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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陈景燃醒过来已是翌日大早了,思绪却还没从前日夜里的事情中抽出身来。刚到锦城还不到一日,已经隐约透着许多诡异了,这么多天来唯一一次被追杀,竟是因为童子之身,真是不敢想象那个自称“本大仙”的黑衣女子出口指明这一点时自己的表情,锦城好歹也是边陲商镇,这种捕杀童男之事居然没有半点风声传到帝都,还是说,已经没有必要了?这样一个王朝,萧烨,除了成为束缚自己的枷锁,要来何用?
吱——
温柔的阳光顺着开启的门缝四散开来,晃了晃还僵直在床上的陈景燃。
“哟,小公子,醒着啦,明空大师说有要事相商,让咱去善堂。”
逆着光,陈景燃眯眼想要看清来人的相貌,却只感到一脑袋蓬松的毛发,正是昨夜的大胡子。
“有劳,昨夜真是失礼,在下陈景燃,还未多谢兄台搭救。”
温和谦雅,进退有度,虽然年少,但也称得上端方君子,这是隋靖远对陈景燃的第二印象,真是没意思,大家族的公子哥儿啊,早早就把自己包裹在重重伪装之下了,真是不自在,越想越不自在的隋靖远当下抖了抖一身鸡皮疙瘩,不过很快又和颜悦色起来,下意识的挠了挠后脑勺。
“呵呵,哪里哪里,不过是那些跳梁小贼搅了老子的好梦,顺手教训教训,哦,对了,我叫隋靖远。”
陈景燃跟着隋靖远来到善堂的时候,只有聂小五一人安静的喝着豆浆,固执的不肯将糊得自己一手油的油条泡进去。过肩的青丝用简单的至极的黑色发带随意束起,仍旧是前一日的夜袭衣,干净利落,陈景燃这才发现,不似夜里那样泛着病态的苍白,这人其实生的十分漂亮,眉眼精致,算不上绝美,却散着寒霜凌梅的气质,连带着空气里也结了层霜似的,如果不考虑这人目前做着的事情的话。
“陈施主、隋施主,阿弥陀佛,两位昨夜睡的可还安好,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转眼便是明空大师堆着一张慈眉善目的笑脸,迈着沉重的步子进了善堂。
“明空大师,叨扰。”
“阿弥陀佛,让老衲向两位引荐,这位是贫僧老友,聂五姑娘,二位唤她五姑娘便可。其实,今日邀两位前来,是有是相求。”
“不知大师所言何事?”
陈景燃从昨晚诡异的对话中隐约知晓这永镇寺中许是藏着什么秘密,如果昨日没听错的话,那位聂姑娘被称为“尊使”,身份却有可疑,不过眼下还是选择了静观其变。
“我要用你的血打开永镇之塔的封印”聂小五淡淡的声音插入,转头望见被她的直白惊讶到的陈景燃,旋即又似想到了什么重要事情一样,微一偏头“很多很多的血”。
“你说要,我们就得给啊!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你们倒是凭什么!”倒是没等陈景燃有所反应,隋靖远已是先一步跳起了脚,不过,看聂小五的模样,似是不想解释下去。
“善哉,善哉,隋施主稍安勿躁,不知道二位可曾听说过先祖皇帝当年重启南北之境的传说?”明空适时出来打了圆场。
“不就是派人凿了条路么!”隋靖远虽仍在抱怨,但气势明显弱了下来,余光瞄了眼岿然不动的陈景燃,少年倒是恢复了一派波澜不惊的架势。
“恕晚辈愚钝,世人均道先祖皇帝一统我启瑞后,亲身躬为,为南北之民凿通了一条血泪之途,却也因此竭力而亡,然从未有人知晓,这其中究竟有何坎坷。大师言下之意,莫非知道个中曲折?”
“封神一役,神魔之殇,南北本是一脉,却被迫承受永世相离之苦,先祖皇帝闵人世悲苦,有大彻大悟之慧,遂在三百年前,于诛魔之地以其身其魂为祭,祀天祈神,终获神通异能,以一人之功力劈开了这么一条沟通南北的要道。”
“我说,大和尚,能说些我们不知道的事么?你说的这些都是些烂大街的故事了!”一开始隋靖远还以为明空大师是知道些内幕消息的,不过一开口便是街头巷尾耳熟能详的传说事迹,传说怎能当做真事呢!这些个说辞,经这三百年来史家的各种分析,早就被认为是夸大其词了。
“呵呵,隋施主稍安勿躁,出家人不打诳语,且听贫僧慢慢道来。当年先祖皇帝的确是凭着天授神力开了这么一条路,但先祖皇帝终归是凡人之躯,并不能承受如此巨大的神力,又因劈开沧浪之地而力竭,反遭沧浪之地内所隐匿之邪魔诱惑,心智受损,最终走货入魔,暴虐成狂,徒造杀孽,最终引来九天之上的大神将其封印,以永镇之塔镇之,并建永镇寺以做看护。”
明空的声音悠远平缓,细细述说着古老的辛密。
“即是如此,那现在又为何要重开……”
陈景燃话还未完,隋靖远明显慢半拍的声音便嚷嚷起来“你的意思是说,先祖皇帝还活着!变成了老妖怪不说,还被压在永镇塔之下!大师!你确定这不是画本小说!你不是法海!塔底的也不是白娘娘!”
