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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出发那天清晨，姜云凡顶着一夜没睡的熊猫眼，忙前忙后的帮着检拾行囊。一会儿生怕少了这个，一会儿又觉得该带上那个，操心得简直如同上了年纪的老妈子。姜承既有些感动，又有点啼笑皆非，都一把年纪了，还要被儿子“教育”个不停。不由得想起昔年的自己，也是这般的喜管“闲事”，从这点来说，父子俩倒是如出一辙。
两人正在说话，只听见门外传来蹦蹦跳跳的脚步声。一个少女轻轻推门进来，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盯着姜云凡不动。
“采薇？你怎么来了？”
“人家昨晚就和大伯到了啦，结果道长们说你正在陪你爹，让我不要过来打扰你。”少女笑眯眯地蹭过来，她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但眼神灵动，容貌清秀，一看就是个鬼灵精的人物。
“大哥哥，你真的是云凡哥哥的父亲？”方采薇十分好奇地打量姜承，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你们看起来没有差几岁嘛？”
“小丫头，怎么说话呢？”姜云凡轻轻一拍少女的头顶，“你是夸我爹年轻呢，还是说你云凡哥哥太老啊。”
“哼，不害臊，当然是夸大哥哥年轻了。而且，人家长得可比你好看多了。你们真是父子嘛？”
“好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姜云凡假装生气地举起手。
方采薇做了个鬼脸：“我才不怕你，你敢打我，我就去告诉师父，让她来教训你。”
“你师父是谁啊？”
“凌音师父，她刚刚答应收我为徒了。”
“啊，简直是胡来。不行我得去跟师父说一声，这蜀山派收徒弟怎么能如此轻率，连这种毛丫头都肯要。”
“连你这样的笨蛋都被收了，我为什么不行？”
一大一小开始玩起以前在山寨的追逐游戏，姜承在旁边静静看着，在意识不到的情况下微翘嘴角。看来儿子的身边不乏亲友良伴，成长得十分快乐，相比起自己，既感觉心安，又有点羡慕。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才嘟嘟囔囔地返回，直报怨小丫头都给老爹他们宠坏了。
“啊对了，还有这个……”姜云凡拍了下脑袋，又提过一个小点的精致包裹，“这个是……皇甫大哥托我转交给你的。他还说……若有需要，可以去开封找他。”
姜承心里一暖，只觉得手中的包裹重逾千斤。打开一看，里面除了金银之外，还有各种上好的伤药补品，收拾得甚是齐整。他默默地收好东西，低头轻声道：“替我……谢谢他。”
“我知道了……”，姜云凡有点犹豫，想起前些日与皇甫卓交流的内容，不知该不该与父亲说之。
云凡，那日你与龙溟相谈，除了提及其弟过往，以及魔翳的夜叉大军进攻蜀山一事之外，可有说过净天教与枯木的恩怨？
没有……这和龙幽有关吗？
倒不是与他有关，你未提及……那是最好……
皇甫大哥为何叹气？莫非你觉得有什么不妥？
我们现已知道，龙氏兄弟来自夜叉王族。而魔翳进攻人界，也是因为魔族水源枯竭一事。这二十年来我思前想后，也曾与你师父等人详谈过，龙溟当年偷入蜀山盗取神农鼎，自是为了修复水脉一事。看上去虽与枯木布局一事无关，但偏偏在他意外身死之后，净天教开始逐渐成势，甚至发展到与正道抗衡，破坏封印的阶段。如今想来，你爹当年正是在楼兰遇见他之后……
你是说……龙溟和魔翳二人一起合谋欺骗我爹？！
我只是如此猜测，也没有什么可靠的证据。但龙溟心思机敏，深藏不露，当年我虽与他相处时间甚短，却也能看出此人绝非良善易与之辈，和你的那个结拜兄弟比起来，天壤之别。
那，你觉得我爹知道这些事吗？虽然当年他见过龙幽，不过那会儿情势紧张，也没什么机会交谈……但愿……
我看你父亲对龙溟仍如昔日那般欣赏和尊敬，应是……还不清楚吧。事已至此，何必再多提令他伤心难过……如今魔界之事已了，龙溟孤身在此，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风波。
姜云凡思前想后，决定还是不提为好。若让父亲知道他一直敬仰的龙兄竟是……对他的打击一定很大。更何况，虽然皇甫卓有所怀疑，但姜云凡看着那张与龙幽相似的面孔，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这样温柔可亲的兄长会是如此狡诈心狠。
希望只是皇甫大哥多想了……
父子俩依依不舍地挥手作别，姜云凡直到再也看不到对方的背影，方才怏怏地回了三皇台。
姜承站在蜀山脚下，心中感慨万千。曾经他也像这样站在道路的起点，面对着前方未知的一切，不知该何去何往。第一次是离开师门不知天下之大该容身何处；第二次率领同族开辟新天地，预料不到以后的生活是凶是吉。而今天，则是为了挽救儿子的命运，再一次踏上征途。
不是被追杀的弃徒，也不是世所离弃的魔君，而是一个普通的、为了家人而拼命的魔族武者。
“姜兄在为何事犹疑？我早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爽朗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姜承从沉思中回神，看到龙溟正站在不远处，向自己做了一个邀请出发的手势。或许是力量渐复，又或许是因得知回归有望，而产生的奋进动力，姜承觉得对方逐渐在变回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褪去了过分的小心谨慎，取而代之的是与生俱来的威势。一身淡紫绸衫，素雅却不失华贵，神色淡定自信，眼神中有种睥睨天下的无畏感。正如当年楼兰初见一般，不由自主的令人觉得亲近和信赖。
姜承深吸了口气，对着龙溟点点头道：“我们走吧。”
朝阳下，两个人结伴而行，将蜀山甩在了身后，前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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