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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溪月谷内,白雪皑皑,一片清冷景象。
一白衣女子手捧暖炉,静静地坐在梅花树下,清丽的面容苍白无血色。冷风袭过,梅树轻颤,几片花瓣颤巍巍地飘落到女子的裘衣上。女子眉头轻皱,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婢女急匆匆的跑来,卷起一地的梅花瓣。见到白衣女子苍白的脸色,不禁抱怨起主子的任性。
白衣女子盯着手中的暖炉,不禁苦笑起来。谁都知道“玉手观音”是医圣的唯一传人,却不知道医术高超的她却对自己身中的寒毒束手无措。
原来不管人怎么努力,都敌不过命运的戏弄。
这是什么?江雁容瞥到沐儿手中的蓝色物什,淡然询问。
小姐,这回来求医的是杀魄的人。你,要去么?沫儿心疼主子的辛劳,有些迟疑地开口。
杀魄是江湖中的头号杀手组织。正所谓正邪不两立,而传言“杀魄”成员个个残忍,血腥。正道中人自是欲杀之而后快。尤其是这两年,两方矛盾是愈演愈烈。此时公然去“杀魄”,虽是医治病人,却也难堵悠悠之口。
江雁容何尝不知道这层利害关系。可作为一名医者,救死扶伤却是法则。
病人是谁?
冷慕言。
听到熟悉的名字,江雁容不禁抬头望着沫儿。眼里似有不信,伤心以及深情。
原来是他。
可是他怎么会突然得病?
向来冷静的她,第一次有了心慌的感觉。
记忆中他有一张清丽的脸,只是这脸上却时常带着隐忍的怒气。
与他相识时,她不过八岁。因为贪玩,偷溜出家忘了时间。可当她记得要回家时,却怎么也记不起回去的路。不巧,她的寒毒发作了。当她冷得以为自己要死掉时,她被一股温暖的气流包裹着,之后边沉沉睡去。
醒来后她才知道是他救了自己。而那时他也不过是十多岁的孩子。
她跟着他喊他“恩人哥哥”,他却烦躁地别过脸,心里懊恼惹了个黏人精。
他终于愤怒地对她吼,小小的年纪却有着极为火爆的脾气。她却愣愣地说,恩人哥哥,我将来一定要学医,治好你这凶人的毛病。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先把你身上的毒解了再说吧。
之后,他离开了。
这回她再也没有跟上,她被带回了家。
他叫冷慕言。
“杀魄”的首席护法。
她无声无息地躺着。面色红润,呼吸均匀,好象就是睡着了。
任何一个人看到她闭着眼,脸上泛着梦幻般的神采,都会以为她正在睡梦中,而且,正做着一个好梦。
一只修长的手抚上她如花脸颊,轻轻地,似乎怕惊扰了她的梦;似乎带着无尽的怜惜。
手,修长而有力,十指修剪得很干净,指与指间有些硬茧,更增添了它的力度。
这只手,绝对是一只适合杀人的手。
杀人的手必须冷酷,坚硬,干净以及——无情!
但是,现在这只手却十足多情。
他曾是无情的人,但在看到她手执花束,站在园中以疑惑的眼神看着他时,他无情的心在瞬间崩溃。那一刻,他无端的涌起归隐的念头,并且徘徊在脑中,挥之不去。
之后,便是相知相守。
他的对手上门。她听到后,只是默默的浇花,那身影在他眼中却显得格外柔弱。
于是,他走了,走得无牵挂。因为他知道,从此,他不再是无情的人了;而他再不会没有家。
有她的地方,就有家。
可当他回来时,迎接他的却是苍白如死灰的她!
作为杀手组织的护法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必须具备的冷静,在那时他却悉数忘得一干二净。
当他终于记起要找大夫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他的怀中,对着他展露生平最美的虚弱一笑后,便晕了过去!
并且,未曾醒过!
