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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头痛欲裂，睁眼的一瞬，猛然复苏的触觉全集中在头颅的深处，然后走遍全身。
跌跌撞撞地奔进浴室，褪下满身的酒气，朦胧的水汽间，渐渐能寻回痛以外的触觉。
苍白脸庞，眉头轻蹙，空空一双眼，唇角上扬浅浅拉起一道缝，“苏理……”我唤了镜中人的名字。
1982年Lafite，我想我大概开错了年份，原来这一年的酒这般地醉人吗？我拎起瓶颈，注视着那红棕色的液体在瓶壁间来回跌荡了数周，然后丢进了垃圾桶。
往鱼缸里撒了些鱼食，随意拣了张CD，然后打开书柜，将架上的书一本本地拿出来，再一本本地重新放回去。合上书柜，我转向了书台，目光触到那枚蓝色书镇时，忽觉胸口一紧，于是我停了下来，安静地退回沙发坐下。CD机里的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远处的钟声闯了进来，我专注地数着，数过七声后，四周重归寂静，唯有窗外的天空渐渐由黑成灰，再由灰入白。
“早啊。”一进办公室，唐琳便跟了进来。
“有事？”
“昨天下午有你的一通电话，是一位姓关的先生打来的。”
“关？说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说，我说你不在，他便挂了。”
“后来还有打来吗？”
“没有。”
姓关的啊？我搜了搜衣袋，没有，摸了摸裤袋，也没有，打开公文包，还是没有，“不见了……”
“你在找什么？”唐琳问。
“手机。”我拉开了抽屉。
“不是在这里么？”她指了指案台。
果然，不就安放在办法桌上，我失笑，“啊，昨天忘记开机了。”
“苏理，你没事吧？”她牢牢地盯着我，就像从未相识。
“没事。”我淡淡地说，“有事的话他会再打来，你不用担心。”
她一愣，“我指的不是这个…你脸色不太好，我帮你冲杯咖啡吧。”
“谢谢！”我莞尔。
她又是一愣，退至门口才回身补了一句，“不用谢。”
我打开手机，接通了留言箱，并没有任何口信。哪个姓关的？唐琳敲响房门时，电话簿刚好停在了“关远浩”这个名字上——关远浩？
“您的咖啡。”房门被推开，屋外一片嘈杂。
我皱眉，“外面怎么这么吵？”
“哦，”唐琳放下咖啡，“他们在说昨天昊天小区的事。”
“昊天？”
“是啊，你还不知道吗？昨天下午，昊天的住户和物管起了冲突，牟雅当时刚好在现场，听说规模要比报上讲的大得多，后来还出动了警队和消防车……”
“哦，”我无趣地打断了她，“帮我叫Sam进来，顺便告诉他们，工作时间，无关的事情用不着多聊。”
“好的。”唐琳尴尬地一笑，踏出两步却又转了回来，“对了，苏理，刚刚牟雅有提到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谁？”我开始埋首整理前天起便堆了一桌的资料。
“就是那个，之前常在我们公司楼下等你的那个，嗯，开一辆白色摩托的。”
关远浩？我停下了动作，“他也在那里看热闹？”
“应该不是看热闹，也被打了。牟雅说当时比较混乱，具体情况看不太清楚，不过上次你生病，他上来找过你，所以她记得，后来还看见他被警车带走了。”
被打？还被警车带走了？他是那里的物管还是住户？难道昨天那通电话真的是他打来的？
草草处理了手上的几份文件，我拨通了他留给我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他的室友，只说他自从到晨报实习，已经几个月没回过宿舍了。
致电给晨报，对方一听到我提及关远浩这个名字便立刻挂断了电话。
打开Google，相关的报道不少，但大都轻描淡写，只说是住户因一些误会与物管保安发生了口角，并没有提及群殴，也没有提及警队或消防车之流，相关评论更是被删得七七八八。众媒体对于“昊天小区”这一事件似乎都达成了共识，避而不谈。
事情似乎比想象中来得更加复杂，那小子也许真的出事了。我掂起咖啡杯，但就算他真的出了事，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算昨天那通电话真的是他打来的，又能如何？不过是普通朋友罢了……
看着空荡荡的咖啡杯，我拨通了刘律师的电话。一小时后，我收到了他的回复。
“理少爷，我帮您查过了，您朋友这次捅的漏子不小啊。据说之前他的几篇报道已经让昊天那边很恼火了，这次冲突好像也是因为他一直咬着昊天不放的关系。昊天的老总昨天已经放下话，不会让您朋友好过，您要知道，昊天的老总和华厅长可是旧同学。”
“警察厅厅长华世年？”这个漏子果真不算小。
“是的，昊天恐怕他也是入了股的。这几年来，昊天物业虽然一向以霸王条款闻名，但一直风平浪静，发展态势极好。这次却在一个小记者手里碰了一鼻子灰，这口气，华厅长怎么可能忍得下。况且，事件闹得这么大了，纸包不住火，昊天必定是要找一个台阶下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我沉声问。
“目前先看看能不能把您朋友保释出来，之后再设法和昊天正面交涉。”
放下电话的那一刻，昨晚头痛欲裂的感觉似乎又拾了回来，这小子吃了豹子胆了，老虎身上的毛也敢拔？！
我缓缓地点了支烟，把SAM送过来的最新demo插进电脑，那是前日刚剪辑完成的广告短片。是夜，有雨，橙色街灯，灰色路面，男主角缓步前行，拖起笨重的影。
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昏暗的灯光下，敲着灯柱吐着烟圈的男子。那晚他应该是有话要跟我说吧，但我逃开了。
我摸出一支烟点上，快到尽头的时候，电话再次响起。
“理少爷，事情变得难办了。”
“怎么了？”当然难办，如果好办，也不会动用你刘律师了，我抬手捻熄了手中的烟。
“人昨晚就被提到省公安厅上去了，是华厅长亲口交待的，别说保释，就是见一面怕也很难。”
“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有办法了？”
“也不是没有办法……”刘律师轻轻一叹，“你朋友很不知趣啊，听说就是在拘留所里，态度也十分强硬，华厅长很是不悦啊，这次恐怕是要拿你朋友杀鸡敬猴了。造谣，滋事，而后伤人，单就这几项罪名便够你的朋友在里面蹲上几年。”
“……闹得这么大？”我皱眉，就算是初出社会也不至于这么不识变通吧。
“正因为闹得比预想中的大……理少爷，我不是不想帮你，但这样一来我的处境会变得十分尴尬。”
“尴尬？”
“是的，究竟是以苏氏的名义，还是以您个人的名义，您也应该明白，这两者之间有很大的差异。如果没有董事长的吩咐，我很难放手办事。”
哦，这么说，不是姨丈的吩咐，你绝不打算插手此事吗？我冷冷一笑，“我知道了。刘律师，我不会让你难做的，董事长那边，我自会交待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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