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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常春殿。
知念侑李仰头望着那块牌匾。他曾见过蒙胜帝的墨笔，这牌匾的字应该是出于他手。
他心里默默为这个宫殿的主人惋惜，如此的盛宠，结局却换来香消玉殒的结局，到底这盛宠给她带来的是幸还是不幸呢？
“不要发呆了，走啊。”山田凉介站在门口，转过头，知念侑李发呆似的仰着头。
知念侑李回过神，跟着他进去。
沿路走过，殿院竟不似锁阳殿、蟠龙殿等那般只是摆上几盆盆栽，仅作个观赏。这里几乎像个小御花园，种满了花草树木。
知念侑李跟着山田凉介穿过“树林”，绕过弯弯曲曲的小道，到了主殿。
“额……”知念侑李满腹疑惑。
“你先坐一下，我去拿药。”山田凉介把人拉到桌边坐下，独自出去了。
知念侑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转头将屋里看了一圈。他低头翻过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
走了半天，这会儿倒挺渴的。
山田凉介回来了，手里拿着个不明的瓶子，像是装酱油用的，用了块布塞着，也不知道是什么布。
“这是什么？”知念侑李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山田凉介走过来，在桌边坐下，翻了个杯子，拔掉瓶子的“塞子”，端着瓶子往杯子里倒。
瓶子里流出的东西乌漆抹黑的，偶尔还掉下几个“圆东西”，不知道是什么，诡异的很。
山田凉介倒满一杯，把这杯推到知念侑李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倒好一杯，端着杯子正要喝，抬头却发现知念侑李正瞪大眼睛看着他，山田凉介放下杯子，对着知念侑李努嘴：“喝呀，这个喝了就不难受了。”
“是什么？”知念侑李端起杯子嗅了嗅。
有股酸味，倒不难闻。
“梅子酒。”山田凉介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大娘教我做的，我小时候吃饭不节制，常常吨食，每次喝了这个就不难受了。”
知念侑李将信将疑，低头小口抿了一下。
果然酸酸甜甜的，还带了一丁点儿的酒味。
“不错吧。”山田凉介笑笑，“瞧你这样。多喝几口，待会儿就好了。有没有觉得好一些？”
“嗯。”知念侑李喝了一大口，含在嘴里，酸的皱起鼻子。
“你慢点喝，喝快了也不舒服的。”山田凉介自顾自的喝，也不忘提醒几句。
“哦。”知念侑李嚼着嘴里的几颗梅子，“好些了。这个蛮好喝的。”
山田凉介看他的模样，侧过头微笑。
“你笑什么？”知念侑李放下杯子。
“没什么。”山田凉介收起笑脸，“你肚子好些了吗？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知念侑李抚了抚肚子，道，“不过……你这还有吗？这个蛮好喝的。”
山田凉介笑笑：“你倒贪喝。等着，我去拿，厨房里还有一大罐呢。”
知念侑李眼睛一亮，催促道：“那你全拿来吧。快去快去。”
山田凉介笑着摇摇头，起身又出去了。
这回知念侑李等的特安分，两眼望着门口，“眼巴巴”的等着山田凉介回来。
没多久山田凉介就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大坛子，就是平常人家用来腌咸菜的那种坛子。
知念侑李蹭的站起，帮着山田凉介抱过来。
山田凉介愣了一下，怀里的坛子已经被“抢”走了。
他笑了笑，跟着知念侑李坐下。
知念侑李拉开封布，却有些犹豫，这么大的坛子，对嘴喝不方便，倒杯子里也麻烦。
“喏。”山田凉介就像变戏法一般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酒斗。
知念侑李顿了一下，一把抓过酒斗，卷起袖子，不顾形象的往坛子里捞梅子，结果捞了满满一杯的梅子。
山田凉介脸色有些难看：“你捞这么多梅子出来干什么。”
“嗯……好吃。”知念侑李低着头继续捞，抬起头发现杯子满了，又翻了一个，接着捞。
