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per Psycho Love

　　7:00 PM

　　当樱井拿到那份被标注为「绝密」等级的文件时，已经距离那个案子过了一段时间。

　　有意思的是一审判决下来以后，日本最出名的三家法律事务所，都不约而同地收到了来自御村托也家人的委托函。

　　一开始就明确表示拒绝的是三木事务所，据三木律师说，他是维护市民利益的善良律师，不管给他多少钱他都不会为恶魔辩护，而NEXUS事务所因为坚持「争执中没有赢家，大家都是输家，重点放在劝解上」的原则，再加上获胜率不高，被御村本人一句「身为律师不想赢对得起委托人么」直接pass掉了。

　　如果说以上两家事务所的魅力值是100的话，接下来出场的这位大概在10000左右。

　　古美门研介，一次都没输过的律师，却是被司法界讨厌的存在，只要塞钱，不管什么什么案子一定帮你打赢，只要他出手，杀人犯也会无罪释放，宣称「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憎恨你，我也会站在你这一边，就算你是个婊子恶魔杀人犯，我也一定会帮你脱罪」，信奉「就算人不犯我，我也要犯人」，毫无悬念，古美门事务所赢得了这个委托。

　　而作为古美门事务所最强劲的对手，三木事务所选择了接受原告的委托，让隶属该事务所的王牌律师成濑领接手负责该案的上诉审。

　　而最终的判决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却在樱井的意料之中。

　　开庭审理前

　　成濑领：「初次见面，承蒙关照，古美门律师。」

　　古美门研介：「原来是成濑律师，瞧我都没注意，为了引我出来，三木这坑挖的漂亮极了。」

　　成濑领：「听三木先生说，您这损人的境界非常人可及，如果赢了您就可以一战成名，从此法律界无人不知。」

　　古美门研介：「不用这么在意，你这么努力，我鼓掌都来不及，不过他好像少给你说了一句，也可以跌落谷底，一蹶不振哦。」

　　成濑领：「这种案子我是不会输的。」

　　古美门研介：「如果输了呢？」

　　成濑领：「我就□□跳舞。」

　　古美门研介：「我给你的幽默感打100分，然后洗净你的身子准备裸吧！」

　　开庭审理中

　　公审法官：喜多川扩
　　原告律师：成濑领
　　辩方律师：古美门研介
　　书记员：田口淳之介
　　陪审团：村上信五、安田章大、丸山隆平

　　喜多川扩：「各位有不知道我的吗？」

　　此言一出，观众席及陪审团立刻点头如捣蒜，一时间满场掌声雷动，异常热烈。

　　喜多川扩：「现在开庭，原告律师，请发问。」

　　成濑领：「公诉事实，被告人涉嫌谋杀4名女性，根据刑事诉讼法第211条的规定，指控被告人犯有谋杀罪，所述是否无误？」

　　喜多川扩：「被告人保持沉默，那么，请辩方律师申辩。」

　　古美门研介：「我的当事人愿意坦白，回答一切问题，但他告诉你的一切将不被承认是犯罪者意图。」

　　成濑领：「好，我换个问题，被告人家中藏有非法枪支及弹药，已核实与受害人身上的子弹型号一致，除此之外，投有毒药的酒杯上也检测出被告人的指纹。」

　　古美门研介：「关于在被告人家中查获的物件，他把犯罪证据一直留在自己家中，这不是很奇怪吗？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人放入他家中的，为了嫁祸于他呢？」

　　成濑领：「被告人家中设有高级密码锁，安保系统万无一失，我认为外人很难闯入。」

　　古美门研介：「首先，我来做下说明，被告人家中的密码锁在上周被人破解了，现在还在调查中，其次，关于从投有毒药的酒杯上检查出的被告人的指纹，我问过被告人，警察在审讯的过程中，曾给他看过证物，中途还强迫他拿过，极有可能是那时沾上的指纹。」

　　成濑领：「不好意思，这些在一审中已经审理过了。」

　　古美门研介：「那又怎么样？」

　　成濑领：「一般情况下，上诉审中不再逐一重审一审中已经审理过的内容。」

　　古美门研介：「一审审理内容不充分，存在严重的问题，就当是破例也好，请允许我在此进行充分的审理，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成濑领：「没有。」

