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月教之迦河篇

作者:豪豪吃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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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节


      次日一早,明河被床榻下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锦被整整齐齐的盖在身上,身旁空无一人,嘲风见她已经醒来便老老实实的蹲在那里,大眼睛看着她的样子实属可爱,本是会心的一笑,可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人渐渐想起昨日发生的种种,犹如噩耗般的预言,在祭司寝宫里的女子,直至后来那个霸道的人,心胸里开始闷闷的难以释怀,她想了想还是探起身子召唤人,原来一众素衣蒙面侍女早就等候在帘外,准备服侍她起身,

      拜月教里,女婢并不多,大多是孤儿,全部都誓约将身心奉献给月神,专职教主起居,明河朝领头那个看起来已有些年纪的人望去,“纨姨,你可知祭司大人他几时走的?”

      “回禀教主,卯时初刻祭司和一个等候在殿外的弟子离开,走前招来婢女,吩咐我等在帐外伺候”回话的人既恭敬又有条不紊,比起身旁那些噤若寒蝉且看不清什么面孔的婢女们,这个叫纨有点年纪的女人显然已经服侍教主多年,

      “知道了”明河若有所思的披着薄衫走了出来,在外的众人手脚轻快分工明确的开始布茶倒水,不一会儿净房内热气腾腾,满满一池的浴水花香四溢,准备完毕后,纨姨等在一旁,其余众人捧来了食盒跪在外间,

      待一切妥当后,明河命婢女传话给殿外的弟子,唤来了左护法,不消一会儿青衣术士便朝正在敬神的教主请安,“孤光,那个听雪楼的舒靖容可有醒来?”

      其实从那日告知舒靖容在祭司寝宫,孤光就计划好了此时的这一问,便不无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祭司给舒靖容疗伤的始末,“祭司大人渡了真气加上好些龙胆草,昨日方才醒来”

      “渡真气?祭司他自己也中毒不浅,怎么可以这样冒冒失失”明河言语虽然是一个教主在关心着祭司,实则眼神中依旧是透出一个女人吃味的不满,无奈当着外人也不便多说,可是这般欲盖弥彰的嗔怒全然瞒不过心思缜密的左护法,恰恰中了后者的下怀,如此一来,这盘棋也好走了许多,

      “不仅仅是中毒,前日早有弟子禀报那位靖姑娘也有伤在身,祭司大人于是亲自照拂,命我等我不必再接近”孤光一面说着一面观察少女越来越冷的神色,明河绞着手里的衣角不说话,

      “不过也是,那位靖姑娘可不是一般的人,武功远在我等之上,恐怕也是可以和祭司大人相抗衡,这样的女子受了伤也不是普通人治得了的”

      不一般?怎么个不一般法,让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的男人见过了都忘不了么,才不会是!都别忘了,她现在只是一个人质!明河气急败坏,起身就要去找迦若,孤光见状连忙拦下,“教主,大可不必这样着急找祭司,镇南王那边还没有个说法呢。”说罢,指着身后一名弟子吩咐“你去,就说教主要和祭司为此次外敌来犯向月神祈祷,让祭司快快来。”

      明河怔怔的看着青衣术士指派人手,觉得有了他的帮衬也不怕和什么靖姑娘对峙,兴许还能让他帮着自己从迦若那边套些话,毕竟术法只有他在祭司之下,然而那些对抗外敌的计谋,从来都是他们男人的事情,迦若说起来还是孤光的师傅,若是论教中谁与祭司最亲近,除了她自己以外,便是这个说话做事都透着股精干劲的男子了,

      “既然如此,镇南王那边敢领了拜月教的情却不办事,这等人物也不必打扰祭司,孤光你自己看着办吧,那侧妃的位置恐怕是坐不稳了,随他们自己去,不必心慈手软。”

      “是”左护法领了命便悄无声息的下去了。

      石屋里一个刚清醒过来的女子直直的坐在床榻上,面前摆的食盒纹丝未动,白衣祭司惆怅的同她说了许多话,还是没有改变女子的心意,

      按理来说没有祭司的指令,除了护法之外无人可以直接进入这间内室,弟子战战兢兢的在门口跪着,觉察到被打断的祭司冷眼一扫,“什么事?”