山田凉介觉着好笑，软言道：“你吃这么多梅子，待会儿要胃酸了。”
“嗯……没关系，好吃。”知念侑李聚精会神，继续捞梅子。
山田凉介也不劝，看他又捞满一杯，帮着给他翻了个杯子。
等到知念侑李捞的差不多时，回过神来，桌上五个杯子装满了梅子。
“好了？”山田凉介微笑着看他。
“嗯。”知念侑李抱起五个杯子，转身往外走。
“喂，你去哪？”山田凉介连忙跟上。
知念侑李这才想起还有个人，对他说：“我们屋顶上吃。”说罢，把杯子往山田凉介怀里一塞，抓住他的腰带，脚下一蹬，连人一起上了屋顶。
山田凉介什么都不怕，就是畏高畏黑，此刻站在他从未站过的高度，一时竟脚软的站不起，可怀里抱着杯子又不能抓什么。
知念侑李上了屋顶，就跟站在平地一般，轻松的接过山田凉介怀里的杯子，走到一处顺眼的地方坐下。
“你……你……”山田凉介蹲着，两手扒着瓦片，说话都有些颤抖。
知念侑李往嘴里扔了几颗梅子，享受的眯起眼睛，全然不顾另一边的窘状。
“知……知念……”山田凉介巍巍的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地面，立刻两眼犯晕，更加站不住。
知念侑李吃得忘情，此时听到另一边的人叫他名字叫的凄惨，好不容易回了神。
“你怎么还站在那里，过来啊。”知念侑李小心的放下杯子，站起身，朝着山田凉介走过来。
“啊！啊！你慢点！当心瓦片碎了！”山田凉介看见知念侑李走的轻巧，却觉得他每走一步就像在他心脏上走似的，吓得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知念侑李抓着他的腰带起来，带人走到刚才坐的地方。
山田凉介双手一直紧紧抓着知念侑李的右臂，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注意着脚下，怕一个不留神瓦片就碎了，或是踩空了。
“呵呵，没想到你竟然畏高。”知念侑李拿起一个杯子递给山田凉介，自己也端了一个。
山田凉介余惊未定，往嘴里放了好几个梅子压压惊。
“你这人倒是奇怪，吃个东西还要上房揭瓦。”山田凉介有些不满。
“我喜欢上房，倒不喜欢揭瓦。”知念侑李也不恼，自顾自的吃的高兴。
“唉，对了。”知念侑李想起刚才的疑惑，“为什么常春殿种了这么多花草？”
提到常春殿，山田凉介也暂时忘了畏高：“我母妃本是与族人在山野归隐的，只是在进宫后，才离了森林。她最是喜欢这些，后宫的嫔妃，也只有她有这殊荣，皇帝亲自为她挑选花草，命人移植来这常春殿。”
知念侑李点了点头：“那这么多年，这里就你一人打理吗？”
“那不然还有谁呢？”山田凉介笑了笑，“我母妃也就我这么一个儿子罢了。”
宫里的那些事，知念侑李知道的也不多。
“那你怎么姓山田？”知念侑李微微顿了动作，又接着吃梅子。
山田凉介笑笑，抬头望着头上的朗月：“大王子和三王子是正妃皇后所出，我这种血统不正的王子，姓回母姓又有什么奇怪的。”
有时候，同情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说的。
知念侑李伸手拍拍他的肩，笑道：“什么正不正的，你是你爹和你娘生的，那就是正的。”
山田凉介也笑了：“你倒有意思，像我这样不受宠的王子，你倒敢接近。”
“我拿你当一般人对待，只要是个人，我都接近得（第二声）。”知念侑李后仰躺下，杯子放在腹上，不间断的喂一颗。
山田凉介也学着他的模样躺下。
“不是长着‘人’模样就是个人的。”山田凉介叹了口气，“有些人便是披着人皮，做渣滓做的事。”
“都说他是渣滓了，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知念侑李美滋滋的吃着梅子，“被狗咬一口，难道还要去咬狗一口吗？”
“哈哈。说得对。”山田凉介深吸一口气，“但是总有一天，我要将那些渣滓全宰了。”
“哦？”知念侑李笑笑，“那你认为怎么样的人是渣滓呢？”
“奸细！”山田凉介咬牙切齿，“搅得别人家破人亡的奸细！”
“啪——”却是知念侑李一个手不稳，杯子跌下屋顶，滚下地面，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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