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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兆
又陆陆续续过了几个阴天过后,墨哈耶齐率着部族赶到战场,原本僵硬对峙的两军形势立刻大变,函阳所率领的大军连连败退,只能折回南疆一带,负隅顽抗。
啧,凉这个人,即使依靠自己已经完全可以取胜了,还是会毫不厚道地榨干别人的力量。
相反的是,前往北部平反的奉幽将士却时有捷报传来,大皇子殷北辰一路失利,几番恶战之后,已经是千疮百孔,元气大伤。
当然这些都不过是我从下人们的口中听说的,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待在殿里,几乎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雪随倒是来看过我好几次,不过每当这时我都会躺在床上假寐,折腾了几日,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身后的侍女不知道是不是在走神,正帮我插簪子的手力度忽然加重,银质的手势倾斜着刺破了一点我的皮肤,将我的思绪也猛然扯了回来。
她有些慌乱地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是故意的。”
那恐惧的声音像在把我当牛鬼蛇神一样,我无语地将这个已经服侍我多时的人扶了起来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奴婢花楼。”
“花楼?”我细细打量着她,发现她竟与在青鼎国见到的花镂有些相似,于是便开了口,“你有亲人吗?“
“有一个姐姐,但她一直住在青鼎国,我们的来往很少。“
我放下心来,吩咐她将房里熬着的腊八粥盛了一些,给雪随送去,自己则继续坐在窗前整理着难缠的长发。
过了半个时辰后花楼才回来,一进门便对我说起 ,有个长相很不错的将军正跪在简书殿外头,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情。
我一边舀粥一边心不在焉地道,“知道他跪多久了么?”
“这个,”花楼略微思索了一下,“好像有半天了吧。”
隐桑城刚刚才化过一场雪,外面的地虽然看着是干的,其实可以冷到骨子里。所以我听到这句话时,眉毛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
“姑娘,我们要去帮他吗?”花楼眼底闪着希冀。
我的脸色马上冷淡起来,“不要乱说话,我们是什么身份,哪有资格去帮不相关的人?”
花楼撇了下嘴,满脸不甘愿地离开。
过了一阵,她借着为我沏茶的机会,再次试探着开口,“阮姑娘,要不您去帮他向陛下求求情吧,人家都跪这么久了,腿怎么受得了啊。”
我看着她浅笑,这么少根筋的姑娘,一开始我怎么会怀疑她就是花镂啊。
“阮姑娘——”见我有些犹豫,她拖长了声音。
“算了,你先叫他来我们这里暖暖身子吧,出了事情我来承担。”我终于妥协道。
“谢谢阮姑娘。”她立刻放下茶壶,飞快地跑了出去。
紫红色的木门被她推开的时候,微微刺骨的风吹进来,扑到我的脸上。
每年腊月初八都是我最喜欢的日子,因为每到这一天,宫里都会飘满温暖的腊八粥香味,皇宫的深墙大院似乎都变得世俗起来,美好得让人几乎要怀疑它的存在。
而今天是在隐桑城的行宫里面,所能看到的,不过是窗外那些未曾融化的雪,和顶上那块暗沉一片的天。
美好的东西总是虚幻,连虚幻也虚幻得那么短。
门口又响起“咯吱”一声,我回过头去,果然看见了花楼累得涨成紫红色的脸庞。
她身后的男子还没等我看清楚样貌,就已经僵硬地对着地板跪了下去。
“你一个将军对我们阮姑娘行这种大礼,也不怕拖累人家。”花楼说着连忙上去扶他。
男子的双膝却并没有从地面移开,“沫合,这次只有你能帮我了。”
“你……”我被这种声音所带来的熟悉感震慑住。
“你不记得我了吗?”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看向我。
“伏大哥!”我诧异地叫出来。
“是我,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镇静沧桑。
我连忙将他扶了起来,“得过且过罢了,你呢?”
他浑身的肌肤都像冰块一般凝结着,微微一动,便发出僵硬的声音。望着他布满风霜的面容,我简直无法将他与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伏天问联系起来。
他先是沉重地收回了胳膊,才勉强笑了笑,“如果我过得好的话,又何必来求你呢。”
我会意地扶着他坐下,又倒了杯热茶给他,然后转头向花楼吩咐道,“去给将军煮点姜汤来。”
花楼领命乖巧地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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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函阳现在很危险么?”我双手紧拢着紫色的护手炉,目光犹疑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伏天问的眉毛一直紧紧皱着,“那个岑朝离跟四殿下结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陛下给他机会让他抢了四殿下的主帅位子,他还会对四殿下手下留情 ?”
“这样的气函阳居然也忍得下去,他武功这么好,就不会先逃走吗?”
伏天问摇摇头,“四殿下一开始故意输那么多场战役,我们这些手下都是明白的,陛下不但没有要了他的命,还让他继续在战场呆着,表面上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如果四殿下再逃走的话,不仅要被世人唾骂,而且殿下的亲兵一个都活不了。”
“那就只能让函阳一个人去给这么多人当活靶子吗?”我恼怒起来。
“我一开始也是不相信陛下会对着四殿下这么绝情,才冒死来面谏的。”伏天问说着,苦涩地笑起来,“谁知道陛下连见我一面都不肯……”
伏天问比我们也大不了几岁,但却是未到弱冠便陪着先皇打江山的,当代皇子贵族的武功也多半是他所授,所以雪随对他,一直敬若师长。
连他的劝谏都没用了,雪随这次,是真的铁下心肠了吧。
我黯然地看着他,“现在怎样才可以救函阳?”
“其实也简单,只要把岑朝离的主帅之位剥夺了就行。”伏天问喝了一口热茶,又为难地道,“不过他不是个简单角色,除了陛下的话外一概不听……”
我勉强笑了,“所以,必须有雪随的圣旨是吗?”
伏天问已经隐约揣度出了我的意思,“沫合,你——”
“我会尽快将东西拿到的。”我淡淡地说。
伏天问像是想劝阻我,但是半天都没能张开口,只在最后叹了一声,“你和陛下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是不容易。”
“所以更应该相信彼此啊。”我假装笑得云淡风轻。
“君王的感情,也是可以相信的么。”伏天问还是说出这样一句。
“能够负担起天下的人,一定也不会连一个人都容不下。”我握住自己的手,“我相信他。”
“可能还是我自私了一点吧。”伏天问轻轻叹一声,“明明知道这会给你和陛下带来多大的间隙,我还是忍不下救殿下的决心。”
“伏大哥我还要谢谢你对函阳的一片忠诚,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我真诚地看着他,“我们之间不会出现间隙,就算有,也只能是因为我们从来就合不到一起而已。”
“那一切就拜托你了,沫合。”伏天问的声音里依旧有着万分歉意。
我摇摇头,看向窗外那些阴冷得像噩梦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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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同一周内在同一浴室同一隔间晕倒两次,有种不想洗澡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