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给我一张 幸福天堂的门票

　　第24集

　　六辆大巴车停在项目部前院。徐爸徐妈在指挥百来位老年人下车。芸芳前几天是接到徐妈妈要带团来的电话，那个时候，芸芳以为老人只是开开玩笑。
　　“徐妈妈，这么多人，怕是招待不过来哦，怎么办？”芸芳一脸惊异。
　　“谁让你们招待了？我们出发前已经谈好，老人自己搭住的棚子，自己做热水器。吃饭统一有人轮流做——别用看婴儿的眼光看我们，我们可能干着呢。”徐妈很骄傲。
　　“还有呢，先跟你们写借条，野菜蘑菇什么的，我们都自己种。种出来之前，先借你们的吃。土鸡蛋，土鸭蛋，香米，已经在村里定购了。咱们这个团，全团不吃肉。”徐爸爸说。
　　“真要这样？”芸芳不敢相信。
　　“孩子，我们不是候鸟，天冷了来躲躲，天热了回北京。我们是南下养老队，就在这里常年扎根了，打都不回去。”徐爸爸笑，“小妹说一个人独自带着两个婴儿在马拉马拉草原跟狮子生活，可能很刺激，所以丢下我们跑了。外圈那几座山，看到吗？村里已经把地租给我们，同意我们建立养老山庄。等安顿下来，我跟你徐妈打算养养鱼，种点野菜啥的，等乡思回家吃饭。”
　　乡思放下包，看着老人们笑。徐妈妈走过来。母女拥抱。
　　梅薇左看右看，觉得乡思哪里不一样。
　　梅薇问：“你已经写完初稿了？”
　　“哦，似乎是这样。”乡思悄悄点头。
　　“会拿出来示众吗？”
　　“当然。这是我的梦想。哪怕只有我一个人最后读到结尾，也一定要示众。”乡思笑。

　　老人们果然全程自己动手。大家看到老人们白天在外圈山建住棚，接水管。晚上回来项目地做好晚餐，静静地吃着。
　　龙宏升在山上招手，梅薇悄悄离开。两人在洞池边坐下来，望着鲵儿们吃食。
　　“爸爸说，那个人都要生小孩了。咱们是不是，计划着成家？”
　　“我也不知道，乡思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不安与怀疑。我嘛，现在，也……不想结婚。”
　　“我不可信，不可靠？哪里没做好？”龙问。
　　“不是，是现实与环境，让我的心不能确定。在我想清楚我的心之前，咱们就这样过吧。”
　　龙宏升抬眼望梅薇，心中无语。
　　太阳落下去了，月亮也上来了。两人还是无语。
　　“我如果不提，你会不会想，我是一个不想负责的人？但我提了，却会给你压力。这就是两个人相处的难点。”龙宏升拉过梅薇，帮她拨掉发间的一片小叶，“现在的我不会再有强求，不会想改变你。你不是说嘛，阿摩斯有一点好，他能欣赏所爱的人的全部！这一点我也从他那里学到了。”
　　“哦，那您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不要让我猜心，更不能只说场面话。”
　　“哦！女士优先，我知道。可是这正是我想说的，你怎么能抢我的？”龙笑。
　　梅薇也笑。

　　老人们都休息了，乡思才回到宿舍。白冰做特异表情状：“谁发现冯晓丁还活着？”
　　“哇哦？是的呢，我三天没有见她了！我以为她又接了秘密任务，潜哪去了。也就没有问。”芸芳说。
　　“不是你把她外派出差的？”梅薇跟乡思相互问。
　　晓晓打开晓丁的房间，一脸惊异：“啥都没有了，收拾得像要逃去月球。”
　　桌子上压着一张纸，却是无字的。晓晓感到一阵昏眩，靠门望着窗外的远山。似乎知道了结局。
　　晓意来电话：“小明哥到项目部了吗？他落下你的B超单了。你怀了女儿，知道吧？”
　　大家一听，忘记晓丁离家出走的不快，乐坏了：“想啥来啥，要怎么办？”
　　“可是，小明为什么还没到咱们这？”芸芳问。

