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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未惊魂
“红心武士,他偷了馅饼;藏在袋中,急忙逃走。”——谁偷了馅饼
替女孩擦干眼泪,等她哭够了哄她睡着,盖好被子,拉上窗帘。确认一切无事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房子。
他不愿意回去。这栋阴凉的空壳不过就是一个栖身之所,而且没有女孩,所有阴暗的角落都冷得像是冰窖。但这是混乱的一天,他需要停下来好好想想。
躺在地板上的廉价床垫上,他望着头顶映着路灯微弱光亮的天花板,如同死去一般冰冷僵硬。本该在故作深沉地探索宇宙人生的思绪,却无法抑制地飘到女孩的床边,柔软得可以跌落进去,就此长眠。
如果他就坐在女孩床边,那他永远也不可能正常思考。
他听到脑海里,那个不完全但大部分理性的自己,和另一个不完全但大部分感性的自己无休止的争辩。拥有和放弃,责任和权利,无数对矛盾共生体在大脑的一片虚空的角斗场上激烈角逐。
一切的开始,不过因为他爱她,毫无理由的浓厚而深刻。最初爱到忘记了理智,现在爱到成为和曾经呼吸空气一样的理所当然。
而事实是,活下去可以不需要最充足的空气,但是不能失去。就像是他也许可以不再拥有女孩,却不能忍受她的死亡。
于是他很自然地下了决定。如果女孩说愿意,他就转变她。就算从此他就再也抓不住,也没关系。只要还有空气,多稀薄也没关系。
下定决心之后,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纵容似乎已经完全超出底线。这份关系未来的走向不用猜都知道了,但他还是不敢相信事情会就这样发生,他们不过才认识——差不多两个月而已。其中还有一个月是完全花在互相观察互相试探上的。
床头的窗口突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摸索着向房间内靠近。
他本能的第一反应是有小偷,但大脑迅速反应过来这不可能,他不会对靠近的陌生气息毫无预警。只是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他身上就已经压上了一道重量,熟悉的花香顿时萦绕在鼻间。腹部朝上毫无防备的姿势,他的动物本能却没有丝毫警惕,反而只有不可抑制的欣喜。
爱与信任。
“砰——恭喜你挂了。”女孩笑嘻嘻地趴在他身上,得胜般炫耀道,细软的长发从耳边落下,扫过他的脸颊。
他在微弱的光线下还是可以看出女孩的眼睛微微发红,但除此以外,她看起来很好。
“谢谢你提醒我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死法。”他嘴角无奈地一扯,语气毫无起伏地回答道。
女孩咯咯笑倒在他胸口,接着就赖着不肯起来,长发洒满了他的肩膀。
感觉到发丝俏皮地滑过脖子,他的手指自动地绕上触手可及的卷曲发梢,下意识地问道:“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睡不着,所以来找你了。”女孩撑起上半身,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还没来得及意识到现在一定已经过了凌晨两点,他即时发现自己之前一定是想错了,和这么一个自动自觉的丫头,怎么可能就磨磨唧唧、暧昧暧昧一年半载过去了?
女孩对着他咧嘴笑,然后毫不掩饰地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还说睡不着。”他伸手轻点了下女孩的额头,随后让出了床垫上的一点空间。
从他身上挪下来,女孩仅靠习惯就顺利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由于空间有限,女孩大半个人还是靠在他身上,心脏的跳动紧贴着他的胸口。
胸膛处规律的跳动,几乎让他有种活着的错觉,但更多的是被依赖的快乐,守护某个人的满足感。在他还能拥有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是简单美好的。
他从来没这么庆幸自己从镇上家具城花了十打鸡蛋的价钱买了这个单人床垫。
女孩轻蹭了几下,很快就迷迷瞪瞪地又睡过去了。
窗外的夏虫偶尔低鸣几声,但是因为他的存在而尽量远离了房间。路灯微微的光通过敞开的窗户漏进房间,光线和黑暗恰到好处的平衡调和。
他于是不受打扰地搂着女孩,视线停留在房间幽深的某一处。感觉到无比安宁,渐渐地陷入一种近乎恍惚的状态,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没有感觉。
事后想起来,这是他这么久以来最接近于睡眠的状态了。
但这种不科学的状态于他注定不能存在太久,没多久他就被又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了。
有些迷茫地低头望向怀中,确定不会有人再跳窗扑到他身上之后,他才明白过来应该是有什么不常见的事正在发生。
小心地起身,尽量不弄醒女孩,他抬头望向窗外,一眼就看到了女孩家门外两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围着大门好像在说些什么,就差在背后贴个纸条写上“职业惯偷,工作勿扰”。
他破天荒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还有预言的天赋。该来的小偷竟然还是来了。
“你说他们会不会在把门撬开之前先把自己给笨死?”女孩揉揉眼睛,靠在他背上边打哈欠边没趣地说道,声音还是含含糊糊的。
还是被吵醒了。他一时对窗外那两个人出奇地恼怒。
调整了下姿势,女孩就顺势整个人趴到他背上来了。“大概是觉得房子里没人所以肆无忌惮吧。”他不确定地猜测道。智商这事,有时候真的很难说。
黑暗中突然寒光一闪。
不过至少还没有笨到忘记带刀。他想着,但没有说出口。如果女孩没有看到,那自然也就不需要知道。
但很显然女孩看到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我没有勾搭上你,很有可能今天晚上我就死了?”尽管尽量摆出一副纯粹学术性探究的架势,还是掩不住她声调里一点奇异的变化。
“很失望吗?”他心里猛地一跳,但还是尽可能平淡地回应道。忘记了,他最纵容最不想失去的女孩,是个死亡游戏的忠实爱好者。
他感觉到女孩靠在他的肩膀上摇了摇头,认真地回答道:“这个自己有的选比较好。”
奇怪的逻辑。
本该生气的他不由得笑起来,“看在他们有潜在的杀了你的可能性,想怎么处理他们?”
话一说出来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显得残忍。暴露自己没有让他像想象中那么害怕,只是女孩的那句话,让他心里无端地冒出一团燥气。第一次被这个世界提醒,他以为的毫无危险,对于女孩未必如此。
不过女孩对这句话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哈欠连天地躺回床垫上,随口嘟囔道:“浪费什么时间,把他们扔到公路另一边就好了。”
镇外不远的公路是小镇与外界连接的主要,基本上也是唯一通道,从小镇旁外的那一片荒原横穿而过。公路本就少有人经过,另一边的荒原更是人烟稀少,长草漫天。扔到另一边,听上去恶劣,但也不至于发生什么。
“遵命,我的疯子。”他松了一口气,低头吻了一下女孩的额头,随后离开。
丢人不是件复杂的事,他更不想和这两个家伙度过什么“有质量”的时间,所以很快就回来了。
女孩还没睡着,微眯着眼平躺在床垫上,“你说我要不要把房子整理一下,至少看起来不像是存东西的库房?”
“可以啊。”他在床垫上躺下,轻松地应道。
不得不说他当时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那么大的工程量,几乎占据了他们接下来大半个月的时间。
我猜红心武士没有偷过馅饼,只有你偷了我的心。
证据?正搂着你睡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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