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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人生如叶
“时间永是流逝,街市依旧太平”,在忙碌的人生轨迹上,每一个个体犹如空气中无数的尘埃:飘摇不歇却又互不牵扯。如果没有再次的邂逅,我想,故事中的主人公与她的故事,也如岁月长河中的一叶孤舟,随风飘逝于记忆的尽头!
再次见到她,已是一年以后的炎夏。还是那让人捉摸不透的、浅浅的笑容;那双笑得几乎只剩两道缝隙的小眼睛;还是那满头乌黑的长发,在南国烈日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芒,不同的是:已被她的主人一丝不苟地挽成一个髻贴在脑后了!
很想知道这一年多她走过的路——
那时出厂以后,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的行踪。当然,一个没有文凭、没有技术而且也不漂亮的女孩,要在深圳这个令人窒息的天空下呼吸是很困难的。我不敢轻易乱跑,而是辞工去了我在学习的那家网吧——去年初,我随家里介绍的男友来深圳之后,我并没有按原来的计划进他所在的那家厂,而是自己找到一家厂,并且业余在一家离厂不远的网吧报了名学习电脑。本来是想让彼此有些距离,以便多些了解对方的视野。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我彻底对这段无知的感情失去了信心。他忙于他的睹博,尽管我们相隔不是很远,但是他除了他老爸来了才来一次我所在厂之外,平时是从来不来的,甚至连我的宿舍在哪都不知道。所以,我学电脑、在哪学,他也根本不清楚。
相反地,他的老爸却三天两头从老家赶来深圳,看我们的情况,回家之后就说三道四,没完没了!这些事情我的同事好友都知道,她们都帮我出主意,帮我再另换地方。当时我想着:如果我再不逃离这种无聊的游戏,我会疯的!与我同时在那网吧学习的还有我的好几个同事。在向老师告别时,我说我已辞职了,以后不来上课了。他问我打算去哪里,我没有吱声,因为当时我的确很迷茫。后来不知怎地,他从我的同事那里知道了我要离开的原因,就在□□上对我说:“如果你愿意,辞了工不如来我这网吧帮忙吧,我看你那么喜欢电脑!怎么样,考虑考虑?”
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天下掉下馅饼的好事——我不仅可以省去那笔对我来说比较吃力的学费,而且有了更多接触电脑的机会。同事们都簇拥着我马上答应下来,可是我有我的想法:在那网吧学习了这么长时间,网吧的生意还算不错,只是电脑不多,如果没有加机的打算的话,根本就不需要加人(他妹也在那时过来学电脑了)。我说:“过几天再给你答复吧,因为我辞工的日期还没到呢!”他说,好、欢迎我加入!
接下来的几天,我还是没有决定下来去还是不去。困在我心里的疑虑很多,我真的不想别人因为怜悯而帮我,更不想因为帮我而给对方带来诸多不便。可是见我迟迟不肯给他答复,老师终于生气地在□□上对我说:“你是不是嫌我这水少,养不了大鱼?!!”
他这样认为,我真的不知说什么好了。想想老师平时待人也还不错,并且他这人自尊心又太强,于是我就打算先去做一段时间再说。
也就是在那时,让我真正认识了网络,开始了我的又一段至情至深却又让人无限伤感与无奈的网络情缘!
我出了厂,没有给家人任何消息。得知我失踪的事,男方家里十万火急,想法设法要取回彩礼,终于露出了丑陋的真相。父母不再责备我的任性,在我安顿下来给家里的第一个电话中,母亲哭着告诉我,一切都解除了!但是无论如何,我得想办法尽快给家里凑足四千块钱,还人家的彩礼。我感到很冤,说不出的郁闷——
在没开始之前,媒婆受男方之托,硬是要塞一叠厚厚的人民币往我的口袋。我坚决不肯,我说,我已经答应下来愿意与他交往了,可是得到的回答是:如果分文不收就表示一点都没有诚意,祖宗定下的规矩!我求助于我的母亲,后来再三交涉,终于可以减少到只收下其中的几分之一(一千三百块)。尽管这个数目,在我们那的规矩看来,简直是对女方也对男方的极度的轻蔑了,但是我还是觉得,给我的感情上了一道亵渎的痕迹,令我有种出卖自己的愤怒!我悄悄问我母亲:是不是收下钱就不可以反悔了。母亲告诉我:结了婚的都还有离婚的呢!我吁了一口气——如果那样,大家都不觉得麻烦的话,我就开始吧!
