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春

　　如果时间可以扭转，叶勉想要挽回的事情很多，多到他常常怀疑自己现在这个失败的人生。

　　不过他也总会撑下去，他还有小烁，还有妈妈。

　　要说叶烁的心理医师，叶勉再合适不过。他一向知道叶烁对自己的恨意的真实来源是什么。哪怕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哪怕叶烁已经到了自己当初的年龄，叶勉从未觉得叶烁会原谅自己，当然他自己也不会。

　　十八岁的时候，叶勉的生活无可挑剔。高考刚刚结束，所以的朋友亲人都围绕在自己身边，他拥有无穷的精力和潜力甚至让他产生一种每天都在刷新人生的幻觉。

　　他的成绩不错，而高考这件让全国考生都人心惶惶的事对他来说基本无法造成多么好或者多么糟糕的影响。最好能让母亲的精神松弛一些，叶勉是这样想。

　　所以跟父亲一起策划那次旅行时，他从未想过这将是多少个“第一次”和“最后一次”，他终于学懂了，怎样去对待一个无法刷新归零的人生。

　　出了一身的冷汗，叶烁的热度褪去了一些。欧阳并没有多呆，正值新年，大门大户的规矩总归是多些。叶勉对于他半夜出诊的事情心怀感激，虽然没有说出来，却默默记下了这一笔。

　　叶烁一直到了傍晚才醒过来，中间孩子闹腾过几次，叶勉在一边都能看到他已然不小的肚皮明显地上下起伏，他却无甚反应，入定了一般。欧阳说了，这样来得快去得快的高烧应该对孩子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这样敏感的时期什么也说不好，之后去院里详细检查了才作数。

　　叶烁醒来的时候屋里仍是昏暗，屋外是未尽的阴雨，叶勉没有来得及开灯，是他先认清了模糊光线下叶勉的轮廓，叶勉才发觉他醒了。

　　叶勉没有说话，习惯性地要把叶烁扶到自己怀里，却中途伸手拿了个垫子放在床头，又把叶烁扶起在那靠着。端来了一杯温水，叶烁颤巍巍地拿过喝了小半杯，抬起脸扬了个微笑。

　　“不知怎么回事，头晕晕的，我有点饿了。”

　　一天一夜水米未进，当然会饿。

　　叶勉变魔术般拿出一碗鱼片粥，香气四溢。

　　叶烁把粥喝了个精光，满意地捧着碗，念叨着今天没去叶母那里会不会让她担心。

　　叶勉一直复杂地看着叶烁，他虽然面上仍有倦容，却是精神奕奕，嘴角含着一抹标准的微笑。

　　“小烁，对不起。”

　　“啪——”叶烁手一松，碗从床上跌下去，在地毯上滚了一圈，却是没有破。“你.....你说什么呢，”叶烁心中慌张，“我听不懂。”

　　“小烁，我想，你昨天梦见的，都是真的。”叶勉死死盯着叶烁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出些了然的痕迹，却只有一片茫然。听了他的话，突然笑了起来。

　　“真....真是好笑，你怎么会知道.....知道我的梦？”叶烁失笑。

　　“因为......”

　　“十岁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欧阳回家之后仍是十分头痛，叶家兄弟性情反复，饶是妙手神医也很是难办。但这麻烦着实推不掉，撇开端木家人情这一层，这对兄弟与他也有颇大渊源。

　　欧阳看着手机上的号码，无奈念了声冤家，认命地拨了出去。

　　“宝贝儿，还在生气吗？”

　　“谁是你宝贝儿，我这儿好得很，正跟我宝贝儿们在一起呢。”说罢欧阳听着那边的少年亲了身边人一口，心中好笑又有些生气。

　　“好好，不生气就好，你那好朋友啊......”欧阳有意停住。

　　“怎么了？他怎么样？是叶烁吗？他又出事了？”不出意料那边连珠炮般发问。

　　“放心吧，有我在，只是这半夜急诊我这大把年纪挺不住啊，腰真酸......”

　　"哔——"电话却挂了。

　　欧阳苦笑摇摇头，真是个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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