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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春常县。
黄昏,夕阳西下,微风四起。
李漠风抬眼看江南酒楼已在不远处,转头对众人说道:“奶奶的,今晚一定要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赵三赶忙笑道:“那是,捕头大人怎么说,小的们就怎么做,一定伺候好您老。”
王四趋前一步,跟着笑道:“对,对,大伙一切听您的。”
李漠风身后的其他捕快也是一阵陪笑。
“哈,哈,哈……,好,好”李漠风大笑着,脚步趋急,往江南客栈直奔而去。
李漠风一脚刚迈入大门,便大叫道:“张旺,快给老子上最好的菜,最烈的酒。”
江南客栈老板张旺正在柜台算账,听见喊叫,赶忙抬头,起身离开柜台,堆起笑脸向李漠风迎了过来。
“李捕头,您老来了,小人这就叫伙计给您准备”
“赶紧,慢了一步,唯你是问!”李漠风说完,也不看张旺,便领着众人向二楼走去。上得二楼只见自己专属的中央位置已被人占,一个中年汉子和一个姑娘正吃喝着。
李漠风扭头便对楼下喊道:“张旺,快给我滚上来。”
话刚说完,只见张旺已一步并作两步,跑了上来。
“怎么回事。”
张旺这客栈纳四方宾客,整日不知和多少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早已成人中之精,眉毛一挑,已知怎么回事。
“您老原谅,小的实在料不到您会来,客人众多,只好将您的位置也让了出去,别急,小的这就去给你腾出来”
说完,张旺趋前几步,到了桌前,堆起笑脸,对那中年汉子和姑娘说道:“二位,不好意思,这张桌子先前已有人订了,现在所订之人已到,只好麻烦您二位换个位置,为了表示歉意,这盘脆酥牛肉卷免费,您看怎么样?”
南铁雄转头看了看大咧咧站在当地,满脸胡子的李漠风,心中已明白八九分,当下便放下筷子,张口说道:“没事,随便给我们找个位置就是了。”
话音刚落,就听女儿南柔说道:“爹,不换,这桌子是我们先占着的,如果已有人订,掌柜的就不该把我们安置在这里,现在又让我们换位置,这算什么道理?”
张旺还未来得及开口,已听到南柔话语的李漠风已大跨步来到桌前,张口叫道:“奶奶的,那里来的野丫头,连本大人的位置也敢占!”
赵三也赶忙过来说道:“这是咱们春常县的捕头大人,识相的赶紧滚开。”
南柔柳眉倒竖,勃然大怒,霍地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飞云剑,左手握鞘,右手握柄,对李漠风等人说道:“为官就可以为所欲为,欺压百姓吗?今天我是坐定了这个位置,那个要我离开,先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南铁雄也赶忙站了起来,先对李漠风抱拳致歉,转头对南柔说道:“柔儿,胡闹,把剑收起来,这位大人既然喜欢这个位置,咱们换另一桌也就是了。”
“姑娘,只要你换个位置,这桌酒菜只收您一半价钱,怎么样?”张旺赶忙说道。
“不换,姑娘我今天就坐定了这个位置,皇帝老儿来了,也别想我换位置”
“哈,哈,哈……,在这春常县,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你是第一个敢太岁头上动土的人,老子好男不和女斗,这位置让给你了。”李漠风说完,转身便往西首一空位走去,赵三等人不屑的撇了撇男铁雄父女,也跟了过去。
南铁雄面带怒容示意依旧凤眼圆睁,怒气冲冲的看着李漠风等人的南柔赶紧坐下,待南柔坐定后,低声说道:“柔儿,你少惹点事好不好?”
