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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
在我半背半扶着殷雪随来到另一个镇子的时候,太阳已经悬到头顶上来了,光线明亮,然而空气还是冷。
始终是不能放下夭凝和那孩子,找了个普通客栈住下来,提笔给远在青鼎的凉写了一封信,打发了信差送过去,我连饭都没有吃,便疲倦地倒在了地上。
虽然这个镇子看起来风平浪静,不过只有我和殷雪随两个人,我不得不警惕了一些,只跟掌柜要了一间房,让殷雪随躺在床上,而自己则在地面铺了褥子,权当床睡。
大概因为昨晚逃命时太过劳累的缘故,直到第二天上午,我才慢慢醒过来。
小二送来洗脸水后,非常热心地表示愿意帮我照看雪随,并请我下去吃饭。
我审视着眼前这张清秀却陌生的脸,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请他帮我把食物送上来。
他神色惊异地向床上看了一眼,答应着折身就要下楼,我忽然又把他叫住。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他回过头,年轻的面孔上笑脸很是纯净。
我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帮我找个大夫来看一看。”
小二连忙摇头,“要不了这么多的。”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我不由得有些惊诧,但还是点点头,配合地拿出几块碎银递到他手里,“辛苦你了。”
“姑娘这是说哪里话。”他纯纯地笑着,转身朝楼梯走去了。
看着他的身影渐渐从视线中消失,我掩上门,面部因为下巴的紧绷而微微抽搐起来。
小二下楼的时候,居然没有一点声音。
单从这方面看,那个人的功夫已经比我高出不止数倍。而在这间客栈里,他还只是一个小伙计而已。
如果这家店的主人又不幸地跟我或者殷雪随任何一个人有什么恩怨的话,我和他连得个全尸都难于登天了。
好在小二举止还算正常,不到半个时辰,就端了满满一托盘热饭热菜上来,后面还跟了一个穿着白衫的中年人。
小二将饭菜端到桌上以后,便指着中年男子向我介绍,“这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孟大夫。”
我点头致意,郎中也不多话,冲我淡淡一笑,便来到了殷雪随床前。
“他怎么了?”我跟上去,却发现孟大夫的两只眼睛都肆无忌惮地盯在殷雪随的脸上,没有半分要诊脉的意思。
那双沧桑的眸子里面,复杂的光芒在混乱喧嚣地奔涌。
“大夫,你都不用号脉的吗?”我终于忍无可忍地问出来。
他这才恍然醒过来一样,忙不迭将食指和中指搭在殷雪随的手腕上,看似认真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小半晌,他将眼睛睁开,看着我,轻轻一笑道,“姑娘急着赶路吗?”
“什么意思?”
“这位公子现在身体很虚弱,不能够移动,需要在这里静养一段时间,不知道姑娘……”
是软禁的意思么?我淡淡笑了,“你说的是真的?”
“在下没有原因欺骗姑娘。”
“那么大夫觉得,需要为他熬一些汤药进补吗?”
“那是自然。”郎中沉吟了一下,“我先去开张药方,姑娘尽管叫伙计们熬了汤喂给公子,说不定能恢复得快些。”
“给您添麻烦了,小二,送客。”我一面拿了一些银两递给吴大夫,一面转头冲着站在一旁的伙计说道。
那个眉清目秀的店小二应了一声,便领着大夫走了出去。
我回想起刚才郎中接钱时那双布满厚茧的手掌,抚着额心,心脏由内而外地冷起来。
一个只和药物打交道的医师是不该有这般厚实的老茧的,他的手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时常上山采药,还是,长年握惯了兵器?