我不知道一千多块如何变成了四千了,这个问题值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只是在刚开始那会儿,母亲总会不经意地提起男方的老爸那句挂在口头的至理名言:我儿子再不怎么听话、不成器我都还可以养他二十年,他现在二十多岁,再过二十年,他的儿子(我的孙子)都有二十了,又可以养他了!我听到这句话就头痛,可是,左邻右舍无不为我父母能攀上这样的亲家而羡慕不已!——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债也还清了,可是那段令人啼笑皆非的游戏,留给我的是莫名的伤痛与永不消散的阴影!
还是说后来发生的事吧。也就在那段昏暗的日子,我利用在网吧里上班的条件,在网络的海洋中让自己逃离思想的枷锁,任其遨游。当然,为了真正起到帮忙的作用我要学的东西太多,网络对于我这个刚接触电脑的人来说,完全是个陌生的世界!在老师的指导下我进了那个“中国网吧论坛”。因为他说那上面都是电脑高手互相切磋的地方,我可以学习了解一些专用术语。上去注了个册、还像那么回事儿发了几句话跟论坛上的人打声招呼,可是却没人理我。除了讨论技术性的问题,我发现他们更多的是在上面嬉笑打闹,我也凑一个,这一凑不要紧,就认识了后来与我网恋并且发生了一连串戏剧性故事的四川籍男孩——磊。
他当时的名字叫“飞血连天”,后来又改做“专偷防盗门”,不管他怎么改我都知道是他。在论坛上我叫他加我是因为我想,以后有什么问题请教可以方便联系他。并且他当时也不知道我是女孩。用他后来的话说,他一加我□□吃了一惊:怎么是女的?并且与他同年同月生的!也许相同的生肖与星座真的会有相似的性格,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真是臭味相投、相见恨晚!我把我的烦恼全抛给他,仿佛他是万能的上帝似的,尽管我知道我的那一涝子事情别人是无法理解也无法体会得到的。他的性格真的跟我如出一辙!傲慢自负、总以为鹤立“鸡”群,内心却很虚荣、很自卑;表现得很开朗却实际沉默得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存在。他努力逗我开心,在这个无声的网络世界里,无论多么幼稚简单的网络问题他都不笑我,耐心地、不厌其烦地给我解释。奇怪的是在后来相当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没有想过要给对方一个电话,以结束那无声的交流方式!
当然我在网吧没有呆多久,因为我去的时候刚好是9月份,暑假结束了,生意淡下来。更不幸的是,周围接二连三开起了好几家网吧,而且一个比一个收费低。有时一整个上午就我跟他老妹坐在电脑前上网,我为我们的网吧暗自捏了把汗,同时也知道自己在这帮不上什么忙了,更何况我来这以后除了打扫一下卫生也确实没帮上什么忙。我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了网络那端的磊,也悄悄告诉他我想离开网吧另找工作的打算。他很担心,我知道他是来真的了,因为我告诉过他深圳这边的消费很高,如果离开网吧的话也意味着我将告别我的网络生涯。我们互道珍重…又有谁知道:在2002年10份的某个夜晚,两个素未谋面、互不相识的年轻人就那样坐在网络两端的电脑前,泪流满面!(当时,我一直在哭,旁边坐在主机前的老师一个劲地给我递纸巾,还提醒我对于网络不可太认真)。那时,磊是在四川的一个小县城的网吧给别人做网管,他后来告诉我,当时老板不知道叫他做什么,他发火了,不肯下线!最让我感动的是:他当时说的那句“我不知道怎么帮你,我现在身上只有二百多块。”我知道、他也知道我不会接受他的这种帮助,因为毕竟网络这东西太虚幻,我们能彼此信任到这份上已经很难得了,如果真的扯上实际性的东西,难能宝贵的信任就会显得弱不禁风!我只是觉得,跟我一样对于网络居然投以真情、并且还不能自拔的,除了我这个傻瓜太概也只剩除家强这个傻瓜了!