南柔大声回道:“是他们不讲道理,欺人太甚。”
南铁雄说道:“柔儿,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出门在外,须事事小心,能忍就忍。”
不远处的赵三等人,听到此话,顿时怒从心头起,心道:“在我们的地盘上竟敢这么撒野,当下众人便欲起身过去。”
李漠风摆手示意众人坐下,端着酒杯,笑嘻嘻的看着怒目瞪着自己的南柔,对众人说道:“这妞儿长的倒标志,我喜欢,呵,呵,呵……,你们听好了,谁也不许去为难他们,谁要敢趁我不注意去找他们麻烦,小心你们的狗头。”
赵三嘿嘿一笑道:“怎敢,您老看上的妞儿,即使借我们十个胆也不敢去招惹。”
众人一阵起哄,极尽阿谀奉承之词,什么大人好眼光,什么真是天造一双,地设一对了等等。
南柔隐约间听到些许不雅之词,又看李漠风等人不住往这边看,心头怒未消又起,但想起父亲适才之话,强把怒气压了下去,心道:“待办完了正事,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群官府败类。”
当下南铁雄父女二人,吃完饭,付过帐,便去寻找客栈休息,此时李漠风等人依旧在狂吃海饮,高谈阔论,张旺一脸苦相的看着楼上,听着刺耳的划拳声,心道:“今晚又不知何时才能关门了。”
呼噜噜,李漠风正酣眠在床,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顿时把他惊醒过来。
“那个混账家伙扰老子好梦。”李漠风骂骂咧咧的披衣起床,向门口走去,开门一看,只见赵三站在门外,气喘吁吁的说道:大人,大事…大事不好了!
“你小子慌什么,天塌了老子也能抗住,什么事?慢慢说。”
“有刺客夜闯县衙,袭击秦知县,现在大伙正四处搜查歹徒。”
“奶奶的,谁这么大胆!歹徒往哪个方向去了?”
“西边。”
李漠风回身抓起桌上宝剑,抢出门外,大声道:“赵三你去将大伙组织起来,由南向北排成一线,向西做地毯式搜索。说完,腾身而起,展开轻功,向西掠去。”
一轮皎洁的明月之下,只见李漠风犹如乘风飞行,将一个个屋顶甩在身后,这时春常县早已乱作一团,灯火通明,熟睡的居民纷纷被惊醒,出门聚在一块,杂七杂八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李漠风凝神守志,听觉视觉均至最高境界,四面八方尽在掌控之中,一里外有人正高速行进的破空之声突传入耳中,听破空声,显然对方轻功极高,但李漠风师从踏雪无痕柳无痕,轻功之高,江湖中无出其右,追上对方也不过片刻之间。
南柔负着父亲,正急速奔行,突听身后传来极强的破空之声,知道来人轻功极高,自己决计比不过,当下便落地,将父亲稳稳的放在地下,转过身来,拔出宝剑,向来人迎了过去。
李漠风也已站立当地,见对方手稳剑狠,向自己胸口刺来,心内暗暗叫一声好,当下双手抱剑,施展萍度功,向左横掠开来。
“姑娘,你们夜闯县衙,袭击秦知县,到底为何?”
南柔见对方轻描淡写的就躲开了自己凌厉无比的杀招,知道这次遇上了高手,当下也不答话,反手一剑横削过去,同时暗中使劲,身子弹起,跃向李漠风另一边,只待李漠风再往这边躲时一剑刺出,但这次只见李漠风却是向后掠开,而非侧向,南柔的如意算盘又落了空。
“摘掉的你的黑面纱吧,抢我位置的大美人,你不是我的对手,你的脚步移动痕迹明显,遇到高手每一步都会在对方掌控之中”
南柔也已看出来人正是三日前在酒楼遇到的大胡子,今晚夜闯县衙时还在想要好好教训这人,却没遇上,此刻遇上,心内已是大骇,心道:“要是遇上此人,估计父女二人就要命丧县衙了。”
南柔伸手扯掉面纱,怒目说道:“今晚不是你死,就死我亡。说完便欲扑上再斗。”
李漠风左手握剑,右手伸出打个止式,说道:“你我无冤无仇,何必生死相搏,我见你父女二人非是奸恶之徒,夜闯县衙,袭击知县,必有原因,若是情有可原,你走你们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无不可!”
