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第三街2

　　10（下）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是初夏，但近期天气有些阴沉。

　　自从上次备受羞辱的晚餐后，蓝天鹰和裴尹荷几乎没了联系。
　　其实做了一段时间的武替，圈内的人也对他开始有所熟知，近期他收到了一些剧的邀约，包括品莉传媒新投资的大剧，收到这部剧的邀约，他是惊讶的，毕竟他早有耳闻，这部剧是品莉年度大剧，并且给他的角色是戏份和人设都不错的男三。

　　周一的上午，他还是如约来到了品莉传媒。
　　装修现代，光线通透。

　　为了这次的赴约，蓝天鹰特意买了一套西服，他几乎不穿正装，有些不适应，但合身的黑色西服，将他原本就不错的身型称得更好，是硬朗的帅气，一下子，有了不同的气质。
　　这就是所谓的，人靠衣装马靠鞍。

　　电梯门刚合上，又被人按开。
　　门缓缓打开，他和门外的女人紧紧对视。一身淡黄色衬衫修身长裙的裴尹荷，是干练、大气的美，通勤的穿着让她更显成熟。而她一切穿戴的全是昂贵的名牌，精致得过分。

　　“好好工作，晚上再来接你，订了红酒。”
　　电梯里，只有他们，所以裴尹荷电话里的男人声音，蓝天鹰听得很清楚，他知道电话里的男人，应该就是上次相亲的集团公子。
　　“嗯。”
　　裴尹荷迟疑了很久才勉强应答。

　　气氛很尴尬，空气被凝固。

　　电梯里，他们都平视前方，显然，更不自在的是裴尹荷，她死死的握着手机。而蓝天鹰时而望了几眼她，但也没有交流，直到电梯门打开，她走了出去。
　　她似乎在刻意躲避，走得很快。
　　“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他追了出来，叫住了她。

　　顶楼天台，天空一片阴沉。

　　裴尹荷和蓝天鹰相对而站，隔着一段距离。他的目光始终没有从她身上落下，而她却低着头不敢触碰他的目光。是害怕吧，害怕多看一眼就会舍不得，这些日子，她做了多少努力才忍住不联系他。

　　“为什么要躲我？”
　　蓝天鹰站得笔直，问去。
　　裴尹荷久久没有出声，不知该如何回答。
　　“哦？”
　　他吸了一口气，仰头看了看天，然后朝她走过去，故意说道：“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千金小姐得到手后，就甩手不要了的游戏吗？”

　　“蓝天鹰……”
　　裴尹荷又急又气，但终于抬起了头。
　　他们四目相对，眼底暗藏着火花。
　　蓝天鹰继续故意说去：“可是在我这里看来，你的所作所为就是如此，一夜过后，你就彻底消失，短信不回，电话不接，不是吗？”

　　“我没有……”
　　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她，只能慌乱的否认，又一次躲避起来，低下头。
　　他耸了耸肩，故意撇嘴一笑：
　　“原来，追了我这么多年，竟然也只是想和我抱着睡一夜而已，未免有点亏吧。”
　　“蓝天鹰……”
　　这次她的慌乱和着急里，又带了一些害羞。

　　蓝天鹰轻轻一笑，笑得很勉强也有些无力。他停止了故意的捉弄。忽然，面色严肃了起来，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很温柔的呼唤了一声：
　　“裴尹荷……”
　　如羽毛轻盈的声音，是这只不羁的鹰难得的柔情，裴尹荷抬起了头，也望向了他，眼底都是深情。他缓缓说去：
　　“谢谢你，谢谢你喜欢我，即使我让你哭过很多次，你还是愿意一次次的留在我身边，我不是一个很好的人，但能被你这样完美的人喜欢，是我的荣幸……”

　　这听着就是道别的话。

　　裴尹荷心开始隐隐作痛，可蓝天鹰何尝不是呢，他忍着痛楚，也要把这些话说完，“如果今天我们没有在这里遇见，你可能还会躲我，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希望的是，即便我们只能做最普通的朋友，但在见面的时候可以大方的打招呼。”
　　他心一痛，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
　　“有很多事我们都无能为力，所以我也不记恨你父亲羞辱我，因为我们本是两个不同的出生，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裴尹荷颤抖的连说出这两个字，眼框红了。不是，这根本不是她要的结果，可是，她这一次不得不妥协。

　　蓝天鹰慢慢地俯下身，看到哭了的裴尹荷，心生怜爱，用双手的拇指抹去了她眼角的泪，声音轻柔至极：
　　“你可以妥协婚姻，但是不能妥协自我，我知道你很爱品莉，很爱传媒，所以，你一定要保护你最爱的事情，坚决不能放弃。”
　　这样的话，让裴尹荷哭得更狠。
　　他深情的看着她，手抚在她小小的脸上，继续说完最后一句话：
　　“因为我认识的裴尹荷是自信、有魄力的，那样的你才是最美的。”