　　小明回到老家。全族人都知道他媳妇怀了女儿的消息。村里的男人们马上动手砌灶，女人们马上泡大香糯，准备酿女儿红酒。
　　“爸，现在晓晓才怀孕三个多月，做酒，是不是早了？”小明不解。
　　“先酿好，女儿出生的时候再藏到地下。”王母在一边合不拢嘴，“整个家族连续出生了61个男孩，你爸爸上三代咱们家就求不来女儿。现在才盼到的这个孙女，怎么说，酒得藏六大窖！”

　　小明到了，准备把晓晓接回滨海。
　　“你在滨海，知道晓丁去哪了，是吧？”乡思问小明。
　　“啊？”小明叫，“她那是私奔？我以为大家都知道她的事呢？”
　　“什么时候逃的？”晓晓问。
　　小明挠头：“三天前的，他们特意坐船走，说是一边流浪，一边玩。最后会去美国，管理陈敬宇的公司。你们几位，全都不知道？”
　　大家面面相觑。
　　“切！女人居然也有这样抛母弃姊的？还坐船逃跑。”乡思笑。
　　“不是的，她在期待那种上了泰坦尼克号的奇遇。我反正不担心她，在哪里老死，都不担心她！”晓晓说。
　　老人们准备上山，乡思知道，老人们今天是要种鱼腥草及蘑菇。
　　“妈妈。我也要回滨海几天，童童得送去敬老院做些照顾老人的小活。”乡思拉住徐妈妈。
　　“哦。好。”徐妈妈犹豫一会，说，“他们，好像已经在那里了，听说是拍摄什么环保节目，《当年妈妈走过的路》。”

　　乡思心里升起一片感恩。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是徐哥在照顾童童。孩子近期的进步，让人刮目相看呢。

　　梅归山庄很冷清。看着晓晓休息了，乡思才起身来到后山。抬眼看到徐浦清在种小小灰。
　　“徐哥，那个，山里已经进行大面积人工种植了，您不用那么辛苦。”乡思拿着苗看。
　　“别的地方到处都是，而你眼前却没有。我只想到这一点。”徐浦清头也不抬。
　　“上次的事情，多亏了您救我……”
　　“我从老太太们那里听到了，其实是你在救我。虽然我不相信那些，但我还是很感激，也许如果不是蛇，我这一生，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不是红鞋子，不是其他的什么，那时候，我心里闪过一种爱的相依，但只是那一会而已。我真不能确认自己的心。抱歉。”乡思艰难地说。
　　“小小灰已经种在你随时可以看到的地方。我跟童童说，这次出去，也许很多年不回来了。如果她会想我，欢迎她来美国。”
　　“哦，这样好啊。等她长大，是应该到处走走看看。”乡思敛下满面的悲容，“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带坏她——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放弃到处流浪的人生梦想。”
　　徐浦清抬头，笑了一下：“我等着看你小说的续集……”