“柔儿,先…莫动手,这位英雄是明白人,便把咱们的事说一下,是非公理自在人心。”
南铁雄靠着树杆,委顿当地,右手捂着胸口,低沉说道。
“对,这位大叔说的极是有理。”李漠风道。
南柔转头看着伤重的父亲,秀目泪盈,慢慢的垂下剑,转身跃到父亲身旁,拿出身上带的金创药,轻轻的洒在父亲胸口的伤痕上,药粉混合着南柔滴下的泪水紧紧的黏在南铁雄伤口上,南铁雄满脸慈爱的看着南柔,苦笑道:“柔儿,不管用了,秦若虚这一指抓得既准又狠,爹爹只怕过不了今晚了。”
“爹,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南柔强压下心头的悲苦念头,勉强挤出笑容看着父亲,但泪珠就像珍珠断线般滴落在南铁雄身上。
南铁雄苦笑着看了看女儿,转过头,对李漠风说道:“不知这位英雄尊姓大名?”
李漠风见南铁雄脸色转白,气息渐弱,知道他熬不了多久,又见南柔娇柔凄楚,泪如雨下模样,心下也不禁凄然,当下便柔声回道:“大叔,在下免尊姓李,名漠风。”
“你叫李漠风,你是漠风,好,好,好……,今晚虽不能杀死秦若虚这狗贼,但能找到李大哥之子,也不枉此行了,哈,哈,哈……。”南铁雄仰头大笑,激动异常。
南柔抬起头,泪眼蒙蒙的看着李漠风,心头的悲伤之中多了几分欣喜。
“风儿,你父亲是不是叫李大峰?”南铁雄看着李漠风说道。
“是,我父亲正是李大峰,大叔你是…….?”
李漠风刚说完,突听一声干咳声传来,打断了话音。
“呵呵,南兄,恭喜你找到故人之子,可喜可贺。”只见春常县知县化名秦用政的秦若虚,背负双手,不徐不疾踏步而来。
“狗贼,今晚杀不了你,我做鬼也不会放不过你的。”南铁雄满脸悲愤的转过头对李漠风说道:风儿,这狗贼便是你杀你父母的仇人!
“什么?”李漠风失声叫道。
“南兄,陈年旧事又何必再提!你安心过你的生活便好,非要来找秦某麻烦,可怜一对年轻人跟着你葬送大好的青春年华。”秦若虚面无表情的说道。
“大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漠风问道。
南铁雄正待回答,只听秦若虚冷冰冰的声音已自飘来,“不急,你们在黄泉路上再细说也不迟”。
话音刚落,只见秦若虚身子突地激射过来,右手紧握,食指中指微曲,直奔李漠风双眼而来,适才他紧随李漠风而来,躲在近处见李漠风与南柔相斗,已看出李漠风武功甚高,此时出手便直取李漠风,心想:此人必先杀掉,再慢慢整治南铁雄父女。
“风儿,小心,这狗贼使得是独门绝技勾魂铁指,专攻人体柔弱之处。”
李漠风冷笑一声,身体微侧,让过秦若虚雷霆一击,右手横掌向下削去,秦若虚突感有千斤之力压向自己的手臂,心内一惊,脚下用力,踏地向侧方横移开去。
秦若虚双眼眯成一条细缝,紧紧的盯着李漠风,右手下垂,贴在身侧,不停抖动,适才,虽然躲得极快,但已被李漠风手掌触及,此时感觉右手麻痹,再也无法用力。
南柔见李漠风闲庭信步般的逼退秦若虚,喜动于心,手渐渐放开了握紧的剑。
南铁雄虽神情枯萎,但眼神却凌厉的盯着秦若虚,张口说道:“风儿,小心,这狗贼还有更厉害的杀招没使。”
李漠风回头对南铁雄父女轻轻一笑,说道:“大叔,不需担心,我自有把握。转过头对秦若虚道:奶奶的,姓秦的,有什么高招趁早使出来,莫到了阴曹地府,后悔绝招未发,已成亡魂。”
秦若虚阴柔一笑,伸出左手,轻轻一抖,自袖中滑出一柄柔软短剑,低声说道:“果然英雄出少年,秦某纵横江湖二十余载,你是第一个一招便逼退我勾魂铁指的人,如此年轻便身怀绝技,实在令人惊叹!可惜,可惜啊!”