那时网吧所有的人心情都不好,我不知道怎么跟老师说,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跟他说了我打算回家。他可能也看出来我离开的真正原因,也不再多说什么。在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在网吧对面的公园聊到了两点多钟。他对我说,那么多人在那学电脑他只要我去帮忙,是因为看我特别好学。别人会经常在学习的时候跑到□□去聊天,而我却总是用心地学(其实他不知道:那时我没有、也并不懂怎么使用□□,更不明白宽带上网的性质,一直以为上网会像打电话那样收费)。他说当初要我去他那只想让我学点东西,没有别的意思,就算我走了他也仍旧会请人的,我知道最后一句话是在安慰我。拿了我在网吧的第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工资,我感到好沉好沉……
离开网吧后,我幸运地找到了一份还比较满意的工作,第一个打电话告诉的不是我的家人也不是我的好友,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磊。那是我们真正从网络迈向现实的第一步,听到他的声音让我很是吃了一惊,因为从他寄给我的相片来看,他的样子远远小于他的实际年龄,所以我认为他的声音也不会太成熟。可是事实却相反,并且他显得很紧张,居然一直用他们家乡话嗯、嗯…地回答我的每一句话:
“完了完了……唉,现在是越想越觉得郁闷……今天算是我俩第一次正面交锋吧?晕……被你彻底打败了……苦心经营的潇洒机智,玉树临风的光辉形象就这样完了……你现在一定认为我是个呆头呆脑的阿甘样子吧?我实在不服。我现在必须要极力的挽救这个对俺极为不利的局面。特作以下几点辩解:
1、我真的不会说普通话的……就算会说也说不出口。俺们平时都是一副佼佼不群的倔傲神态,面目冷俊,话语不多,突然爆出几句大煞风景的官腔……唉,我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效果……说土话吧,好象你又听不太懂。所以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表达工具。这是重点……
2、当时网吧里人很多的。大家闹闹嚷嚷,群情激奋,虽然俺早已见惯了这种大阵仗,但也对俺早已绷紧了的神经极为不利。一时僵化,实在转不过弯来,反应迟钝些,目光呆滞些,像个猪头些也是情有可原吧?
3、这个…这个第三点嘛……你的电话也太突然了吧?头天约好的十二点正,你居然十一点五十三分就打来了……叫俺根本没有心理准备。本来已经打算好用五分钟时间调整呼吸,血压,心跳,肾上腺素。。这下什么准备都没有。当时也正在为传奇私服急昏了头……这个第三点也肯定要算个重要因素的。
4、请综合参阅第1、2、3点……除开这些个客观因素,其实我也是真的很沉闷的。
对了。你的声音我觉得好幼稚,:)和你的样子不太吻合。呵呵……不知道你在挂电话之前叫我那一声是想说什么。大概是想告诉我你对我很失望吧?唉,但我会努力的……你的地址固定下来之后一定要给我电话。然后我再找个没人的地方正式向你挑战……嘿嘿……”
再后来,我的地址固定下来了;再接下来,我们宿舍装了电话。我已不再接触网络,联系却比以前更加频繁。但这并不代表彼此对现实的残酷严峻表现得很乐观,随着感情的进一步加深,我们对眼前处境的无奈也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
