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候鸟

　　这回哈利醒的时候外面还是黑漆漆的一片，隔壁床上空着，被子叠的整整齐齐，那本斯内普常翻的书就放在枕头边，哈利跳下床去随手翻开，发现里面一片空白。
　　斯内普到底在看什么？哈利一头雾水。
　　突然书页起了变化，封皮上本来杂乱不堪的字母排列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滚动了起来组成单词，《论魔药与医疗魔法》，再次翻开时，里面的内容已经变得高深莫测。
　　哦，也对，这里大概是有求必应屋。哈利把书放回原位，退了两步坐在自己的床上大脑一片空白。然后他觉得自己似乎需要一面镜子，紧接着几乎是瞬间，那片空白的墙上出现了一面衣冠镜，把坐在床上的哈利从头到脚装了进去。
　　哈利侧头在镜子里打量着自己，脸色不太好，头发似乎缺乏打理了，乱糟糟的一团窝在脑袋上，不过反正他们从来没有安生过。
　　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衬得他更加虚弱，哈利站起来，突然发现自己长高了许多，至少已经到一米七五了，肩膀更加宽阔，脸颊也更加棱角分明，昨天存在于自己记忆里那张脸上的婴儿肥，在这张脸上都消失了。
　　真奇怪，一夜之间长大了？
　　哈利盯着自己的拖鞋，唔，不是一夜之间吧？似乎从头到尾，这拖鞋都不合脚。

　　“突然间在意形象了波特？啊——也对，马上就要春天了”哈利扭头，看见斯内普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面无表情的开口嘲弄。
　　“我……”哈利看着他，思考了一会儿，“我今年……是四年级吗？”
　　斯内普叹了一口气，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讨论这个问题了，他以为哈利会从头躲到尾，不过那样也没关系，反正装傻是斯内普的强项，撒谎也是。不过他并不太想让救世主一直在糖果罐里泡着，既然里面人主动提出来要出来，他不介意搭把手。
　　“大脑是，身体不是。”斯内普委婉的说。
　　“我喝了增龄药剂？”
　　斯内普张了张嘴，低头看见哈利宠物狗般水汪汪的大眼睛，发现自己又被打败了，他也曾经感叹过记忆逐渐找回来的哈利波特没有失忆时的可爱了，但那又怎样？无论是哪一个，都终究不是他的。
　　“不是。”斯内普说了一个单词就住了嘴。
　　“哦，真可惜。”哈利低下头，表情既不惋惜也不痛苦，停了一会儿，身旁的衣冠镜消失了，“那是失忆了吗？”
　　斯内普默认。
　　“大家……还活着吗？”哈利选了一个问题来打破僵局，这问题似乎把斯内普吓了一跳，他赶忙补充，“我是说……最后，嗯，四年级的记忆，火焰杯，勇士，伏地魔复活。”
　　哈利说得直接又不避讳，还是他原来的英雄主义和天不怕地不怕，而斯内普依然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抖了一下。
　　“小鬼们都活得好好的。”斯内普面无表情，反正他是死得最早的一个，而邓布利多不属于“小鬼们”的行列。而伤残报告他才没有时间看，这也不算欺骗，谁死了他怎么知道？
　　真不负责任的耍赖，斯内普在心底嘲笑自己。
　　“哦，那就好。”哈利撇过头，说不清是信了还是不信。“我还会醒几次？”
　　“按计算，三次。”
　　“不多不少……还可以安排安排。”哈利自嘲，表情带着点茫然和难受，斯内普想说什么，却还是闭了嘴。
　　男人抬起头看向窗外，远处的天空上飞过一列鸟。
　　他想起给哈利讲的故事，候鸟，每年从南飞到北，在从北飞到南，旅途总有结束的一天，就像再相挚的伙伴总会有分别，候鸟因为留恋而停留，因为舍不得相聚而迷路。