“废话少说,尽管放马过来,让老子好见识见识你的盖世神功。”李漠风右手一抖,挽个剑花,对秦若虚说道。
“自从十年前杀了裂石掌孙三霸之后,我就再也没用过这柄软蛇剑,多半是因为太寂寞了,所以老天爷才让你出现好排遣一下它的寂寞之”,秦若虚眼神温柔的盯着软蛇剑,阴沉的声音像是来自幽冥。
“老子最烦啰哩啰嗦,平时见你为官处事倒也精明果断,怎地如今如此的婆婆妈妈!”
“既然你这么着急向阎王报道,我就遂了你的心愿。”
说完,秦若虚身子扑前,软蛇剑四面八方向李漠风脸面罩来,李漠风依旧站立原地,面无表情的凝神看着来剑,但剑将要及面时,李漠风陡地后仰,同时长剑上撩。
只见一滴一滴的鲜血滴下落在李漠风胸前的衣服上,秦若虚难以置信的低下头看着刺入胸口的剑,彻骨冰冷的寒意蔓延至全身,李漠风仰着头看着秦若虚渐渐苍白的脸,笑道:雷声大雨点小,什么狗屁高明功夫,不过如此。
秦若虚看着李漠风满不在乎的表情,嘴角勉强一笑,说道:“好,好,好,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秦某输的心服,死的不冤。说完,头一歪,气绝而亡。”
“哈,哈,哈…,风儿,杀得好,你父母的亡魂终于可以…可以安息了。”南铁雄见李漠风刺死秦若虚,欣喜激动,一口气说完想说之话,也已油尽灯枯,双目渐合,溘然长逝。
“爹爹,爹爹……。”只听南柔撕心裂肺的声音划破长空,在冷清的月光下,弥漫成凄凉的夜曲。
一个时辰之后,五更时分。
李漠风背负着秦若虚的尸体,回到春常县县衙,只见赵三,王四等一众捕快,正愁眉苦脸的站立衙堂,众人见李漠风归来,顿时犹如狂风暴雨之中找到了避难之所。
李漠风将秦若虚尸体放置下来,环顾众人,长叹一声,神情故作悲愤的说道:“老子来不及相救,秦知县已被歹人所害。”
说完,李漠风低头,又是数声长叹,心内却在暗道:“姓秦的是我所杀,老子便是自己口中的歹人,奶奶的,自个骂自个,真是岂有此理。”
“捕头大人,不须自责,想是秦知县…秦知县命中有此一劫...。”
“是,是,是……,捕头大人已尽力而为,小的们武功低微,也帮不上什么忙,实在惭愧。”
众捕快你一言我一语,伤心之情皆现于脸,但均如李漠风一样,充充场子,做做样子,只要朝廷照样发饷,知县死不死和老子有什么干系,赶紧了事,有媳妇的回去抱媳妇,没媳妇的抱被子睡觉去。
“各位兄弟,身为堂堂一县捕头,竟不能保全咱们的父母官,老子真是愧对春常县大中小各位百姓,这捕头老子无颜再做,你们着师爷写好文书,上报上级处理吧。”
说完,李漠风转身,不理会众捕快言语,头也不回的便走出了县衙。
李漠风回到自己居住的屋子,只见已换回女装的南柔,正抱着父亲的骨灰坛,坐在床沿,怔怔的留着清泪。
李漠风反手关上房门,拉过椅子,面对南柔坐定,柔声说道:“姑娘,今夜之事,我虽大致有些推断,但还有诸多不明之处,还请见告。”
南柔抬起头,梨花带雨,双目凄迷的看着李漠风低低的说道:“我姓南名柔,我爹爹姓南名铁雄。”
李漠风心头一怔,心道:“虽说听那大叔之言,与我颇有渊源,但这姑娘,直言不讳的告诉我芳名,却不知是何道理?”