2002年冬天的时候,我特别想见他一面,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是一个很容易上当的人,身边的好友听说我在网恋,一个个都摇头表示不可思议;从他那边传过来的迅息也一样,他说他的朋友们都说,这根本不可能!在这期间,我们都陷入了一种很尴尬的局面,我也想过要结束这种很不现实的恋情,因为我认为,最大的障碍是我们没有彼此见过面,如果这样下去,越来越深,等到真正发现现实中的人不是理解中的时,会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可是,要轻言放弃一段感情倘何容易呀,除非他(她)没有真正投入过。
2002年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先后过了我们的二十一岁生日,相互寄赠了生日礼物。接着,我得到了一个消息:在离我工作不远的地方,有一家网吧要开张急需网管。我第一个想到了他,我给他打电话,兴奋地告诉他这一消息,并希望他能迅速赶来。可是事情并不像想的那么顺利,他没有马上答应,并给我的感觉是在找借口推辞。我很不高兴,我不知道他迟迟不肯来的原因。对于我的建议,他的回答是:过了年再说吧!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是在顾虑我,除非他有什么事在瞒着我。我想知道答案——
我跟我的舍友们说,如果有我的电话就说我已经出厂了。并且打电话告诉磊说,我哥来厂里找我了,要我回家相亲。我暂时住在厂外的一个朋友那,如果实在不行我只得回家了。可怜的人被我这一骗,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过来,我是真的感受到了那颗真挚的心在为我流泪,当他哽咽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告诉我,他有可能在年初跟别人合伙开网吧,所以没有给我确切的答复,又怕到时开不起来——说早了总不好……接下来的什么我都听不进去了,我只是感觉自己好小人!他像哄小孩似的告诉我,到时如果可以就要我去给他们做饭,他要娶我……
最后那句话我总感觉他说出来不妙,我在心里暗叫不好——傻小子!你可知道你以后要为这句话背多大的思想包袱呀!果然如此,在以后的日子里,弄得我跟他联系也不好,不跟他联系也不好。每一句话都得小心又小心,一句很关心的话会被他想成:我真以为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比较忙的时候,不给他信或者电话又会被认为:在为他没有实现诺言而生气了!
我不是那种见风便想着有雨的笨女孩,我非常理解他的难处、也知道自己的斤两,没有我的汗水的东西,我不会奢望得到它。用他后来的话问我:“为什么我的网吧开了这么久了,你从来不问我的营业额怎么样,收入多少?”我笑笑,回答他:“为什么要问呢,如果你想告诉我,我不问你也自然会说;而且如果得到的回答是很好,但那又不是我的成果,没有我的任何一份努力;如果你的回答是不好,我又帮不了任何忙,出不了一丝力!
转眼2002年很快过去了。在他网吧开业二个多月以后,我们几乎都找不到聊天的话题了,我越来越感到时间与空间是很可怕的感情淡薄剂。回想我的初恋,尽管在很多方面看来,那还有待怀疑能不能称为真正的恋爱,但是我们居然柏拉图式的、在毕业以后再没有见上一面的情况下坚守了三四年!不得不令人佩服了。不过,也正是那可怕的、漫无边际的分离,让我们最终放弃了以往积累起来的、所有的回忆与感觉,我不能再拿时间来考验感情的坚贞不渝了,人非圣贤!不管怎么样,要不现在放弃,还伤害不是太深;要不走出那一步,失望与否也不要让彼此留下太多的遗憾。最终我还是决定放弃了,分外平静地在网上跟他道别,留下许多话之后,我不敢再去打开我的□□、我不敢再听到他浑厚的声音——我怕我千辛万苦筑起的防线,会在某一刻,全盘崩溃!但我并不知道,那其实是我在逃避否定一些事情。