　　古美门研：「成濑律师似乎完全没有理解当事人的作案动机啊，都说过了十年江山都会变，到底变了什么？喜欢人的标准就是长得美不美，不管性格多差，长得美就好，你该不会以为当事人不是这样的人吧，他就是这样的人啊，从小就被百般奉承，藐视旁人，恃才傲物，自以为是，后来得意忘形，一不留神就被那些女人利用，还被扣上谋杀的罪名，但我们要正视的是喜欢人的标准，是个人的自由，没有好坏之分，也不是构成作案动机的因素，以上。」

　　成濑领：「那他把女性当什么，只是恋爱的玩物？」

　　古美门研介：「不行吗？仅仅因为喜欢想在一起，为了钱恋爱，为了晚年有人照顾恋爱，为了要漂亮孩子恋爱都是个人的自由，站在社会常识的角度，原告无疑也欺骗了当事人，践踏了这项权利。」

　　成濑领：「可是，人的价值在于内心，善意的谎言也应该得到认可，毕竟法不外乎人情。」

　　古美门研：「成濑律师，梦话请回梦里说，法律应该与现实同在，不现实的法律根本没有意义，你刚才说人的价值在于内心，可是又说善意的谎言也应该得到认可，这是矛盾的，如果人的价值在于内心，那根本就没有说谎的必要，因为重要的是内心，但现实却不是这样的嘛，各位，不要再装好人了，嘴上说着说谎又有什么关系，背地里却都不认可，不是吗？人类是被自己的欲望和利益驱使的生物，既然这样，为什么被指责的只有当事人呢？」

　　成濑领：「你所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重要的是被告人承认自己说过，杀了她这句话吧？」

　　古美门研介：「中野区的大学生石崎玲奈和男朋友三天两头吵架，不知道对对方说了多杀次，我要杀了他，还有个体户户村和也在居酒屋醉倒，和人发生争执也说过，你这家伙，我要杀了你，主妇大久保幸枝女士，仅仅因为丈夫开了个无聊的玩笑，就说了，去死。」

　　「根据成濑律师的观点，他们所有人都曾心怀杀机，但在现实中，谁也没有犯下杀人罪，因为真正心怀杀念的人，不会喊出来，人的话语和内心并不一定一致，本人也不一定了解自己的真心，这只是道德品行的问题。」

　　成濑领：「我反对，如果按古美门律师的说法，那么法律也将屈服于道德品行，请问正义何在？」

　　古美门研介：「正义？所谓的正义根本不存在，任何一件对立的事情，都没有对或者错，只看自己站在哪个立场而已，人的确会被情感所左右，但法律会用客观的证据去揭示真实，从而让人去正视自己的道德品行，从这点上来说，我们律师要做的是让法律的事情归于法律，让道德的事情归于道德，而不是用自己的道德观去影响案情。」

　　「还有成濑律师，无论是法律还是道德，都是为了制约规范群体，同时又最大限度保护个人自由，而言论自由是民主主义的根本，如果不满，那就流亡到言论被统制，无法自由表达的独裁国家好了，想必你会舒坦得多吧，陈述完毕。」

　　陪审团讨论ing……

　　村上信五：「老爷子听傻了，你看，他的眼神又死了。」

　　安田章大：「嗯，感同身受，估计不出半个小时就会被攻略。」

　　丸山隆平：「唔，我觉得田口这次会累死，双方的律师说得太快了。」

　　喜多川扩：「等等，让我出去笑一会。」

　　田口淳之介，「诸位，法官出现情绪波动，宣布暂时休庭。」

　　开庭审理后

　　成濑领：「古美门律师，你可要将杀人犯放虎归山了。」

　　古美门研介：「妙极了，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成濑领：「原来你知道，但你还是选择了隐瞒？」

　　古美门研介：「不然怎样，难道我要大肆宣扬，把御村托也送上断头台吗？」

　　成濑领：「你若堂堂正正为他辩护，即使输了我也心服口服，但你为了辩护成功而颠倒黑白，我不能接受，律师是一个公平正义的职业，可不是肮脏无耻的代名词。」

　　古美门研介：「公平？那是法官的事，维护法律的正义，是他的唯一职责，律师是为当事人服务的，对于我来说，真凶是谁一点也不重要，不管他杀没杀人，都和我无关，我也毫无兴趣，检察厅的证据不足，所以他被无罪释放了，这就是法，如果说律师有正义，那么胜利就是正义。」

