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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彭美
H市是个典型的北方城市,冬天的时候风像刀子一样割着皮肤,在外面的人回到屋里,拱着腰躲着脚,扫扫身上的积雪。到了夏天,日头又毒的像是要把人烤化了,胡同里三三两两的老人家拿着板凳坐在树荫下,小孩子缠着妈妈要吃雪糕。这里曾经繁华过,欧式的建筑带着斑驳不全的颜色安静的伫立在街旁。看着街上的人由熟悉的变成陌生的,再又陌生的变成熟悉的,然后消失不见,但是一年又一年总会有新面孔来接替。
邵彭美收了伞提着包走进子夜,这把阳伞还是当初在巴黎的一个拍卖会上拍的,当时拍的时候她就是奔着这把伞去的,精致的花边,镶嵌着碎钻的伞柄,满是欧洲贵族气质,只是如今已经丑的不像样子,曾经娇艳的颜色如今早就被雨洗白,钻也早就被卸掉了,她记得当时卸掉那些钻的时候小琛还怪过她,要是当初就把伞卖掉应该会比这些钻贵。只是那时她还不明白,原来当人每天都为了活着挣扎的时候,一切美好装饰只能是格格不入的多余。当初的她固执的留着这把与自己不般配的伞,幼稚的以为至少这样可以保留下自己一点点的骄傲,好像人们注意这把伞的目光与曾经注意自己的目光是一样的。她是女王,至少曾经是。
“啊美你快点,这都几点了,再晚点都开夜了,还想不想干了。。。。”
邵彭美将伞叠好放进包里,转身进入更衣室,路过依然在那里掐腰大骂的领班佩佩的时候还不忘狠狠的瞪上一眼。这里不需要礼貌,因为你跟别人讲别人也不会和你讲。“哎,你他妈瞪谁呢,我看你最近是越来越狂了呀,怎么呀,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呀,但是你少给我张狂,你再有能耐也就是个小三的级别,少他妈给我在这摆老板娘的普!”子夜还没有开业,场子里只有几个打工妹各干各的安安静静的在打扫,子夜的员工都奉行一条原则:只要不出人命,万事与自己无关,就算是出了人命也要什么都看不到。况且谁都知道佩佩和阿美不对付,见多了也就没人在意了,甚至连邵彭美自己也不在意了,就剩下佩佩在那里孜孜不倦的播撒着口水。邵彭美换好衣服出来,挤到化妆间开始画浓浓的妆。
小小的化妆间已经坐了五六个像她一样的姑娘,她看到阿兰蹲在角落里抽烟,吸一口烟还没等吐出来就开始咳嗽,还没等咳完就抖着手将领另一口烟往嘴里送。邵彭美迈过一地的杂物走到阿兰身边,抢过阿兰手里的烟同样狠狠吸两口,然后将剩下的一截烟扔到地上踩灭。阿兰向后仰了仰身子,一屁股做到地上,看着邵彭美开始笑,阿兰很漂亮,眼睛妖媚的向上挑着,尽管每天都要至少一包半的烟,但是牙却依旧是白的,嗓子倒是哑的厉害,以至于每次阿兰像这样冲自己笑的时候邵彭美都觉得她是要吃了自己。邵彭美和她并排坐着,然后和她一起笑,邵彭美忽然发现自己和阿兰似乎真的没有说过几句话,可是她们两个好却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即使她连阿兰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
子夜在娱乐场所遍布的H市而言并不算大,而且也不是什么正经的经营,喜欢来这里的都是些有点钱的流氓地痞,毒品和女人甚至公然写在了这里的价目表上。邵彭美怕和熟人遇上,所以选了这么个地方工作,邵彭美跳舞,跳艳舞,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这种铃声真不适合用在她身上,可是她就是喜欢,就好像她喜欢那把伞一样,总要让她相信些什么吧,要不怎么把生活熬下去呢。
“喂,小琛,什么事?”一看到小琛的名字邵彭美就不安,因为打电话为闲聊这种事早就不适合他们姐弟两个了。她早已在柴米油盐中用尽了感情没有什么多余的喜怒哀乐了,而他,他所有的感情都奉献给了家里那一屋子的娱乐报纸,周刊杂志。他没有死,只为活着的人少点伤心罢了。
“姐,妈又犯病了、、、、你先别急,我们已经在市医院了、、、我前一阵子赚的钱已经交了住院费,医生说最好尽快手术、、、”
邵彭琛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叹气声,她可以想到,弟弟一定又正在仰着头看天,他从小就这毛病,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喜欢仰头看天,好像真的有老天爷存在似的,要是真的有的话就不会让两个老家伙活的这么顺心,享尽了富贵,受尽了追捧然,然后一个一死了之,一个躺在床上天天等着伺候,却把一堆烂摊子留给儿女。
邵彭美挂了电话,妈的,临死也不来个痛快的,整天在这里折磨我们。
阿兰又点燃一支烟,只是这次递给了邵彭美。
邵彭美接过烟吸了一口然后咽下。
“你不会真的要答应那个老色鬼吧!”
她知道阿兰指的是谁,子夜的老板孙胖子是出了名的色鬼,一大半子夜的女孩都和他上过床,当然邵彭美相信那都是半推半就的。孙胖子早就说过要养她,各种威胁都用上了,只是她不买账,也没发现什么后果。据说是这孙胖子家有悍妻,吓唬吓唬小女生还行,真要动点真格的恐怕还是怕老婆的。
邵彭美将烟递回给阿兰,晃了晃脖子伸了伸腰,笑着说道:“早就是婊子了,守着个牌坊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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