五一节悄悄临近了,厂里的各项放假事宜也在商讨之中,所有的同事都在为五一长假而准备着。在这家厂,我有一位情同手足的好友叫霏雪,她是与我同一天从人才市场面试、又同一天被这家厂聘用的四川女孩。半年来,我们形影不离、无话不谈。我的网恋只有她能理解,因为他那时也在网恋,不过她比我幸运地是:她与那男孩是在一次远程的火车上认识的,他们见过面。正因为她是四川的,所以我后来也介绍了磊给她认识。话之所以扯到她,是因为那时她正打算辞职去新疆(那个男孩在新疆),虽然她不是去那个男孩那里,但我知道,她之所以选择新疆有大部因素是因为那个男孩。四月份的一个星期天,她拉我陪她去看从深圳去新疆的火车票。如果可以,就打算订票了,可结果那天银行人太多,我们带的钱不够,却刚好能买一张从广州去重庆的火车票。她提议说,不如帮我订下一张去重庆的票吧,五一去她们四川看看,鬼使神差!我就这么毫不犹豫地决定下来了。仿佛就那一秒钟的事情,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后来想到要退的时候,那人告诉我,要扣除百分之二十。我想了想:去就去吧,假期去散散心也好。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当然除了霏雪,我不敢让厂里任何人知道,因为不知道他们会把我当什么怪物一样看呢。更何况事情的结果会怎么样谁也不清楚,尽管我是那么地相信我的感觉,可是老实说,就在我见到磊本人的前一秒钟,我还怀疑过他会不会是网络骗子?五一假还没到,我就提前请假了,原因是写:回家。我与霏雪严密计划了一番:我们打算先不告诉磊我要去他那的消息,然后待我在他们县城先住下来,打听有没有这个网吧、有没有这么一个人,并且要看看他是怎么一个人之后再与他相认。我甚至想过要去他网吧上网,看他能不能认出我,因为我知道我不是很漂亮的那种,可相片却总是给人假象,我寄了好多过去,相信他也有一个大概的棱角了吧。霏雪也变得分外地细心,她一路给我留下一连串的电话号码,以防万一可以找她那些虽然很久没有联系的朋友(尽管后来那些号码一个也没用着)。
2003年的4月15号的下午五点半,我从广州火车站上车了。从来没有坐过那么久的火车,而且又在途中误点了几个钟头,本来我一直就有四肢血液不通畅的毛病,这一来,我的腿从第二天就开始肿,并且每过几分钟就感觉四肢酸麻,以至于后来在峨边与磊在一起的那两天中,只要我坐下来,他就不停地帮我揉,这是后来的事。当第三天(4月17日)早上到达重庆的时候,我已经感到那双腿似乎不是自己的了。突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我感觉像是在梦里一样,可怎么也想象不到我人生旅途会有这么一个驿站!我拿着地图思量着怎么去他所在的峨边县城,可无论我选择那条路线都不可能在当天赶到了,而且马上上车的话,下一站的下车时间就会是晚上。白天找住处总比晚上好,并且长时间的旅途劳累我也的确需要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休息一下。我买了晚上九点去成都的火车票,然后在车站旁边的一家旅馆安顿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时突然下起了好大的雨,我暗叫不好,而且我在旅馆收看天气预报的时候,得知第二天也仍旧会是大暴雨。我计划去过四川之后就回家一趟的,所以我当时带着一口很大的密码箱,我真不知道在暴雨中我还能否带着那口笨重的箱找到他。我立即给了他一个电话,告诉他我来四川的消息,他居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吃惊!好像他早已料到我会在那时来似的,还问我当时是不是在成都。我告诉他,要第二天早上才到,他哦了一声,然后叮嘱我要小心,到了一定给他电话,他来接我。
事情已经完全脱离原来的计划,这是我所始料不及的。我的担心越来越大,心情也很复杂,一切就只有听天由命了,我决心孤注一掷,如果事情真能坏到不能再坏的地步我也就这么豁出去了!因为我的受骗经历也不算少了,就当这是最后一次吧……在去成都的火车上我有一种壮士一去不回头的悲壮!
