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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吴山是齐百味齐老爷的义子,也是齐老爷手下最年轻得力的干将。多年来,他跟着老爷东征西战,对老爷来说,是立下汗马功劳,战功无数,对别人来说,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坏事做绝。吴山自小父母双亡,被齐老爷收养,在很多方面深得齐老爷的真传,做起事来,一样的心狠手辣。
这次的任务老爷交待的语重心长。
“二十年了,我始终放不下啊。”老爷深深的叹了口气。
吴山没有作声,他知道老爷说话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插嘴。他望着老爷,做出了一副只要你吩咐,我吴山立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神情。
“二十年了啊,二十年可以发生的事太多了。”齐老爷背着手,望着堂中那块高高的匾,然后许久不再说话。
吴山低头站着,他知道老爷一定还有话要说。
果然,齐老爷猛然转头:“小山,我一向待你如何?”
吴山说:“老爷待我,比我父亲待我的恩更深。只要老爷吩咐,吴山哪怕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总是叫齐老爷“老爷”,而不叫义父。
齐老爷笑了。
2、
暮烟正在做一个头花。她不喜欢买头花戴,大家都有,都一样,没什么意思,她喜欢与众不同,她本就是与众不同的。暮烟经常让康连给她带回许许多多稀奇的玩意,自已动手做各样的东西。只是往往费了一番功夫做出来,却被姐妹们抢了去,暮烟也不生气,有人喜欢她做的东西,她总是高兴的。
她还未出生,便已被父母许配给康连了。“若为女娃,则许给康连为妻,若为男孩,则两人结为兄弟,同甘共苦。”虽是老套,却见真情。这是暮烟父母对康连母亲康寡妇的承诺。
暮烟是水连寨最美的女子,全寨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她。康连是年轻人中唯一到过寨外的人,他说暮烟的美,清丽脱俗,却让人为之发狂,想从此与她缱绻山林竹间,相随到老。他说他在外面,亦从未见过及得上暮烟十分之一的女子。“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他说奇怪,为什么古人并没有见着暮烟长什么样子,却可以写出形容暮烟的词句。为着康连这话,暮烟一直想到外面去,去看看外面的人,外面的女子,是不是真的如康连所说,没有她美。对康连的话,她内心是欢喜的,然而并不十分的相信,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当然觉得她美,就算心里不这样想,嘴上也不敢说出来吧。想到这,暮烟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只是寨里人从不外出。自从二十年前一场浩劫后,寨人逃到了这里,从此与外界再无联系。水连寨,在冷水环绕的崇山峻岭之间。冷水河是条诡异的河,它从群山最高峰穿云峰顶蜿延而下,分成两股,弯曲着将这连片的山峰包围起来,最终汇成一股,流向群山内深不见底的冷水潭。河水终年不结冰,却奇冷无比,一旦涉入,寒毒难解,而河面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旋涡,船只行至河中,必翻无疑。所以,冷水河便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这片山岭,便寂寞的与世隔绝着。
水连寨的寨主连天原是连云城城主连云的四大贴身护卫之一,也是连云的亲弟弟,二十年前,连云遭暗算身亡,连云城遭到惨绝人寰的屠杀,连天带着部下和一些誓死不肯屈服的民众,历尽千辛万苦,拼死穿过冷水河,来到这里。他们都中了寒毒,虽有山间奇草异药调理,却仍是病的病,死的死,损伤过半,只剩下些年轻体壮和功力深厚的,也是饱受着寒毒的催残。
寨里人日日被仇恨折磨着,孩子从小就在大人们的督促下习武,为的是有朝一日,出了这片山,讨回当年的血债,老神医薛冰终日埋首于药草堆和药书之中,想找出彻底能解寒毒的方法,却始终未能如愿。
他们曾经顺着冷水河,攀上穿云峰顶,只见峰顶的积雪下,细碎的雪水缓缓流出,慢慢汇成两股向下流去,最终这两股水流将整片山脉包围,又汇成一股,流入冷水潭。而冷水潭,水面始终保持在同一位置,从不见高,也不见低,终年如此。但这些只是让他们惊奇,让他们震惊的,是那积雪上,活动着无数白色的如玉般的蛙!蛙通体雪白,若不细看,很难分辨的出,薛神医又惊又喜,他从未见过这种蛙,但他知道,冷水河的寒毒,与它们有关。寒毒从何而来知道了,但如何解法,却依然让薛神医头痛不已,他几乎用遍了他所知道和能在山中找到的所有奇药,却只能缓解症状,无法彻底解毒。
而至于为什么所有船只无法通过冷水河,为什么冷水潭的水会始终那么多,他们更是百思不得其解,这里的一切是个谜。但这无疑是他们养精蓄锐的好地方。
想报仇,就要随时了解外面的情况。暮烟和康连是寨里唯一不怕寒毒的人。寨主曾想让他们一起到外面去,但又怕他们自小青梅竹马,日日在一起,会只想着儿女情长,忘了自己的使命,所以让暮烟留下了。
康连的母亲康寡妇涉过冷水河时,已怀孕三个多月了,好在她内功颇深,还是平安的生下了康连。只是,没人知道康连的父亲是谁。直到康连两岁半那年,康寡妇去世,康连的父亲依然是个谜。暮烟父母在康寡妇临死前对她许下承诺,并收养了康连,但暮烟出生后不久,她的父母也受不了寒毒的折磨,双双去世了。寨子里这样的孤儿很多。
齐百味,这个名字,是他们日夜无法忘记的梦魇。
暮烟七岁,康连十岁那年,康连走了,从此他们一年只能见一次面。近十年来一直如此。暮烟总想,什么时候能杀了齐百味呢,那他们就可以开开心心的活了。
这一日康连却突然回来了。这不是他该回来的日子,寨里的人很是恐慌,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康连果然带来了一个让大家恐慌的消息:齐百味早就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了,而且,已经准备要对他们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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