　　成濑领：「是吗？我只知道犯人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古美门律师你这样难道不是将真相当做你胜利的垫脚石？」

　　古美门研介：「无人知晓的真相和不存在是一样的，我的工作并不是追求真相而是保护委托人，打官司就是这么一回事，别太自恋，我们不是神，只是律师而已，不可能知道真相的，而且，成濑律师，过分的谦虚很惹人烦哦。」

　　成濑领：「抱歉，古美门律师，能最后问您一个问题吗？您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胜利？」

　　古美门研介：「因为不赢就没有意义，有败者才有胜者，诉讼就是一场输赢较量的赌博。」

　　成濑领：「既然这样，那在这次赌博中，我们该相信什么？」

　　古美门研：「自己去找，律师无黑白好坏之分，一种职业而已，一种幸福感很低的职业。」

　　成濑领：「这点，我倒是很赞同，谢谢您的回答。」

　　古美门研介：「不客气，商谈金50万，之后我会给你寄账单的。」

　　7:10 PM

　　「然后，他就把账单给你寄过来了？」樱井合上那份文件，抬头盯住对面的成濑领，若无其事地开口问道。

　　「嗯，我哥帮我付了。」成濑脸上的表情不太好，攥紧了手里的咖啡杯，停顿了下，又继续说，「我不喜欢他不择手段的辩护手法，但又不得不承认他手段的高超，说到底都是为了赢而已，你们有钱人的玩法，我真心不明白。」

　　同为律师，即使自己是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律师，此刻也困惑万分，只要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律师也会拼尽全力打赢官司，但樱井却授意他输掉这场官司，而且前提是要输得没有一点破绽。

　　想到这里，他纳闷的看向樱井，却换来对方半开玩笑式的回答，「优秀的律师不止他一种类型，也不是人人都喜欢他那种模式，至少在最大化委托人的利益这点上，成濑くん也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此刻的樱井，眼睛里透出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光，他交叠了双腿，看着成濑，唇边泛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输了这场官司，也不见得输了利益，那个人迟早会败在你的手里，而这次我想打倒的不是古美门研介，而是御村托也，如果二审输了，他还会继续上诉到终审，就算到了最后，也要法务相亲自签署执行令，变数太多了，我想，成濑律师应该懂我的意思。」

　　听到他这么说，成濑略微皱了一下眉，虽然他知道在这个世上特权的运用，远胜于钻法律的漏洞，但无论如何，这样都妨碍了真正的司法独立和公正。

　　樱井却似乎看透了他的那点心思，反倒先开了口，「成濑くん，你的注意力可不能放在道德上，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罪犯在杀第一个人时是最困难的，但只要开了先例，杀下去是很容易的。」

　　成濑看向他，慢慢地说，「就像糖吃多了会腻，但更可怕的是味觉因此麻木，阴谋家要探索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知道他害怕什么，我知道你最害怕什么，樱井先生。」

　　「哦？」樱井的眼角挑高了一些，唇角也弯了起来。

　　「你不想知道是什么吗？」成濑眯起眼睛，眼瞳里有着樱井看不懂的情绪。

　　「是什么？」樱井脸上的笑意渐渐扩大。

　　成濑嗤笑一声，靠向后面的椅背，眼底闪出锋利的光芒，「当然不能告诉你，而且你也不会承认你内心真正的想法，因为，那就意味着我了解了你，而这件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是一辈子都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成濑くん，我也懂法律，我还在法庭里实习过，身为律师你该知道，你的错误指控，在法律条文上或许会被解释为诽谤。」樱井移开目光，淡淡地说。

　　成濑轻摇了下头，叹息了一声，「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与恶魔斗争的人要时刻警惕，以免自己也变成恶魔，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尽管对方只是随意的说了一句，没有刻意的强调，樱井眼神一凝，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连语气也冷了下来。

　　「要得到你没有过的东西，就要用没用过的方法，这就是我樱井的作风。」

　　他并没有告诉成濑，正因为世界不公要维护正义很难，所以，双赢的办法只能嘴上说说，也许只有身处深渊之中，才能成为别人的明灯，而他早有这份觉悟。

　　用对了方法，毒药也可以救人。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