到了成都我又给了他一个电话,下一站是峨眉。因为从他那到峨眉还要一二个小时,我们约好在峨眉车站见面,他来峨眉接我。并给了我一个手机号,以防认不出对方来。现在想来还很滑稽,因为根本用不着电话,我们四目相对,只一秒钟就已确认出对方来了。他比我早到了一个多小时,我在峨眉下车的准确时间是4月18号的中午十二点钟。那时的感觉很复杂,当时见面的情景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掉,我把他想成是一个很丑、胡子拉杂、甚至于不修边幅、很恐怖的中年男人,当结果我看到的是一个很瘦小单薄、满脸稚气的磊时,心里的千斤重石放了下来,还居然冒出一种不怀好意的想法:这么一个稚气的男孩,他再怎么耍花招也玩不过我了,所以我感到很安全。尽管他不是我希望的那种,也可以说相对当初认识他那会儿的感觉,甚而有些失望,但是他给我的第一感觉是:这个人给他上一万道装,也没法让人认为他是坏人!可是他的感觉又是另有不同,他的思想完全表现在脸上。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其实已经认出是我了,可是却仍旧不肯相信:眼前那个狼狈不堪、头发零乱、小眼睛的女孩,就是他心目中那个超凡脱俗、完美无暇的“女神”?他迅速把目光从我身上移过去,看了看车站出口,直到第二眼看我的时候,发现我在冲他笑,这才确认下来勉强笑了一笑,转过头去,拿早已准备在那的鲜橙汁。这整个的细节还不到半分钟,却全被我收揽于眼里,同时也在那一刹那,我突然决定下来:要给我的这段恋情画上句号!他对我说:“你还没吃饭吧?”我嗯了一声,接下来他叫了两份快餐,我们就坐在车站里吃。在吃饭的时候,我努力微笑着在观察他的表情。我知道他当时在想些什么,满脸一幅那些开奖以后、发现没中的彩票痴迷者常有的沮丧。他在吃饭的时候,发现我在看他,就很不自然地问我,是不是很失望?我暗自在想:这么笨的男孩,这么不懂隐藏心中的想法(我知道其实是他想要表达什么),我于是微笑着反问他,他终于委婉地对我说,还是与想象有很大差别。
接下来的事可想而知,我们在从峨眉去峨边县城的车上,谁也不多说话。各人在想着各人的心事:他一直以为,我不明白他当时在想什么;他一直以为,我完全陶醉在自我憧憬的幸福之中。他处于一种:想让我明白他的想法、又怕伤害到我的矛盾之下,所以闷闷不乐。当他在车上问我:要不要去见她姨、又吞吞吐吐说怕她姨说什么,接着又怕我生气而百般解释一番时,我始终一幅装疯卖傻、无所谓的样子。因为,在我离开四川之前,我不想伤他的自尊,男孩永远要比女孩自信得多。我告诉他,不要那么紧张,我只是过来看看他;其实我是想说,不要有太多的想法与压力,我又不是过来死缠着他就不打算走了。但是他始终放不开心事,甚至还认为我是那种随便乱跑、开放大胆的新型女性。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告诉他,我这次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赌一把我的网络恋情——在离开深圳之前,我已与霏雪商量好,如果在4月18号的晚上,我还没有给她电话的话,就说明我已经出事了,并且这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我不想我这次来,得到的是这种近乎侮辱人格的待遇,我必须要在我返回之前让他把话说明白。都说射手座是很坦诚、心有哪句就会说哪句的人,他跟我都是射手座的,所以我不相信他真能一直忍住自己想说的话。在我到达他那里的第二天,他终于拗不过我,一字一句地对我说,如果我能再漂亮一点他就打算要定我了!因为他很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努力想得到的是他亲口说出这句话,但当他真正说出来的时候,我还是感到很不舒服。我问他,为什么不一开始说出来?他说,我不远千里来了,总不能让我不开心。可是我相信,我这辈子都不会向他说出来:见到他的第一眼,我有多么怀疑自己的感觉!
