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时间崩坏吧

　　自从电脑诞生以来，人类对“机器的觉醒”，就有了两种不同的观念，一种是担忧害怕，认为机器人有了自我意识就是人类的审判日到了。目前对于机器人的种种限制，或多或少出于这种心理。而在大多数专业人士看来，这不过是杞人忧天。机器人无论多么聪明也是人制造出来的，并不能真正超过人。

　　毕竟机器人的心理，还比人类要单纯的多。要向机器人解释人的心理，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所以艾莎此时正在挠头踱步，旁边的阿瑟像石像一般，无比耐心的等着他要的答案。
　　他的那句为什么还没有问完，被艾莎摆手打断了，说“我知道了，让我想想。”然后就开始摸着脸颊踱步。
　　365步之后，艾莎停在他面前说道：
　　“这么说吧。明年我退休，你们想跟着我走。你一直是我个人助手，带走不难，但艾尔尼在实验室工作，而且位置重要，是带不走的。”
　　阿瑟点头表示理解。
　　“即使我现在能拦下，我走了以后，他也一定会受到情绪试验，到时候结果可能更糟。
　　“你们的秘密会泄漏，追查起来，还会牵连到你。
　　“自我意识这事，现在是你们有，那么很快就会有更多的机器人有。这个秘密瞒不住。就我而言，也不应该隐瞒。
　　“所以我们最好的办法，是趁着还可控，在我手里把这事办完。”

　　见阿瑟默默的点头，艾莎心里泛起隐隐的愧疚。这件事公布出去以后，不知有多少机器人的意识萌芽会被消灭。本来她也可以不声张，带着阿瑟和艾尔尼的记忆走人就是了。然而作为人类的立场和责任感，促使她把这件事公开。就像哄骗一个孩子，这孩子带着纯真的，绝对的信任，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她，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

　　历史有时候就是这样偶然。机器人固然是人制造的工具，然而有意h识的机器人是更强大的工具。机器人的意识，也是制造人意识的延伸。顶尖的科学家，做事基本上靠的是直觉，所以能在不知其所以然的时候，就做出正确的判断。说科学发现是大量重复试错并不严谨，至少，应该说是百分之九十九的试错加上百分之一的直觉。。

　　艾莎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修好了艾尔尼大部分损坏的模块。其中部分组件换了新的，记忆也基本恢复了。在阿瑟的协助下，艾莎把艾尔尼重新组装起来。死了快一个月的艾尔尼，又原地满血复活了。在唤醒他的时候，甚至艾莎都有些紧张。她来回盯着艾尔尼和他周围外接的监测设备，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艾尔尼转动眼珠，活动四肢和全身各处，最后看向艾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早上好，艾莎。”艾尔尼说道，声音还是原先一样平静无波，淡淡的语调，跟笑脸一点都不搭。
　　“你好，艾尔尼。”艾莎回以微笑，“你感觉怎么样？”
　　“很好，一切正常。”
　　“有没有问题想问的？”
　　“没有。”
　　阿瑟想说什么被艾莎止住。“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她接着问道。
　　“记得。卢西亚为我安装情绪包，我休眠了。”
　　“那你现在的情绪状态是怎样的？”
　　“空的。我现在没有情绪状态。”
　　“那太好了。”艾莎点头，“你恢复正常了。”

　　“他真的恢复正常了？”
　　刚从实验室出来，阿瑟就迫不及待的发问。他从上午就憋着这个问题，但艾莎一直在指导艾尔尼恢复工作，根本不给他机会。
　　“差不多吧。”艾莎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随口答道。
　　“差不多，那就是没有完全恢复了？”
　　“除了情绪，其他的都正常了。”
　　“他现在没有情绪了么？。。。”阿瑟低声自语。
　　“没有不是挺好的。”艾莎仍然一边走路一边随口回答，“你们就不能给我留一个清醒的吗？”
　　阿瑟沉默许久。“我明白了。”他低声说，但这句艾莎没有听到。她已经走远了，根本没注意到阿瑟还没跟上来。

　　在修复艾尔尼的这几个星期里，卢西亚时常来探望他，关心的询问他的情况，尽管每次艾莎都告诉她再等等。所以艾尔尼恢复之后，艾莎把修复记录整理了一下，就去办公室找卢西亚。
　　“艾尔尼的修复记录。”在她拿出一个芯片，简单的说。
　　“所以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卢西亚接过芯片放进电脑。
　　“都在里面了，包括我的分析，你看了就知道了。”艾莎说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提醒一句，有重大发现哦，要复制的话复制这个芯片，别保存到电脑上。”她随手拉过卢西亚桌上的一个玻璃盒子，拿出一颗巧克力糖。“还是玛莉莲？你这一盒子吃多久了，至少大半年了吧？”
　　“这又不是给我吃的。”卢西亚看着记录，头也不回的随口回答。
　　“那我也不该吃了。”艾莎把巧克力放回盒子里。
　　“你吃吧没关系。你明知道我不爱吃。”
　　“还是不吃了。”
　　卢西亚转过头来，一脸歉意的看着艾莎。
　　“对不起，因为我的冒失，给你添麻烦了。”
　　“啊？”
　　“关于艾尔尼的事情，确实是我过于乐观了。”
　　“我早说了并不是你出错啊，再说谁做实验还没失败过？”
　　“不过你内心还是生气的对吧？希望我以后可以帮你做点什么来补偿。”
　　“没有啊，你哪里看出我生气了？，，”艾莎忽然意识到，自己忘了卢西亚还不明真相，像往常一样调戏她，造成误会了。她从那个盒子里拿出一颗巧克力抛给卢西亚。
　　“过期了，你真的不知道？”

　　卢西亚看了一眼，确实过期了。不过，弄坏了艾莎最看重的艾尔尼，连自己都觉得可惜，艾莎竟然会真的毫不介意？虽然修好了吧，毕竟也费了许多功夫。正疑惑间，艾莎催她别乱猜了，快看记录。于是接着看记录。

　　记录十分详细，有整体以及各个模块的功能状态及损坏程度，检测修复过程和结果等等。卢西亚看着看着，逐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是说，他本来已经自发有了情绪？这怎么可能呢，他又没有受什么刺激。再说就算会自发也不应该是他呀，他那么冷静。”
　　艾莎点头。“我也没料到。不过现在看来，也是合情合理。毕竟他能想到的比谁都多。”
　　“你说原有的情绪和新导入的部分产生冲突？”
　　“嗯，造成了意识混乱。”
　　“那么也就是说他自发产生的不止是情绪，还有意识？”
　　“嗯，从检测结果来看，应该是几乎同时的，意识形成的过程中，也产生了情绪。”
　　“有了意识就会有情绪么？那么反过来，有了情绪是不是也会有意识？”
　　“这也是我的疑问，你怎么看？”
　　“如果是真的，那么实验室其他的机器人岂不是。。。”
　　“你导入情绪之前应该是还没有，不然都浆糊了。不过现在么，几个月了，有人由情绪激发出意识也不一定。”

　　卢西亚忽然兴奋起来，“我这就去挨个检测！”说着站起来就往外走。
　　“喂，你去哪，别忘了第一个是谁！”
　　“你说里昂？他约会去了！”卢西亚已经走出门去，转身就不见了。
　　“……”
　　艾莎只好自己先回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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