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人行

　　刚从超市回来，老大拎着水果袋子准备去水房。
　　“老大这点挺好，首先承担洗水果的任务。”老四把其他水果袋子也都堆到老大身上。
　　“因为老大首先承担吃水果的任务。”老三不屑地一甩头发。“哎哎哎，你这个事儿，这都什么玩意儿啊你就往我身上堆？”
　　“我再说一遍我不叫事儿！”老四顺手抓起个什么东西就往老大脸上砸，但猛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儿，便向手上看去。
　　“六儿，今儿你给我们做黄瓜吃啊？”老四回头问我。
　　“肯定不是她，否则早就会被她拿去啃了，绝对不会让你看到全尸。”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老七抢过了话头。
　　“不是我。”老三举起双手主动撇清干系。
　　“会不会是小五买来解馋的？”老大瞟一眼正在整理购物单的美女。
　　“我怎么会像六儿那么馋呢？对了，记上，这个不能算在我帐上。”于是开始找笔。
　　“既不是小五，也不是六儿，那么难道是……”
　　老二悠闲地推开门，嘴里哼着歌，像跳舞似的踱了进来。十二只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
　　“哎？你们拿着我买的黄瓜干什么呀？”老二嗔怪着抢过她的宝贝。
　　“‘而’，这是不对地，买黄瓜怎么可以只买两根啊？”小五收起购物单，抬起眉毛向老二抛个媚眼。
　　“还是两根这么小的。”老大放下怀里的水果袋。
　　“不是我们的好同志。”老四拎起水果袋重新推到老大身上。
　　“一般七人份的凉拌黄瓜至少需要五根，不过这两根还没长好，吃了发苦。”我低头审视黄瓜。
　　“给我们七个吃，那没有十根是不会够的。”老七看着我们，一脸邪恶。
　　“抠门。”老三头也不抬，用最精辟的词概括我们的话。
　　老二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谁说我是拿来吃的？”
　　“我们还真不知道你有玩黄瓜的嗜好。”小五摇摇头。
　　“怎么玩？”老三从我手里接过黄瓜，仔细地看。
　　“哎，你们都想那儿去了，这是用来贴脸的。“老二一脸不耐烦。
　　“贴脸？”十二只眼睛瞪到最大。
　　“对啊，黄瓜片贴在脸上美容啊。你们不知道？”老二抢回她的黄瓜，还露出“你们真没文化”的表情。
　　“知道，只是没试过。”老大摆出不耻下问状。
　　“那就试试啊。我也是试试才知道管用的。”
　　“试试？你都往脸上贴过什么？”老四一脸难以置信。
　　“多去了。什么西瓜皮呀，橘子瓣呀，苹果肉呀，黄瓜片呀……反正什么水果都可以贴。”
　　“哈，怪不得你脸上啥色儿都有。”我晕。
　　从此，每天晚上的必修课便是美容。买两根黄瓜，由我施展从老爸那里继承下来的蔡氏刀法，右手持瑞士军刀，左手握黄瓜，学着服部平次（《柯南》中的人物）的姿势，一边大喊“妖刀村正斩黄瓜”一边飞快动作，切下薄得透明的一片片，足够七个人把脸贴得不留缝隙，如同绿面的怪物。这时候最怕被人看见，所以我们像作贼一样把门插得死死的，就算有人敲门，我们也不敢喊“你的理想”了，一律直挺挺躺在床上装死。有一次我们贴着黄瓜聊天，过一会儿听到了很奇怪的声音。
　　“喂，老大，听到什么动静没有？”我问临床的老大。
　　“我又不聋。你们呢？”老大问其他人。
　　“我们也不聋。”老四道。
　　“谁能告诉我是什么声音？”老七有点儿抖。
　　“呼噜。”老三语言精短。
　　“谁打的？”老二也有点抖。
　　“还没睡着的把脚举起来。”老大下命令。
　　我们把脚举得高高的，老大用余光扫描一遍。
　　“不好意思，我可能要下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
　　全体静默三秒。
　　“天啊！”六人整齐地坐起来，顾不得噼里啪啦往下掉的黄瓜片，眼神直射最里边的床。
　　“在九十岁的时候，你一定会因今天的经历觉得你的人生没有虚度。”我把下巴扶正。
　　“美女。”
　　“躺在床上。”
　　“贴着黄瓜片。”
　　“打呼噜。”
　　“哈，可怕。”
　　之后，我们轻轻地摘掉小五脸上的黄瓜片，轻轻地拍她的脸，她没醒，翻了个身，不打呼噜了。
　　“我看以后，脸上啥色儿都有的就不止老二了。”老四摸摸自己的脸。
　　“同感，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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