一直压在他心头的那块石头落地了,我也告诉他,我打算第二天(4月20日)回去。他很彷徨,还一直认为是他的话让我作了这么快离开峨边的打算。他努力想要做到不欠我什么,最后我们协商:第二天他带我去峨眉山玩,然后送我到成都上车。
汽车驶上离开峨边的盘山公路。透过玻璃窗,那个群山环绕的小县城一览无余的展示在我的眼下:留下我们身影的小公园;那道他很吃力地、坚持要背我走下去的台阶;那张面朝小河、我们坐在上面回忆以前的点点滴滴的石凳;那个他带我去看、并告诉我就是他以前常跑去给我打长途的电话停;还有那张缺了一小部分、他刚来峨边时,经常一个人在那上面学习的水泥长凳;以及那座峨边引以为容、我们漫步其上,有车经过时明显感觉强烈震荡的、没有桥墩的大桥……
一切就像梦境一般,我要向这个美丽的小城说永别了。我的视线一直不肯离开那个方向,我要把这一幕收藏在我的记忆深处。或许有一天,在我白发苍苍的时候;再或者在我以后漫长日子的某个梦境里,会重现这里的一切。可是我知道:世上没有永恒的东西,记忆会模糊、会退色,甚至留不下一丝痕迹!但我会微笑着说,在那个时刻我努力过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遗憾了……一切终于从我的视线里消失,我转过头来,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磊把我的头挽入他的怀中,我分明感到了他的喉咙在翕动……
来到峨眉山以后,天公不作美,一直阴沉着脸,我们找了家旅馆订了房间,然后就步行上山。时间不允许我们玩得太久,照了两张快相,接着就找个很僻静的地方坐下来聊天。天黑时我们回到了旅馆,然后就冒着大雨去吃那里有名的小吃;接着,我们手牵着手,又在狂风暴雨中一口气跑回旅馆,老板娘看到我们被淋湿的样子,关心地责备我们怎么不拿把伞,我们相对而视,发出会心的微笑,那份默契无以形容!……再接下来就发生了很有意思的事情:我要洗澡却发现那个洗手间的门怎么也闩不住,我告诉他,他却大笑着回答我:“要不要我进去帮你呀!”等到他洗的时候,他就在里面大喊大叫:“我不闩了哦,我真的没闩的哦”,我气得要命:“你去死吧,要不要我帮你叫,说我非礼你呀?”
这使我想起了在他那网吧的时候,我住他的房间,他就出去借宿。有一天晚上我们聊到了好晚好晚,我对他说:“你还不出去,等下他们会怎么想?”他明白我的意思,就嘻皮笑脸地说:“那我就出去告诉他们发生了应该发生的事!”……他有时候大男子主义也很强:他叫我坐他旁边,看他怎么玩网络游戏,然后玩不过他朋友的时候,就用四川话悄悄对他朋友说,看我坐在他身后的份上给他点面子,并且吩咐我帮他倒杯水来。当时看着他那么多朋友在场,我又不好整他。心想,就让他放肆一下吧,但我实在做不到不表示我的抗议——我把水端过来在他要接的时候,就伸出另一只手在他面前:“小费!”他哦了一声,装模作样在口袋摸了半天,最后居然还真让他摸出一毛钱的硬币!对我说:“不好意思,少了点!”弄得我哭笑不得……
我突然发现:把一切现实中的东西抛开,我们还是能像网络中相处得那么融洽!
特别是第二天,我们在成都吃中饭的时候,有个人背着口袋进来停在他身旁嘀咕了些什么,然后见他摇摇头那人就走了。他转过头来问我,知不知道那人刚才对他说什么,我说不知道,就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他笑着露出那两道很深的鱼尾纹,然后诡秘地对我说:
“他问我要不要‘A’片!”
我冲他扮个鬼脸,然后很委屈、很认真地跟他说:“你说,是你的样子长得让人误会还是我的样子长得让人误会?”
他仰起脸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我想是我们两个人的样子长得让人误会了!”
这一点直到现在我还愤愤不平!
——
如此真挚的感情,我想谁也不忍心去亵渎它。事实也的确如此,当晚我们住在同一个房间,尽管那房间装有空调却似乎只是摆设。因为下雨,晚上居然还有点冷,两张床上的被子都比较单薄。于是他叫我过去,我们把两床被子搭起来盖,仿佛我又回到了很小的童年,我跟我哥挤在同一张床,还抢过被子呢!结果我们舒服地一觉睡到了天亮。直到后来我们都还为那晚同睡一张床却一直理智着而感到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在以后的生活中,他会不会跟他的妻子提起这件事情;但我敢肯定,我一定会向我未来的先生,讲述那个发生在峨眉山脚下、让人咂嘴咋舌的真情故事!