　　大家聚在海边。就在林姐的海边小饭店。
　　徐浦清偷偷给了林姐一些钱，让她翻修饭店。但林姐说，修了会新，会显得高档，却没有了往日的记忆。大家也就乐得享受饭店现在的模样。
　　说是送别徐浦清，但大家都觉得他只是一般的出差，很快就回来。没有人把送别当主题，相反的在热烈地讨论晓晓女儿的名字，和以后的“婚姻”的新依存模式。
　　晓晓的肚子又大了一些，但她对晓丁还有一些难于释怀：“切，呆晓丁，跟陈敬宇就跟了，要跑到国外？到现在了还怕谁啊？姓卢的跑得更远更快。”
　　“什么，卢梦萱，真出国了？”乡思问。
　　“跑了，出国到澳大利亚。真热闹呢，卢梦洁跟大方都陪着她们母女出去，还有她们的老妈。”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躲或者不躲，都能相见。见或者不见，都享同一片天。”梅薇感叹。
　　酒菜摆了上来。
　　“我反正坚决不登记结婚。如果爱，那张纸有什么用啊？”芸芳延续刚才的话题，“如果不爱了，那张纸又有什么用啊？”
　　子旭看看芸芳，笑着赞同，又偷偷看看乡思的反应。
　　小飞跟E教授相互给对方喂食物，不出声。用“这些人，现在才想到如此这般？”一样的眼神看大家。
　　“反社会，反人类！”林姐在厨房拌凉菜，听了大家的谈话，偷扫一眼芸芳，“可是，我自己也觉得这日子没有办法过了，明明知道他在外面有人，我却要为了孩子装啊装，忍啊忍，陪葬自己的一生？看她们，离婚了过得更理智吧？”
　　林姐的丈夫闪进半边头：“我，去送餐。”
　　“等一下，她不是喜欢吃纯咸鲜的吗？这个菜炒的时候我放了一点糖，她应该不喜欢。你自己再炒一个给她吧。”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知道，她的口味。”林姐一脸笑，“发抖吗，后怕吗？怕我如果在里面投毒，你们俩人吃着菜，会怎么样？”
　　“你，知道什么？……”
　　“我没那么傻，做什么投毒的事。这年头，三小是什么稀罕物？亏你们小区那个女的因为小三跳楼死了，那些婆娘还在议论，既然要死为什么不先弄死那对贱男女？我听了直笑。”
　　“你说什么，你想怎么样？”林姐的丈夫恼羞成怒。
　　“或者我也跟你一样，跟同学重逢，然后咱俩各玩各的？”林姐大笑。想着乡思他们可能听到，才收敛了。
　　望着丈夫出门，林姐自语：“离婚也总得有理念，总得有规划吧。看她们，有了规划，离婚之后才能真正得到想要的幸福呢。”
　　林姐送出凉拌菜。梅薇吃了，笑：“您还别不高兴，我们就是想吃您凉拌菜来的，可是，前面几次，您知道吗？不是咸得要死，就是辣得要命，再或者是半生不熟的。但是今天，我们终于吃到了您的味道。姐姐，有什么心事吗？但是，现在，都好了吧？”
　　大家吃了，都松一口气，说好吃。
　　“她们，都打算结婚不领证，你呢？我好奇。”林姐不回答，却反问梅薇。
　　“是啊。我们也想这样。”龙宏升抓住梅薇的手，替她回答林姐。
　　“我们是请酒了，但是不去领那本证，心里觉得轻松多了，但我更爱晓晓。”小明说。
　　大家笑。
　　“那你们俩呢？”大家全望向乡思跟徐浦清。
　　乡思知道大家组织这一餐饭的用意。除了来看林姐，吃她的凉菜。主要是想给自己跟徐哥一点压力，对大家有点交待。
　　“大家知道我得了无药可救的返老还童症吧。我觉得现在自己才25，谈婚论嫁似乎还早太多。”乡思笑。
　　徐浦清点着头，笑接着电话，就出了门。
　　过了很久，有人问：“怎么不见徐哥回来？大号男吃那么一点点，能行吗？”
　　“应该在去机场的路上。他不想让我们送，所以自己离开的吧？”乡思回答。
　　大家抬头，飞机的尾灯一闪一闪的从天上飞过。大家拿困惑的眼神看乡思。
　　乡思一脸的宁静，低头打开手机的记事本。她最近已经把小说，移到手机上来写了。
　　进门的时候梅薇已经有交待，林姐也特意把这些歌从电脑里删除了，但是林姐5岁的女儿很后悔删除了朋友的相片，又还原了回收站，这首歌就在空气中，和着酒气，菜的味道，被响亮地放出来：
　　“有一种爱叫作放手……”
　　“乡思，你干什么？短路了吗？记不记得咱们曾经向天求告，请求一张幸福天堂的门票？”晓晓急了，叫。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现在的我，却有能力控制自己，不让那些成爱。”乡思只在心里想。
　　她再次笑望天上的飞机，天上却早已没有了一闪一闪的痕迹。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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