梓也跟着偷窥起那里来，并问安室：“那刚才摸了怜生小姐屁股的人就在三人当中了？”
“梓小姐……！”怜生激动了。
“啊对不起我说了屁股……”
“能否再借用一次呢？”安室唐突地说道。
梓和怜生转头看向他，却见他的视线终于正面对上了怜生。
“借什么？”怜生被他看得有些羞涩，加上刚才的话题，一时脑子转不过来。
“你的屁股。”
从一个人人都觉得很绅士很温柔的帅哥嘴里听到这个词，让两位同事一齐傻眼。怜生甚至整个脸都热红了，脖子后迅速渗出了细汗。
“你的意思是……要我再去那里……站一次？”从她口中冒出的是略微颤抖的语句。
“那就拜托你了。”安室用往常的微笑回答了她。
对他的这种态度，榎本梓首先发了脾气：“安室先生，我明明从前面就在说你对她的这个态度……！”
餐具落到盘子里的声响和怜生站起身的举动打断了她的话，但这很快就被周围人们的聊天声盖过去了。
——“如果是她的话你不会这么提议的吧！”
尽力克制的声音喊出的话语，似乎并没有让安室有丝毫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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