古时,女子对姓名颇有忌讳,轻易绝不会透露自己芳名。
当下,便将心中疑惑一一问起,尘封二十年前的往事,便渐渐的在李漠风心中清晰起来。
原来,二十年前,身处太原有“北方孟尝”之称的李大峰与“杭州一雄”南铁雄乃是义结金兰的生死之交,当时号称北方孟尝的李大峰家财万贯,豪气干云,仗义疏财,急公好义,江湖中凡是落难之豪侠有求与他,必尽心相帮,故落得北方孟尝之称,但树大招风,见李大峰之财眼红之人比比皆是,李大峰武功平平如常,要不是其夫人花明月出自长白门纪清风门下,武功一流,恐怕万贯家财早已被他人所夺。但即便如此也终躲不过失财殒命之祸。
二十年前一中秋之夜,李家遭一群蒙面人袭击,李府更被一把大火烧为平地,待官府清点尸体,除了两人幸免于难外,李府其余人等均惨遭毒手,那躲过灾祸两人便是李漠风及李家家仆李忠,原来当晚,李漠风母亲花明月见来敌武功高强,心知躲不过此劫,便掩护李忠带着两岁大的李漠风从暗道逃出李府,并瞩李忠将李漠风送至身在淮阳的其师兄柳无痕处,花月明本想将李漠风送至其师父长白门主纪清风处,但自从花明月与师兄柳无痕功满出师之后,纪清风便飘然离开长白山,云游四海而去,花明月几番重回长白,欲见师父,但每次均黯然离开,此番遭逢劫难,思量之下,最终还是决定将儿子送至师兄处。
纪清风一生只收徒两人,便是在战乱中,收养的花明月与柳无痕二人,柳无痕七岁入门,花明月六岁入门,虽为师徒,实与父女,父子无异,柳无痕早入门一年,且年长花明月两岁,故为师兄,从小花明月便聪慧可爱,极受师父,师兄宠爱,长大后更出落得亭亭玉立,花容月貌,柳无痕爱极师妹,纪清风也有意撮合二人,但花明月心内只视柳无痕为哥哥,虽然柳无痕武功高绝,不输乃师,更且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但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只能暗叹造化弄人。
其实花明月深知柳无痕对自己刻骨铭心的爱恋,但无奈在六岁时她已将一生情结系在了李大峰身上,记得那年她在街头流浪,遭遇一群恶童欺侮,她咬着牙爬在地上,任由一脚一脚踩在身上,但她咬着牙忍着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就是倔强的不肯流出来,突然一个胖乎乎的和她年龄相仿的男孩出现,和那群欺侮她的恶童打斗起来,那胖孩被打的鼻青脸肿,但兀自不肯退宿,终将那群恶童赶走,那胖孩看着逃走的恶童大叫着:小贼哪里逃,给爷爷站住,咱们再斗三百回合!花明月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模仿着戏文里的武将,不觉笑出声来,那胖孩见恶童跑远,长吁一口气,回转身来,扶起跌躺在地的花明月,伸出衣袖将她脸上的污渍擦个干净,柔声说道:“你没事吧。”
花明月看着他眼睛肿胀,嘴角歪斜,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胖孩伸手摸了摸脑袋,心中疑惑,我又没欺侮她,怎么她反而哭了起来,正不知所措之际,突感耳朵一疼,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大峰,老子找你半天不着,原来在这里欺侮人,看老子不好好教训你。”
李大峰勉力回过头叫道:“你别冤枉老子,老子刚才帮她打跑了恶人,适才不见她哭,不知这时怎么哭了起来。”
李大峰父亲李万林见到儿子回过身的摸样,心陡地一紧,赶忙松开捏着儿子耳朵的手,轻抚儿子脸蛋,柔声道:“乖儿子,好儿子,疼不疼?转而又大叫道:谁把你打成这样?看我不拔了他的皮?”