饭菜已经凉了,我心烦意乱地推开木窗,楼下被淡淡朝阳笼罩着的街道便毫无保留地出现在了眼前。
下面的人流是无声的,来来回回的男男女女,脸上都带着不冷不热的表情,街头小贩也没有像其他地方的人一样大声吆喝,一大片黑压压的脑袋像破布一样聚在一起,却没有一点紊乱的痕迹。
不过,就是因为太井井有条了,才会让我微微放下的心又接着提上来。
我的眼睛迅速巡视了一圈,然后又仔细地将这条街的每一个角落都看过,才皱着眉毛,眯起了眼睛。
整整一条街道,居然没有一个乞丐。
*******
店家的速度倒是不慢,孟大夫刚离开不久,那个年轻的店小二便将熬好的药送了进来。
待到他退出去以后,我掩好房门,用银针在药汁里搅拌了一下,银针并没有变色。
不过,凉曾经不止一次地告诉我,世上有很多种毒,是根本测不出来的。
我踟蹰了一会儿,还是放心不下,找到墙角的大盆栽,便将药水扑哧扑哧全部倒下去,直到最后一滴不剩。
深褐色的液体迅速渗入疏松的泥土之中,没过多久就轻轻飘出苦涩的药味。
我又在屋子里搜寻了好一阵,才又找出了一些劣质的熏香,全部点上。
艳俗的熏香遮盖住了中药的气息,毫不留情地冲进我的鼻间,这几年锦衣玉食的生活将身子养娇贵了,我难受得差点呛出眼泪来。
雪随一向对气味的要求最为严格,他闻到这种味道,会不会咳得醒过来,然后皱着眉毛数落我的庸俗呢。
想到这里,我的眼睛里生出一抹希冀,急迫地抬起眼,却仍只看得见他动也不动的眼眸。
他还是没有醒。
在桌旁对着冰冷的菜肴坐了半晌,心却无论如何也安定不下来,索性便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漫无目的地踩着客栈略微陈旧的木楼梯向楼上走去。
越到上面光线越是黑暗,脚落在木头上面像是悬在空气里一般,没有半点声音。
抓着把手在一大片空洞中走了半天,木梯终于被走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里面,我紧紧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靠着直觉慢慢移动着。
会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的我,的确是够无聊啊。
刚这样想着,正在转过墙角身体便一个后仰,直直地向下倒去。
全身都像被摔碎了一般疼,我咬咬牙,还没站起来,就被强烈的光束刺痛了眼睛。
这是一件不大的密室,房间四角的油灯都在熊熊燃烧着,惨红的焰苗一上一下地起伏着,像是随时准备把人吞进腹中一样。
发出灼灼光华的,是地上满满堆积着的金银宝贝,以及寒光闪闪的各种兵器。
这屋子是如此明亮,以至于黑色的地板上都像在燃烧着烈火。
顺着强烈的光线,我打开地上的几只乌漆大木箱,顿时一阵火药的味道便激烈地扑过来。
我的手掌在箱子上摩挲着,手心渗出冷汗。
这些火药,足够毁去一座小城了。
拥有这些东西的客栈,还会是简单的角色吗?
脚下的步子变得有些虚浮,无力地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在经过一箱煌煌生辉的金条时,墙壁里面隐约响起的说话声音缓缓飘了进来。
我屏住呼吸,耳朵贴在墙壁上,略微压低的声音便通过单薄的墙壁直达耳膜。
“看准了吗?”说话的人似乎是在五六十岁的年纪,字句简单,却在语气里透着不容震撼的威严。
“族长,属下仔细辨认过,那个人确实与我们在赤弦城狩猎场看到的殷雪随一模一样。”接着响起的,是有些熟悉的孟大夫的声音。
老人发出低微的笑,“真是天助我也,还正想着要去哪里找他呢,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的半张脸贴在墙壁上,几乎冷得可以结冰。
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随后说道,“族长,和那个狗皇帝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女人。”
“什么来历?”
“看着很是眼生,不过武功和内力只属中等。”
“那便不碍事。”被称作“族长”的人云淡风轻地顿了一下,“对了,狗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
“属下替他号了一脉,发现他并没有受内伤,只是求生意志太微弱,才会醒不过来。”孟先生恭声答道。
“那你是怎么处理的?”
“属下在阿顺熬的汤药里加了一味‘兰晔草’,这种药不会轻易被察觉,一旦被误食,中毒的人便会被噬去心智,心智上变成三岁孩童。到时候殷雪随就算是醒过来,也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威胁。”
“承先,做得好。”族长欣慰一笑,“事成之日,老夫不会亏待你的。”
孟先生没有答话。
反而是另一个粗糙的嗓子笑了起来,“族长,这下奉幽无主,咱们是不是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夏青午,劝他早日发兵攻打奉幽?”
族长的语调顿时冷下来,“你难道不知道夏青午已经对我们有了戒心吗?”
方才那名男子忙收敛了笑意,愧疚不安地答道,“属下该死,可属下当时的的确确刺杀的是殷雪随的,可最后怎么成了亚竺王后?”
原来杀死亚竺王后的,竟然是他们……
这样一群能轻而易举混进赤弦城还冲破重重阻挠杀掉王后的人,我拿什么才能与他们抗衡?
“承先,你在想什么?”族长温和地说。
“属下觉得,跟殷雪随在一起的那名女子似乎有些眼熟。”孟先生的声音里带着探究。
“哦?是谁?
“夏青午的妃子,阮沫合。”
这几个字出来以后,墙的另一面所有声音全部戛然而止。
我逃出门外,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卧房里艳丽的香味仍然很浓,闷滞的空气像一大块棉布一般,密不透风地裹在人的鼻子上。
殷雪随的眼睛依然没有睁开,明媚的眼睛静静闭合着,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外界影响一样。
我的手指轻柔地抚过他的脸颊,最后默默掐在他的脖子上。
殷雪随,快点醒来吧。
再晚一点的话,我都没办法保护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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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地自省了一下
我是故事太慢热了
还是文笔太白了
还是更新不及时
为毛收藏评论什么都木有呢
什么都木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