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手绿戈，不肯温柔

　　蔚青离开的数日后，玉笃恰好下山办货。一回来脸色青白，拎着块五花肉就往商流屋子里跑去。绿戈觉得奇怪，赶紧跟上去这才听到半点关于蔚青的消息，可只是这半点消息也差不多要了她的性命。
　　“师父，我在山下无意听人说起，称穷华派大弟子蔚青惨死淮湖边。”玉笃说这话时并未注意到门外的绿戈，话一出口就听到屋外一阵巨响。绿戈愣在原地，手不自觉大力推开门扉撞上墙壁闷声响烈。商流正闭目静养，听闻这话只是身形一动还未来得及开口就瞧见绿戈冲上前来，扑腾一下跪在他面前，死命磕头。
　　“师父，让我下山，我要去找大师兄。”绿戈觉得心口喘不过气地难受。
　　商流冷眼瞧着她死命磕头的样子，恨不得就要当即磕出血来。终于她额前开始泛红，商流才启唇道：“我会亲自下山一趟，去找蔚青。”
　　“那我和你一起去。”绿戈一听双眼发亮，一把拽住他的衣袖面带乞求。她总觉得事关人命，师父总不至于再拿借口将她困在山头。可她终归是嘀咕商流的，他占有欲极强，觉得是自己的东西就没理由再和别人有任何关系。虽然，至今他都不想承认，自己的心里到底是怎么看绿戈的，也一度安慰自己只是爱徒心切，并非龌蹉的违伦。
　　他说：“为师一个人去就够了，你待在山上。”
　　“师傅！”绿戈吃惊地望着他，换来商流微蹙眉宇，眸色一凉这样安抚：“绿儿，乖一点。”
　　又是这句话…… 绿戈已然觉得不自然地发抖。商流到底是知晓她断不会安分守己待在穷华，临走时吩咐玉笃好生看护她，并再三告诫不许让她迈进那片密林。
　　临别那日，下了场小雨，淅淅沥沥一片缠绵下来。打湿青石街，透过竹叶翠绿望着商流欲要离开的背影，恍惚让她错觉师傅也会像蔚青一样，这一走就不会来了。虽然并不想说那句话，握着纸伞的手紧了紧她还是追了上去，对商流说：“师父，您要小心啊。”
　　绿戈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同，只是平常关心。商流却微愣，随机僵硬的唇线柔开上扬，点头：“好。”
　　商流负手离开的背影还是这样清末，这是绿戈第一次目送着他的背影来开，不知为何带着丝愁绪。这一去就是数日之久，正当绿戈再也坐不住的时候，商流回来了。带回来两个人，一个容颜素黛的女子，一笑双颊微有梨涡很是好看。另一具，是蔚青的尸体。绿戈从来不管商流的事情，只睁着空洞的双眼望着蔚青死透的身体，挪动脚步靠近却像是双腿灌了铅，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小师妹。”玉笃唤她，上来扶住绿戈摇摇晃晃的身子。却被她伸来一手推开，整个身子一个踉跄摔倒下去，双膝跪地整个身子扑在蔚青的身上。触摸到他浑身冰冷，是透骨的寒，怎么也没想到离开前还是那样温热的人，回来就是这般模样，咯得她心口痛地不能呼吸。
　　“不是说好，早些回来的吗？早些回来娶我，下山守着一亩地两间草屋执手白头吗？怎么骗我？”她说的平静让人半点看不出悲伤，但商流站的角度却能清楚瞧见她湿润的眼眶，和剧烈颤抖的双唇。
　　绿戈抚着他的眉眼脸颊，整个人在无声颤抖，却抵死咬着唇发不出声音。这是悲伤到极点的模样，直到唇角溢出一丝血商流才悍然推开身边的女子，拽着绿戈的双肩，黑眸逼视地说道：“哭出来！”
　　绿戈像个被抽离神思的布偶，视线里升起的氤氲里瞧着商流，摇头就是不哭。直到更多鲜血溢出，她却在笑，满嘴血咧嘴颇似血盆大口的样子，触目惊心地吓人。商流定在那望着她，一手轻揽将绿戈拉进怀里，轻声道：“哭出来，答应师傅，好好的哭出来。”