      “祭司大人,教主找你。”寂静中,弟子恭恭敬敬的禀告,带着微微的畏惧,

      迦若不动神色,淡淡道,“我现在忙,不去。”

      “可教主说,祭司大人好几日没有去神庙祈祷,怕是月神会震怒——”弟子小心翼翼地传话,知道祭司性格怪僻,加之那位听雪楼的姑娘不知是何等人物,生怕说话不周全,

      “滚” 根本没有听完他的话,房间里的人冷冷说了一个字。

      传话的弟子面首伏地立刻膝行后退,不敢再待片刻——他知道如果敢再迟疑刹那,房间里喜怒无常的大祭司,可能会立马取走他的性命!

      迦若看回红衣女子,后者眼神里泛着薄怒,言语中透露中讥讽的笑意,“呵,这么威风。”

      昔日里那个在沉沙谷静坐一日看花开日落的白衣少年,淡淡一笑春风都比不过的颜面,现如今已经被一种凌驾一切之上的姿态取代,一张完全不存在记忆中的面孔,眉头眼角也没有了温和从容,取而代之的是鬼神莫测的邪异,

      “我是他们的神”面前的陌生男子说这话时,自己冷冷的笑了起来,“迦若是他们的神,他们不敢不听”

      他方才黑瞳深处有很浅的悲悯被一抹而净,现在闪出了阴沉凌厉和厌恶,舒靖容心里感到一冷,一时间无言以对,毕竟是连日里不停歇的为她疗毒,祭司面色还是没有恢复从前的生气,灵力消耗太多加之刚才劝她不要再意气用事,相持不下那么久,不免有些疲惫,

      “咳咳,可是进补的时间到了?”,白袍男子掐指一算,抬手招了招,把暗中等在门外的另一名弟子唤了进来,托着的玉盘上有一柄细长锋利的短刀,祭司抓起那刀,移步到石屋的内一面暗墙,抬手一推,墙上有壁龛缓缓凸现出来,那个壁龛很奇怪,虽然石雕精美无比,但是石拱不像一般那样是敞开、而是封了起来,上面用黯淡的颜色写着什么符咒,已经褪的差不多模糊不可辨。

      大祭司并没有碰那个被封住的壁龛,只是从壁龛前方的托台上,拿下了供养在上面的一盆花木,

      早知拜月教会修炼巫毒蛊术,对一个中原人来说,在暗室这样隐秘的地方种植花草的却是件奇异的事,红衣女子免不了诧异的盯着看,那是一株矮小粗径的花,叶片繁厚,上面仿佛笼罩着淡淡的紫黑气,看了令人有种不祥的感觉,只见白衣祭司蓦然抬手,用细长的短刀快速割下那株花来,手法利落,之后拿起玉盘里的白绒布擦拭刀刃,竟然是鲜红的血色!看着那个石龛慢慢退回暗墙内,

      刚才被割断的植物根茎处尽如人手般渗血卷曲,好似痛苦至极,而且那鲜艳的汁液有着强烈而又诡异的芬芳气息,舒靖容闻着几欲呕吐,

      那株抓在祭司手里的花,被举到鼻前,轻轻一嗅犹如烘干般立马枯萎了下去,褪尽颜色,而吸它的人,原本疲惫不堪的面色渐渐舒展开来,脸上有了一层光泽,迦若好似享受的微微闭起眼睛,可是脸色又有些奇怪,仿佛这也是一件暗藏痛苦的事情,让他的眉头微皱,

      “元菜!”想起昔日在白帝门下时,听师傅说起过的种种传闻,绯衣女子睁大了眼睛,再也忍不住的低低脱口而出,“这是元菜!”

      “不错,是我种植的元菜。”闭着眼,微微仰着头,拜月教大祭司淡淡道,

      舒靖容站起身,脸色变得苍白,面对着这样一位祭司,忽然间说不出话来,

      这元菜,是凝聚了婴儿元神的植物,当法师选定了某个尚在母胎中的婴儿之后,就先种植元菜,每天画符焚化之后,以符水浇灌元菜,日日不休,如此,当婴儿瓜熟蒂落、分娩来到人世的时候,法师只要将元菜一刀割下,就能吸取最纯正、毫无世俗污染的元神,当然,失去了魂魄,婴儿立即会猝死,连睁眼看看这个世间的机会都没有,如此阴毒的术法,昔日在白帝门下说起时,青岚青羽都是满脸的愤怒。

      这不是青岚!绝对不是她的大师兄!

