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春

　　大年三十是二月初，正是春寒料峭的几天，叶母所在的住宅区在岛内，不靠山，倒是比叶勉那里好许多，只是凑巧这几天有阵冷空气，在户外隐隐也有冻着的感觉。
　　这天一早叶勉就起床了，在房间收拾一阵叶烁也迷迷糊糊地醒了，刚睁开眼睛就看见眼前递来什么红彤彤的东西。
　　“来说声新年快乐，有红包拿哦。”
　　“爱给不给。”
　　“好啦，你不说我说，新年快乐！喏，红包收好。”叶勉慷慨地把厚厚一包塞到叶烁手里。
　　“都多大了还发红包……真好意思……”叶烁有些面热，佯装不耐地低下头捏住红包。
　　“谁说给你啦，这给我儿子的，你替他收着。”叶勉心情大好，忍不住挂挂叶烁的鼻子。
　　“瞎说什么呢。”叶烁难得没有计较，无奈地推开叶勉的肩膀要下床换衣服。叶勉示意他等一下，神神秘秘要从衣柜里拿出什么。
　　“新年要穿新衣服，喏。”
　　叶烁颇有些无奈地看着叶勉用羽绒服把自己裹成个粽子，在系上一圈围巾，好嘛完全就是在粽叶上打了个蝴蝶结。虽然上半身鼓囊囊的，但是完全看不出身材的走样，也算是良苦用心。最好笑的是叶勉居然穿上了与他同款的羽绒服，一青一蓝扎眼地狠。叶勉平时总一副西装笔挺的的样子，生活中也多是一件挺括风衣，他身材修长臂膀宽阔，穿羽绒服就好像在铁甲上批了层棉花，特别有趣。
　　驱车前往叶母的房子，一路上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叶烁看着点点雨滴打在窗户上，一时间也有些怀念酣畅淋漓的大学，下得一天一地都是一色的白。叶家从北方到南方，仿佛真有一道分水岭分开了过去和现在的生活，一者无忧一者静默。这样过了一年又年，其实他也有些厌烦了。
　　“发什么呆呢，快下车进屋吧，小心受凉。”叶勉从后座拿出大包小包，示意叶烁去摁门铃。

　　“来啦——太太，是大少爷小少爷来过年啦！”家中的小保姆芳芳难得见两位一同造访，又是一团和气的样子，立马笑嘻嘻地向屋里通报。
　　叶勉叶烁还未进屋叶母就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迎了，一面说着叶勉又破费一面开心地收下大大小小的补品。
　　“妈，我们来了。”
　　“新年好！”
　　“好好，妈这就给你们拿红包。”说着从兜里摸出两个分量十足的红包放在儿子们手里。虽说叶母的钱都是叶勉定期打去的，此时收到红包还是一脸满足地说谢谢。倒是叶烁，想起大清早叶勉的胡言乱语，不小心发了个呆。
　　“还有一道菜，”叶母拉着叶烁走进客厅，“你们等一等就好了。”
　　“妈，不是都跟您说过，不要弄得太麻烦嘛。”叶勉埋怨道。
　　“不麻烦不麻烦，就是凑合吃点嘛，都是芳芳做的。”说着叫上芳芳重返厨房。

　　屋内空调温度开得不低，叶母来来往往也只传了件厚绒唐装，叶勉脱下羽绒服，见叶烁脸上有些发汗，又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便领他去卧房脱下开衫线衣，仍穿着羽绒服遮着体型。
　　饶是如此中午依旧被叶母见怪，“小烁，屋里面那么热，怎么还穿那么多。把外套脱了吧。”
　　“妈，小烁他……这几天感冒了，刚好一些，我怕他有反复就没让他脱衣服了。”
　　叶烁应和，说这样比较好。
　　“放心吧妈，现在小烁跟我住在一起，我会好好替您照看着他的。”
　　“我这么大人……”
　　“那我就放心多了。嗯，我瞧着也比过去胖了些。”
　　叶勉生怕叶母看出些端倪，忙站起夹菜，又支支吾吾转移话题。