不过其余三人似乎没神功夫去安慰隋靖远凌乱的内心。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反正封印已为周遭魔物所破坏,能撑到何年何月实在说不定,要是等着魔物来把先祖皇帝吸干,遗祸四方,还不如送他提早归西,一了百了。”聂小五终于结束了和油条的战斗,不咸不淡的说到。
“你不是不杀生的么!”隋靖远疑惑了,昨晚情况危急之时,也未见这位冷冰冰的面瘫五姑娘动过他人性命,这会儿倒是干脆了。
“杀不了人,他不是人。”
“然后呢?我是说,杀了先祖皇帝后呢?姑娘昨夜所言肃清沧浪之地,是何意?”
说来也奇怪,关于先祖皇帝神神魔魔的事情,陈景燃并不像隋靖远那样震惊,眼下更加重要的是关于沧浪之地,先祖皇帝为什么要以如此巨大的代价劈开沧浪之地,丝毫说不通,陈景燃心智上毕竟不是单纯的公子哥,说什么为了天下万民的屁话,他是决计不会相信的。一代帝王,刚刚建立了丰功伟绩,统一了分裂了百年的王朝,干嘛要费力不讨好的觊觎北部之地?要知道,南北隔绝往来已逾千年,面子上的话说得再好听,那也是面子上的,至于里子,又有谁知道呢?
永镇之事,冥冥中似乎与沧浪之地密切相关,倘若……倘若……那是否意味着,南北或许真的可以再度一统!陈景燃不敢想得太长远,因为此行目前来说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期。
聂小五专注的盯着陈景燃,似乎在认真的思考要不要告诉他接下来的事,又似乎思绪已经飘远,善堂中突然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中,炸呼的隋靖远没有说话,紧皱这眉头,任然觉得这一切不可思议,而明空的沉默则在于,这以后的一切已经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了。所有的人在这一刻,都在等一个答案,等聂小五给他们一个结果。
“明空,鬼老八什么时候到?晚上都跟我去建业碑林。”
永镇寺虽镇着先祖皇帝所化之魔,锦城离沧浪之地,往北却仍有几日路程,但却是进入建业碑林的必经之路,而建业碑林则是先祖皇帝所劈开的南北之途启瑞朝境内的起点,出了建业碑林便是鬼神莫问的沧浪之地最外缘,启瑞朝在其东部建有军塞,称莫还城,据说里面的守军都是被发配流放的犯人。
“还请姑娘明示!”
开口的竟是隋靖远,语气前所未有的诚恳认真,陈景燃这才发现,这人不嘻嘻哈哈的时候竟有一种伟岸的霸气。
不过聂小五显然没有心情理会不在她关注范围内的人,一言未发,起身准备离开善堂。隋靖远当下动手阻拦,一招急袭已至眼下,却被明空大师生生扣住,怎样也动弹不得。但这也足够聂小五停下脚步,她面无表情的看向隋靖远,微妙的出现了昨夜里陈景燃挣脱她时一样的表情,陷入了为什么要袭击我的纠结思考中。
“还请姑娘明示!”
聂小五不解的看着一脸严肃的隋靖远,视线慢慢的转向他腰带上所嵌之明珠。
“原来如此,那只……那人还好吧,给你这颗珠子的人。”
隋靖远被这么突入起来的一问弄得不知所措,聂小五见他没有反应,伸出手指了指他腰间。
“诺,给你这颗珠子的人,叫什么?”
顺手低头,看见聂小五所指的珠子,隋靖远恍然大悟。
“苏墨……姑娘认识,认识苏先生?”
“恩,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了,不用担心,给那个老妖怪带个信,他要是闲得慌就过来帮把手,沧浪之地我一个人搞不定,若是找鬼老八,就会让青衣欠包子白一个人情,这样太麻烦了,不若他来搭把手。你要是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可以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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