天亮以后我们坐车去成都,最后的几个小时了,我们的心情都很沉重,我已经感觉到了彼此心中那份无限的酸楚与凄凉。毕竟我们曾经是那么地深爱着对方、牵挂过对方;两颗心是那么地靠近过!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又一切都出乎意料之外……他让我的头靠着他的肩,我就这么沉沉地睡过去了,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他的眼睛湿湿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的鼻子很酸很酸——
终于要上车了!我捏着他给我买的回衡阳的火车票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候车室里一片嘈杂,我正要起身走向剪票口,突然我感到那两片放肆的嘴唇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唇上,令我措手不及!只在那一秒钟之后,我惶恐地四下扫视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这才为他捏了把汗,惊叹他的大胆!拖着密码箱走向月台,我知道在我身后那双大眼睛正透过玻璃窗在目送我远去,我在犹豫要不要回头,有个声音告诉我说,不要!可是头却不由自主地转过去了,一切就在那一刹那凝固,那最后的一瞥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烙印……
还是那轰轰隆隆的列车;还是那无数陌生的面孔及沿途陌生的景物与行人……不同的是,我像走出一道迷宫正迎向光芒……
我把身子整个地靠在后背,望着窗外渐渐远去的一切,我感到全身乏力,思绪纷乱。我不知道我这次来得是对是错,但是我敢肯定我一定不会后悔!我的想法接着就被证实了——在我回到衡阳的时候就得到“SARS”正闹得很严重的消息;再接着就传来四川峨边也发生例情而禁止外地人入境的消息;再接下来,***告诉我:他的网吧因为非典要暂时停业了……五一假时全国役情正处于高峰期,我没有听任何人的劝阻,坚决在假期前赶来了深圳,因为家里那种日子会让我的思想繁乱纷飞,七零八碎。
一来到深圳,我就把我的全部心思放在工作与学习上,不让我的思想有丝毫遐想的空间。读着霏雪在□□上给我的留言:“叶,我等不到你回深圳就要去成都了(我改变了去新疆的打算,因为我叔在成都给我找了份工作),是5月28号晚上的飞机,祝你幸福!”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感到很失落!在我青春岁月的这段成长路上,两位曾经影响过我的同龄好友,几乎在同时离我远去,我感觉我失去了好多好多。不过有一点我知道,经过岁月的逐渐洗礼,我明白了很多,也成熟了许多!
六月份,我的工作得到了上司的肯定,我被幸运地提升。磊的网吧也还是没有开张;地球也还是那么转着;当我在电脑前稍微坐一会儿之后,手脚也还是那么要命地酸麻着,但我已经学会了自己轻轻地揉……我收到了他事先说好寄给我的发夹,他也收到了我事先答应寄给他的《三毛全集》,不过,一切终究还是归于平静。他回家后打来电话,告诉我说,他的家人听说此事都在责备他没有带我到他家里去(他家是在离峨边还很远的另一个县城的一个小镇上)。我本想说要他告诉他的父母,说他们太小看他们的儿子了,但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他说他一定要来一趟深圳,到时再给一个确切的答案,我说来就来吧。不过我知道,答案其实谁都明白了,来与不来并没什么特殊的意义。我去四川最大的目的是:无论结果如何,我只为了在彻底告别一段恋情之后才开始另一份感情,因为我不想因为这份因没有看到结果、或许并不怎么如意的遐想,而影响我以后还比较幸福的生活。
——
要落笔的时候,我的心情也沉重到了极点,很想问问世人,感情到底是什么?主人公满脸释然的微笑,竟让我对着她说不出一句祝福的话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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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主人公自传回忆,我是主人公的好友霏雪,有关我的故事,我将会在后续与大家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