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十藻

　　妫沥说完后，又补上一句：“更何况……”
　　“我明白您要说的话。”
　　这样一来就全都明白了。
　　“要不要去和它们打声招呼呢？”妫沥明知残忍，但还是说出了与命令无异的问题。

　　群居的、讨厌鳗鱼的、声音细小的、会把同类称为曼曼的和……只能生长在怀着强烈的负面情绪死去的亡者骸骨上的、喜食生血的。
　　曼歌藻。

　　找到那群七嘴八舌的曼歌藻不难，但一路上宿浪反常地没有唠叨。
　　妫沥的鼻翼微微翕动。
　　海水中还残留着些许泛甜的腐烂气味……曼歌藻的饵料已经被吃得很干净了。
　　“好了，说说吧。它们是什么样子的？”妫沥感觉曼歌藻的细小声音就在伸出手臂就可触及的地方了。
　　没有回答。
　　曼歌藻依然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宿浪却不在身边。
　　她攥紧了拳头。
　　几个月没挨鞭子抽就已经忘了本分了吗……宿浪……你这家伙……甚至连常识也忘掉了……
　　虽然看不到，但窸窸簌簌的声音太明显了。曼歌藻兴奋地摆动着触手，不断地低语着。
　　“鲛人……嘻嘻嘻……曼曼喜不喜欢鲛人？”
　　“不喜欢！骨头太硬了点啊。”
　　“还是软软的东西好吃……但现在只有鲛人了……”
　　“曼曼想要吃东西呀……没办法呀……嘻嘻嘻……”
　　“很为难啊……忍一忍吧，以后就可以换口味了。”
　　妫沥的鼻子有点皱了起来，明显很不高兴。她默念着含混不清的音符，渐渐地，数不清的半透明流体聚集在她身侧。
　　她伸出手臂，撑开了五指。
　　妫沥的手向前一分，曼歌藻摆动的幅度就明显停滞一分。
　　“让开。”她轻斥。

　　宿浪拨开曼歌藻灰绿色手状的藻叶。面对眼前的景象，他忽然想知道如果想妫沥那样看不见，会是什么感受。
　　如果看不到昔日族人的死状，或许……
　　“宿浪，你在干什么？”
　　妫沥愤怒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忽然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的尾巴上已经缠满了曼歌藻灰绿色带吸盘的触手，吸盘边是一缕缕的血丝……那是他的血。
　　“回来……回来！”妫沥恨恨地咬着牙，“你究竟在干什么？想变成尸体吗？”
　　包围宿浪曼歌藻悄悄地收回了触手，粘滑的藻叶相互摩擦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十分抱歉……”他低声说。
　　“哼，真是算你好运了。”妫沥顺手抓起一株曼歌藻的根部，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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