李大峰双手抱胸,昂然说道:“大丈夫,真男儿,行侠仗义,扶危济困,流血流汗不流泪,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李万林看着儿子得意洋洋的念着平素从家中护院那里学来的言语,也不禁哑然失笑,身后的随从,则个个大笑起来。
李万林抱起儿子,笑道:“好一个英童豪侠!让为父来抱你回府。”
“等等。”李大峰从父亲怀中挣脱出来,转过身,对花明月说道:“以后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让别人欺侮你了。”
花明月呜咽着,看着李大峰说道:“你是好人,将来我长大了,要嫁给你做老婆。”
李大峰回道:“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花明月伸出衣袖抹掉眼泪,说道:“你不要骗我。”
李大峰小手一拍胸脯,说道:“我李大峰言出九鼎,怎会失信于人?”
李万林见儿子又在盗用他的名言,顿时啼笑皆非。
花明月伸出小手,说道:“我们拉钩。”
“好。”李大峰也伸出小手,与花明月同时喊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骗。”连说三遍之后,花明月方才放手。
李大峰摘下自己颈中的长命锁,轻轻的挂在了花明月脖子上。
李万林看儿子将长命锁送给花明月,心内略有不忍,毕竟那是自己在儿子出生时亲手为他带上的,但心内也感动儿子小小年纪,便慷慨豪迈,作风犹胜于己,当下也不说什么,抱起儿子领着随从扬长而去。
花明月,看着李大峰渐渐远去的背影,不觉又呜呜咽咽哭了起来,这时只听身后一个柔和的声音传来:“小姑娘,谁欺侮你了?”
这人便是纪清风。
花明月拜入纪清风门下之后,每日空闲之时,便拿出李大峰送她的长命锁细细端详,伸手抚摸着刻于其上的“吾儿大峰,长命百岁”八字情思千绕,柔肠百结。
十二年后,待花明月学艺有成,纪清风便准许她下山闯荡,那时李大峰“北方孟尝”四字早已美名远播,响彻南北,花明月循着线索,终找到了魂牵梦萦的意中人。李大峰那日正在院中乘凉,突听门童通报,有一姑娘求见,当下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道:“往常都是江湖豪客来求见,怎么今日来了个大姑娘,实在奇怪。”
待门童将花明月领入客厅后,李大峰抬眼观看,只见眉目如画,美若天仙的一个姑娘正怔怔的站在当地,情意绵绵的看着自己,李大峰虽惊于花明月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之貌,但定下心来之后,便问道:“姑娘,不知找李某所为何事?”
花明月微笑不语,伸手从颈中摘下长命锁,向李大峰递了过来,李大峰趋前几步,接过长命锁,低头一看,恍然大悟,幼时往事虽已记不清楚,但李大峰父亲李万林每每与夫人拿此事说笑与他,故他倒也记得有这么回事。
“姑娘,你便是我把长命锁送给的人吗?”