　　哈利走到床边，拿起自己枕边那本童话书递给斯内普，“念今天的份吧，听故事总要有头有尾……教授，好事做到底嘛。”
　　斯内普接过书没有再说什么，反正他耍赖又敌不过波特，最后肯定是被说服的那一个。哈利提起嘴角微笑了一下，往一旁挪了挪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斯内普愣了一下，结果真的做到了哈利身边。
　　又是一小会儿的尴尬，斯内普微微侧过脸，看见哈利正盯着他自己的手发呆，本来就成熟的面孔因为这沉默而变得成熟许多。
　　微微的叹气，斯内普开始读。

　　“‘我们会过去追他们，’索尔说，‘这还需要飞一阵子，到时候还是我们俩，我们俩飞在一起，阿里斯，你不再是小孩子了，别那么任性。’
　　阿里斯抬起头看着森林的边缘，树木稀疏的地方，然后扇起翅膀落在里边缘更加远的一个树枝上，‘最后一天好不好？明天我就和你走，今天你再在这里陪我好么？’
　　‘最后一天？’
　　‘最后一天。’
　　‘我答应你。’索尔飞起来，落在阿里斯身边。”

　　“最后一天？”哈利默默出声，依旧盯着自己的手指，“真好，我比阿里斯幸运，我还有三天。”斯内普侧脸望着他，看见宠物狗眼眶有些红，表情僵硬着，却最终还是没有哭出来。
　　“想干什么？”斯内普问。
　　哈利思考了一会儿，“想……有个家庭，不过似乎有点不可能嘛……”他抬起眼睛，“对了教授，我以后有没有女朋友？是谁？秋张？”
　　“我不知道。”斯内普懒得理他。
　　“好吧，黄金单身汉救世主，以后会值钱的。”哈利耸了耸肩膀，“那你能陪我一天吗？”
　　“什么？！”斯内普“腾”地站了起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你的智商和记忆一起封存了吗，波特！？”
　　对面的年轻救世主表情落寞，双眼眨着，盈盈欲泣的一张脸，“好吧，我就知道你不乐意，没关系，就让可怜的救世主连一天恋爱都没谈过地死去也没什么，反正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对不对，教授？反正我不会怪你的铁石心肠，你拒绝才是正常反应不是？没关系啦你别陪我啦我一点都不期待这个，真的一点都不期待，真的……”
　　好假……
　　半秒钟后，“我答应你……”——于是男人又被宠物狗的耍赖打败了。
　　“Yes，谢谢”哈利面无表情，憋笑憋到内伤。

　　但十分钟后，完全没有约会经验的两人同时抓瞎了，“那么，我们该干什么？”
　　哈利一脸的不确定，“应该从约会做起？拉手拥抱亲吻上……”斯内普瞪了他一眼，哈利把最后半个单词吞回肚子里，“好麻，你说？”
　　“省去不重要的环节，波特，我们……”
　　“你是说我们直接去过日子？”
　　哈利打断他，然后斯内普语塞，“从某种程度上讲，是的，恰好现在是早上，我们去吃个早饭？”
　　吃个早饭，讲个故事，啊不对，故事已经讲过了，那么然后呢？和前几次的过法又有什么不同？哈利想了想，决定还是见机行事。
　　“好吧。”哈利说，“去我的房间，还是你的？”
　　斯内普沉默，这个过程太快了吧！哈利耸了耸肩，“那要不让有求必应屋变出一间属于咱俩的‘爱的小屋’？”
　　喂你句话说的也太顺溜了吧？！斯内普看起来快要疯了，顿了一会儿，妥协道，“去我那。”
　　“好。”哈利无所谓的说，然后率先走了起来，无比自然的去牵斯内普的手，后者躲开，“恋人啊，握握爪子怎么了？”
　　然后无赖的人又成功了。