      变了,真的一切都变了,这张变得完全不相识的脸,也再没有当初那样的一颗心,变得让她无所适从也无法面对,

      如此般青岚过去会深恶痛绝的事如今迦若却甘之如饴,十年了,物是人非,这样长的岁月里,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让他变成了一头恶魔般的野兽,

      那个温和悲悯的青岚去了哪里,眼前的人她根本就不认识他。。。。。迦若,呵呵,他不是青岚,

      “我!要!杀!了!你!”绯衣女子抓起那柄细刀快如飞燕般用刀尖抵住了大祭司的喉颈,一字一顿的,缓缓吐出了一句话,只差一毫便可将那人的血脉一刺而破,

      然而,听到那般慎重而杀气凌厉的话,拜月教的大祭司只是一怔,然后看着昔日的小师妹微笑起来:“是么?冥儿,看来师傅的预言真的要实现了呀。”

      听得他这一句话,阿靖身子一颤,眼神凝聚,里面是什么样复杂的光芒变化,外人看不出,然而因为担心她自裁而被迦若封住穴道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咬着牙,不说话,许久,才慢慢再说了一句:“最多我自刎偿你当年的救命之恩,但是,你再这样杀人为生,天也容不得,我宁可青岚死了,也不要看到你变成现在这样——人命是那么轻贱的么?”

      “哦?”迦若陡然一笑,然而蓝色的眼里却是冷冽的光,映着额头的宝石月魄,寒意逼人,“我听江湖上的人传言、靖姑娘为人冷漠无情,没有想到也会说这样的话?——看来,是昔日白帝师傅没有白教你吧。”

      顿了顿,不等绯衣女子开口反驳,白衣祭司的笑意忽然一敛,缓缓反问:“但是,萧忆情虽然不用术法、可他杀的人只怕不比我少吧?你呢?冥儿你手上的血又有多少?哪个人敢说,他就是无罪的?”

      阿靖手指一震,抬头看他——陡然间,发觉祭司眼里的神色与平日都不相同,那里面,居然有依稀相识的温和与悲悯。她忽然心头如受重击,说不出话来。

      迦若的手指抬起,推开指向颈项间的利刀,漠然的将那株失去了生气的元菜扔在一旁,他的眼神里褪去了那种妖艳,又回复到了淡淡然:“何况,如果此次听雪楼和拜月教战端一起,这死的人就不是几十几百。。。在那样泼天的血腥里,这一点血又算什么?”

      “若是真想杀我你不应该用那柄血薇剑么,冥儿。。。还是说。。。。听雪楼的靖姑娘?”

      是啊,何必要怪罪青岚变成了迦若呢,她又哪里是当年的青冥,从前的三个人,早就被他们自己遗失在沉沙谷,二师兄青羽,曾是那样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快人快语嫉恶如仇,谁知最终死于嗜权贪婪,死在她的手里,而这位大师兄,原本失散多年,以为上天入地再也不能相见的青岚,就站在她面前,已经认不得了,这些年,为了杀父杀母之仇为了听雪楼,她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个遍,若不是青岚还唤她一声冥儿,那个清泠泠的孤勇少女早就被人遗忘,这是冥冥中注定的命运,一入江湖,谁都没有救赎,

      “或许。。。。。我那日不该负气,你们也不该去找我。。。。。谁都不该教我武功,最好师傅那时就杀了我。。。。。”女子失神的暗自念道,

      “冥儿!”迦若看着她渐渐萎顿下去的身形,露出了慌张的神色,她大病还未初愈,又是倔强着宁可绝食自裁也不做拜月教的人质,方才那一番争执已是耗尽了精力,加上伤心过甚,便晕了过去,迦若抱着就要倒地的女子,悲怆的闭上了眼睛,“。。。当初我们就不该离开尘沙谷”这是冥儿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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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第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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