　　话音刚落，裴尹荷终于没忍住，她一把抱住了蓝天鹰，双手环抱着他，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感受他的温度和他的气息。
　　她在他怀里继续哭着。
　　“我新买的衣服很贵的，别给我弄脏了。”
　　他只是打趣了一下，但心里也是很痛的。
　　“给我一分钟，一分钟就好。”
　　她闭着眼说完，因为她知道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个拥抱，她只想贪婪这最后一分钟。而他也没有打扰她，也抱住了她，并不霸道，动作轻柔得更是对离别的尊重。

　　“蓝天鹰……”
　　裴尹荷始终都贪婪在他的怀里，闭着眼，流着泪，轻轻地说，但心很痛，“……你要给我加油，拥有你自己广阔的天空，全天下不看好你，我都是你的忠实粉丝。”
　　她哭得鼻音很重。
　　他哽咽了一下，回应：
　　“嗯。”

　　说来也奇怪，上天在创造缘分的时候，总是这样不公平，总让两个人的步调不一致，好不容易等他们都心动时，又将他们无情拆散。

　　*

　　北郊的一所射击馆。

　　品莉传媒负责对接蓝天鹰的人说，赴约的地址临时改了，让他来这所射击馆。他匆匆赶来，但也甚是察觉奇怪，毕竟谁会约自己在这样的场合谈剧本。但是，当他走进射击馆，在隔间内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时，他瞬间明白了。

　　“来了？”
　　说话的人是宫日龙，他难得换下正装，穿着黑色皮衣，全身是冷意。看到蓝天鹰到了，他放下了枪，自然刚刚的射击结果，几乎都是十环。
　　“为什么要约我来这？”
　　蓝天鹰大步走过去，在隔壁的隔间里，随手拿起一把枪，很久没碰，但是触感还是久违的熟悉。

　　“放松放松而已……”
　　宫日龙再次拿起枪，说去：“……想找个人来射击馆和我比比枪法，想来想去，我的对手只有你。”
　　他转头看着一旁的蓝天鹰，声很冷，是问也是一种命令：
　　“比一局？”
　　或许人人都害怕青龙，但蓝天鹰似乎从一开始对他就没有丝毫畏惧。一个是龙，一个是鹰，各自充满霸气，也各自为王，即使他们的身份地位很悬殊，但他们之间流动的气场，是势均力敌的博弈。

　　看蓝天鹰拿起了枪，宫日龙也拿起了枪，戴上降噪耳机，他们很有默契，同时拿起的是意大利的贝雷塔。
　　接下来，上膛、开保险，他们动作迅速、娴熟，然后瞄准射击，第一发都中了十环，速度和准确率几乎惊人一致，技术不分伯仲。就像宫日龙说的，蓝天鹰是他唯一的对手，但这种博弈的乐趣，他很喜欢。
　　第二发……
　　第三发……
　　最后一发……
　　他们全中十环，毫无偏差。

　　他们取下耳机，放下枪，走出玻璃隔间，在椅子上坐下，喘着气目视前方。
　　从前穿皮衣的是蓝天鹰，但今天位置对调，宫日龙一身皮衣，蓝天鹰却是笔挺西服，两个霸气冷峻的男人并肩而坐，此时的画面竟然意外的和谐。

　　“我只是一个武替，裴总，怎么这么好心给我一个大制作剧集的男三角色？”
　　蓝天鹰不喜欢拐弯抹角。
　　同样，直截了当也是宫日龙的行事作风，他沉稳回应：“你也做了四五年的武替了，好机会轮也该轮到你了。”
　　“你不怕我会拖累整个制作吗？”
　　蓝天鹰反问。
　　宫日龙没有直接回应这个问题，而是皱眉冷笑一下，“没想到，你知道是我的安排，但没拒绝我。”

　　蓝天鹰冷哼，道：
　　“我为什么要拒绝一次机会？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给我机会。”
　　“你怕来者不善？”
　　“你和善意两个字从不沾边。”
　　“但即使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现在的你还是会向我妥协。“
　　他们总是势均力敌的火药味。
　　说完，宫日龙是得意的，就算在射击上，蓝天鹰可以和自己不分上下，但在社会层级上，他始终高人一等，权高位重的人，总是掌握主动权。
　　一时间，蓝天鹰无法反驳，他用力的看着他。

　　宫日龙没再继续挑衅，反而心平气和的说了点他所谓的心里话，“说实话，第一次从猛京会认识你，就觉得你和其他打手不同，也可能是因为我们都是孤儿……”
　　话的重点在最后两个字。
　　这个词刺激到了蓝天鹰，心一紧。
　　宫日龙继续说去：“……除此之外，我们有着差不多的童年经历，你被苏猛京收养，我被宫火收养，总的来说，有那么点心心相惜的意思。”
　　“宫日龙，你到底想说什么？”
　　蓝天鹰一急，直呼他的全名。

　　宫日龙拍了拍双膝上沾到的灰，然后慢慢起身，身体站得笔直而有力，回望着椅子上得蓝天鹰，说：
　　“就像你说的，你觉得我来者不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这么好的机会，同理，你再信任的人，对你再好的人，或许对你也是另有目的。”
　　蓝天鹰实在费解他的言下之意，眉头越皱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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