　　“欸，小勉啊，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个欧阳姑娘，叫什么来着…..小清，对，不是说好过年带回来我看看嘛，怎么没把人家领来？”叶母看着兄弟两人其乐融融，早前的担心放了一边，又忍不住操心别的了。
　　“嗨，上次也说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儿，以后再说吧。”叶勉小心地看看叶烁的神色，跟叶母打太极。
　　“什么没一撇，不是都说到有意订婚了嘛。我看你也不小了，这婚啊虽说不着急，找个好姑娘订下来也是好事啊……”
　　“觉得合适就顺便把婚结了，来年再给您生个大胖小子玩是吧？这您都跟我说了多少遍了”
　　“嗨，真是长大了就不听妈的话，”叶母嗔怪，“一大一小真是一个样。”说着点点叶烁的鼻尖。
　　“妈，我是冤枉的！”叶烁撒娇。
　　“好好，那再吃一块排骨。”

　　叶家一家是北方人，大年三十的年夜饭设在晚餐，最不可少的就是饺子了。下午的时候叶母就跟芳芳迫不及待地忙起来了，叶勉找了一圈没看到叶烁的影子，一回头却发现在花园。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叶勉拍拍他的肩膀，确认他没有冷到。
　　“咳，透透气，妈又不让我帮忙。”叶烁挪挪肩膀却没有避开。
　　“她怎么再敢让你帮忙，你小时候那次说要帮着包饺子，撒了一地面粉不说连包好的饺子都弄翻了，害得那年没有吃上饺子，妈可气着呢。”叶勉好笑地说起往事。
　　“嗯，我记得，我们在北京过的最后一个年。那时候的妈真是暴脾气啊。”叶烁微微眯起眼睛回忆童年。
　　“今天吃的那么油腻，习惯么？”叶勉说着，把环在肩膀的手臂伸下去，虚虚地放在腹部上。
　　“哪有那么娇气……”
　　“大少爷，小少爷你们在这啊！”
　　叶烁的话音被循迹而来的芳芳打断，心急之下忙推开叶勉转身，不料真好拌着花架在墙上磕了下腰。虽然及时被叶勉圈住，还是吃痛地一时说不出话。
　　“小少爷您没事吧！”芳芳显然被这架势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叶烁也未觉得有什么异常，只是乖巧歇息了一上午的小东西似乎被弄醒了，大手大脚地骨碌碌翻身。
　　叶勉面色不善地搂紧叶烁的腰，“有什么事吗？”
　　“太太让我来问你们，想吃什么馅儿的饺子，是番茄牛腩还是豆角猪肉……”
　　“豆角猪肉。”叶勉果断回应。
　　“行，那我先进去了。”
　　叶勉挥挥手示意没问题。

　　“怎么样，总是那么不小心，弄疼自己了吧。”叶勉扶着叶烁在屋檐下的秋千椅坐下，自觉地把手从羽绒服下摆伸进去抚摸。
　　“那别管我。”叶烁有些负气地偏过身子，推推他的手。
　　“别逞强，我刚刚隔着衣服都感觉到了，呵，力气真不小，”叶勉手法专业地在叶烁的小腹按摩起来，“他总这么闹腾你吗？”
　　“也不是，”叶烁担心地回头望望客厅，确认叶母两人看不见，“当心被妈看着。”
　　“你俩都乖点，我也就放心了。”叶勉长叹一口气，一时间叶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勉的手很大很暖，隔着一层薄薄的保暖内衣都能感受到他手心传来的热气。肚子里的孩子仿佛有了意识，被这只打圈的手牵引着，渐渐乖巧了起来。叶烁难得孩子气地窝在叶勉的肩旁，很暖和也很舒服。他的思绪变得平和，想到妈嗔怪他的终身大事，想着叶勉那句红包是给我儿子的……
　　谁要给他生儿子啊。
　　叶烁愤愤地想着，一点点困了过去。
　　叶勉感受到喷在自己脖颈的鼻息变慢变轻，一低头才发现叶烁打着盹。轻手轻脚地俯身勾住他的腿，抱到楼上去安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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