花明月满脸娇羞的点了点头。
“姑娘,儿时戏言,不必过于当真,你这般人才,自应该翩翩佳公子相配,李某粗人一个,只怕配不上你。”李大峰人才不差,高大威猛,面容粗狂,虽不风度翩翩,却英气勃勃有余,但在花明月面前,却不免自惭形秽。
花明月仰起脸,清澈如水的目光盯着李大峰,说道:“我已在六岁那年已将心许给了你,不管你是美是丑,是贫是富,只要你不嫌弃我,我这一生都跟定了你,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好,好,好”李大峰连说三个好字,转过头,大笑着对身后的丫鬟说道:去把老爷夫人唤出来,告诉他们他们的儿媳妇来了,奶奶的,整□□我娶媳妇…,哈,哈,哈…。
丫鬟伸手掩嘴窃笑,望了花明月一眼,转身往后堂去了。
花明月红晕盈腮,娇羞的低下了头。
可叹命运无常,造化弄人,花明月嫁于李大峰三年后,便惨遭横祸,李漠风终有家仆李忠带至柳无痕处,柳无痕感念师妹,待李漠风便如自己亲生儿子般,将一生本领悉数传了于他,等李漠风十八岁学有所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时,便将其家事细细的告诉了他,之后李漠风便告别柳无痕,独自闯荡江湖,找寻仇家,但茫茫人海,从何查起,一把大火埋葬了诸多线索,即便柳无痕细查过李家众人尸体,但也没有获得些许蛛丝马迹。
半年前,李漠风来到春常县,见此县周遭,盗贼四起,百姓苦不堪言,便报名做了捕快,凭一两分功夫便做上了捕头之位,更率众将盗贼一一擒拿,使春常县百姓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
正想着辞去捕头之位,去游荡江湖,找寻仇家,不想便碰上了南铁雄父女,原来南铁雄自李家被灭门之后,便立誓找出歹徒,替兄报仇,二十年年来踏遍大江南北,中原大地,终无甚线索,但天理昭昭,法网恢恢,终究有一日从一□□恶徒“独霸刀”莫刚口中得知,李家之事乃是“阴柔郎君”秦若虚率众所为,待查得秦若虚化名秦用政,做了春常县知县后,便领着女儿来到春常县,以期报兄之仇,不想秦若虚武功甚高,终不敌殒命,幸喜相认李漠风,更见李漠风亲手杀死秦若虚,南铁雄了无遗憾,死也瞑目了。
李漠风听南柔说完这些往事,心内悲愤,伸手拿出挂在颈中的长命锁,摸着“吾儿漠风,长命百岁”四字,想起父亲母亲,泪珠涔涔而下,滴在晶莹通透的玉锁上。
“柔…柔妹,今后你有什么打算?”李漠风伸出衣袖,拭干眼角泪水,柔声对南柔说道。
“我…我不知道,我爹爹说…。”南柔说道这里,突然止住了话音,垂下了头。
“大叔说什么?”李漠风见南柔依旧不言语,又说道:柔妹,大叔恩义,我李漠风用尽一生也报答不完,你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尽可告诉于我,我一定竭尽所能,帮你完成。
“我爹爹说年轻时与你爹爹相约若两家生的是一男一女,便结成亲家。”南柔的话语极低,便如蚊音一般几不可闻。
南柔语音虽低,但李漠风字字听得清楚,听得明白,伤心之意略减,心道:若娶得柔妹为妻,实是一生之福。当下,便说道:“柔妹,虽然父母有约,但婚姻大事,也须由你我说了算。”
南柔陡地抬起头,泪眼楚楚的说道:“你不愿意。”
“不,不,不…,我内心实是一百个愿意,只怕你另有想法。”李漠风赶忙解释。
“姻缘之约,我们做儿女的岂可违背,否则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母。”南柔目不转睛的盯着李漠风,顿了顿,又道:“以后你说去那里便去那里,刀山火海我都随着你。”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老天虽然待我不公,但能把你赐予我,我便原谅它了。”李漠风说着走过去,坐在床沿,伸手将南柔拉进了怀里,南柔轻轻的靠在李漠风胸前,顿觉安心舒适,温暖无比。
李漠风与南柔当晚边收拾行装,出了春常县,计划先去杭州,将南铁雄骨灰安葬在西湖飞来峰上,南柔之母墓旁,然后再去淮阳,拜见柳无痕,由其主婚,好结百年之好。
世间所有事,冥冥之中都是遵循因果报应循环的,不要抱怨老天爷待你不公什么的,这些他都看得到,他只是要你历练,让你成长,在合适的时机把幸福不经意的放到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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