　　她双手用力拍着商流的后背，嘶声大喊：“为什么一定要他下山，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他，我要嫁给他！”
　　商流不说话，只是抱着她忍受着后背雨点般落下的拳头，叹息将她拥得更紧。绿戈终于哇一声哭出来，像个在泥浆里打滚的孩子一样，挣扎着嚎啕大哭起来：“师父……师父……我也要死了，大师兄不在我也要死了！”
　　“你要好好活下去，找到杀害蔚青的凶手。”商流被她拳打脚踢地一阵狼狈，紫袍已然被泥泞沾灰，却抵死还是抱着她不放。这句话却像是极大的鼓励，绿戈眸眼深闭，近乎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会找到杀大师兄的凶手，定要砍下他的脑袋祭奠。”
　　这句话说完，商流整个震住，其后点头。倒是一旁站立许久未说一句话的医女慕晚清听到这话，笑出声来，也不顾众人怪异眼神只抚着胸前几缕青丝道：“真是有趣，那记得找到他时，把他的心也挖出来瞧瞧。”
　　“挖他心做什么？”玉笃有些莫名其妙。
　　慕晚清意味深长地瞧着商流，笑：“自然是瞧瞧他的心是怎么长的，竟这样恶毒又禽兽。”
　　商流回头阴冷地看了她一眼，顿时叫慕晚清祥装畏惧般地往后缩了缩，尖声道：“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商流亲自安葬蔚青，掩埋在后山流霞地。老槐树开的旺盛，一如从前蔚青喜欢的，在树下练剑。从那以后绿戈便鲜少跨出屋子，连用膳都有一顿愁绪没胃口一顿，渐渐连话也不说。玉笃不管费尽心思做了多少美味，她也半分不搭理。商流怕她出事，每日都会在暗中瞧她几眼，以免酿成祸端。
　　“既然这么担心她，为什么不进去呢？”慕晚清靠近他身后，笑得娇俏。
　　商流沉目，并不搭理她只转身往内室走去。慕晚清也连忙跟上去，一手挽着商流的胳膊却被他拂袖甩开。她再度上前，眉眼轻挑的讽刺：“还装什么伪君子啊，我们不都要成亲的了吗。”
　　这话让商流立时顿住步子，垂头眸色晦暗地望着她，静默良久惹得慕晚清有些生硬害怕时，他却突然开口：“我只同意和你成亲，可没说别的什么。你也最好记得将我徒儿的病治好，否者……”
　　“我知道，否者就杀了我。可商流你是知道的，我不怕死自幼尝遍百草时就不怕，可我在遇上你之后变地那么胆小生怕还没等你娶我就死了。”慕晚清向来风流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番柔情，说这句话时神情也变的柔和很多。
　　商流盯着她，冷哼：“你装的还挺像。”
　　“……难得煽情一回，真是扫兴。”慕晚清笑出生来，恢复先前的轻浮模样，只是商流瞧不见在她低眸撩发的一瞬间，眼底那一滑而过的悲伤。她是喜欢商流的，自数年前的群贤会上一眼就在人山人海里瞧见他，一身紫袍模样清淡却是别样倨傲地坐在那，半分不言语。却每每一句一话总能叫人信服。
　　商流不知道，她喜欢他已有七年。
　　那段日子，她几乎都在走南闯北地游历，寻花作乐就是为了忘记这个身影。可他还是出现了，主动来找她，为得却是另一个女人。她答应治好绿戈的病，前提是商流必须娶她。这不是个好提议，在商流面前也不算卑鄙因为她料定，商流这样的人绝不会妥协。可慕晚清错了，他只犹豫片刻便在坚定不过地应允了这个荒唐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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