　　晨光照不到隧道，一片漆黑中昏黄的壁灯像摇曳的火焰，斯内普和哈利并排走着，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斯内普动了动手指，他发现两人的掌间都是汗，不知道是谁的紧张，或者两人都紧张，他清了清嗓子，决定掌握先机，“嗯……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食的，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哈利回答，尽力显得语气自然。
　　斯内普黑了脸，“我从没说是我要做。”
　　“你不会做饭？”哈利惊讶，然后斯内普的脸又黑了，忍不住的，哈利开始笑，从最开始的勾勾嘴角到几秒后的捂都捂不住。
　　“你又在笑什么！”斯内普搞不懂为什么这种可以由家养小精灵干的活要自己来干，包括洗衣服刷完刷坩埚……嗯，刷坩埚切材料他会经常惩罚学生这么做。
　　哈利用没有牵着的手捂着额头，“没有……有点新奇，原来你也有不会的事情，我以为你是全能的。”
　　“你在讽刺我？”
　　“不是……”哈利继续捂着脸，“只是觉得教授这么优秀的人，也和我一样，有不擅长的领域，突然觉得……”——觉得又相互间近了一些。
　　“我会做饭……”哈利小声的说，“我来做吧，换我来问你，你想吃什么？”

　　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斯内普有点丢脸的承认，宠物狗的厨艺还不错，至少满足了他的胃，还……有点撑，哈利在厨房洗着碗，“早饭吃多点没关系，晚饭不要多吃，否则会消化不良。”说着，他把头伸出来一点看着斯内普，穿着灰色的围裙满手肥皂泡，“餐后水果要不要？”
　　“免了。”斯内普考虑了一下自己的胃，然后鄙夷的望了哈利一眼，挥了挥魔杖，他手中的盘子自己跳进水池里洗洗涮涮起来，“你不会用魔法么？”
　　哈利撇了撇嘴，洗干净手摘了围裙，“爱心早餐然后呢？你有什么安排么？”
　　“没有。”斯内普干脆地说，“呆在这别烦我。”
　　哈利摊手，坐在斯内普对面的双人沙发上翻着斯内普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一本魁地奇杂志。斯内普抱着他的书坐着，两人没再说话了。

　　其实斯内普不太确定，但刚刚的某个瞬间他突然觉得宠物狗长大了，也许是这张脸，也许是突然不再装嫩的语气，他围着围裙在厨房地掂着平底锅，袖子滑下来手腕露出一截的样子竟然会让斯内普觉得有魅力，好像真的和他平平淡淡过小日子一样。
　　斯内普抬头看见哈利翻着杂志两眼放光，兜头凉水浇了下来，什么成熟有魅力全都去见了梅林，果然死小子还是死小子，骨子里还是四年级的小鬼。
　　“嗯，怎么了？”哈利抬起头问他，语气随意又平淡。
　　斯内普撇过脸，“没什么，要喝什么自己拿。”
　　——完蛋了，就算是如此，他好像也有点乐在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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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内普把哈利抱回有求必应屋的时候，还不到晚饭时间。
　　果然熊孩子也只有睡着的时候才能安生会儿，斯内普觉得一个月的卧床让哈利日渐消瘦，但他现在无法使用任何药剂，必须要等到最后一次醒来以后，他必须被保护好，再温柔的伤害都可能是致命的。
　　屋子里又是漆黑一片，斯内普看不清哈利地脸。
　　他挥挥魔杖，绿色的光线聚成了十数个有序排列的数据，他把今天哈利的情况记录下来，果然是按照推测的那样，他醒来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而清醒的时间同样越来越短。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最后一次清醒和倒数第二次清醒之间只相隔一次呼吸，而再往前的一次，只相隔一个晚上。
　　也就是说今年是四年级的哈利，只可能在五，六年级停留的时间长一些，七年级则可以忽略不计，也可以当做是直接清醒。
　　这样发展的原因极有可能是身体的自我防卫，因为剩余的营养不足以支持哈利进行那么长时间的活动，或者是更长时间的昏迷。
　　斯内普打散了这些数据，然后房间又落入了黑暗里。

　　直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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