但凡在江湖上被人称为神医之流的人,他或求或迫地找来为她诊治,可那些人宁愿结束自己的生命都不愿为她医治!而“玉手观音”是他唯一的希望。
冷慕言将脸颊贴上她露于被外的手背,泪水沾湿了她洁白晶莹却无血色的手。这双手十指纤纤,是一双温暖的手,也是将他从地狱般的生活中带离的手,是他决定与之谐老的手!
窗外,白雪厚积,梅花怒放,暗香袭来。
冷慕言的双眼自进入这屋子后,从未停留在窗外满圆的梅树上。如今侧首,方觉景色伊人。
梅花,曾是她的最爱。如今,梅花怒放,而她何是才会醒来,与他共赏着满园的风光?
她不顾沫儿的反对,毅然地来到了“杀魄”。
只是并没有看到他。
侍从把她带到偏厅就再没有出现过。而她所到之处,所见之人则无一例外地充斥着肃杀之感,令她不由得寒气大增。
这就是杀手组织么?
那么作为首席护法的他会不会更冷漠呢?
她抱着暖炉,坐在偏厅的椅子上,愣愣地想着。
感到呼吸的滞碍,她掏出了香囊中的冷香丸,咽了下去。冷香丸可以延迟寒毒发作的时间,却无法根除毒素。
她倚在椅背上,慢慢调匀自己的呼吸。
等了许久不见人来。她不耐烦地起身,抱着暖炉出了偏厅。
冬日里除了枯枝便是一望无际的白。这样的白掩去了平日的罪恶和肮脏,在阳光的照耀下却有一种圣洁的韵致。
闻到空气中的暗香,她不禁暗自窃喜。原来这里还有梅花!
寻香而去,她踏入了梅园。满园的梅树与灰白的屋檐相辉映。在阳光的照耀下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自小她便喜爱梅花,可溪月谷仅有一株老梅树,着实令人遗憾。如今见到这一整园的梅树,自是万分欣喜。可杀手不都是冷漠无情的吗?有谁会花心思在这梅树上?
看到梅林尽头的小屋,她缓缓地走去。
也许那里会有答案。
她轻轻推开小屋的门,一时愣住了。
屋里有两人。
男人和女人。
男人很英俊却满脸疲惫。女人很美,却似睡了一般躺在床上。
望着突然闯入的白衣女子,男子拧了拧眉,杀气一闪而过。
江雁容不由得苦笑。她曾想像过无数次相见的场景,却未曾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原来患病的不是他,而是他心心念着的女子。
他甚至都没有记起自己!
江雁容轻叹了口气。
她无视男子肃杀的眼神,轻轻地走到床边,修长的手指搭上女子的脉搏。男子似明白了她的身份,向她点了点头,便转过脸温柔地看着病榻上的辛小恋。
江雁容别过脸,手指不禁抖了一下。
许久,她慢慢地松开了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她拿起桌上的纸笔,略一沉吟,开出一张药方,递给冷慕言。
你最好亲自熬药。
他不解地看着她。
她中了厉害的迷药。
她不再多说,只是毫不留恋地离开。
他是何等聪明之人,只一句话,便知晓事情的严重性。
望着床上苍白的女子,他的脸色越发阴沉。
一月后,江湖风起云涌。
先是正道的五岳盟主暴毙,许多门派一夜之间被灭了门,又是“杀魄”组织的人无端枉死......
听着沐儿带回的消息,江雁容惨淡地笑了。他毕竟是明白了的,他这是以自己的方式在保护着辛小恋。
可她呢?谁又真正在乎过她。
她只是个破落的家族的后裔,只是个人人敬畏的医者,可是有谁真正地爱过她?
一行清泪缓缓流过苍白的脸颊,滴入冷冬的泥土里。
八岁那年的承诺,对于他或许只是一句戏言,可对她却是刻骨铭心的誓言。否则,她不会求医圣收自己为徒,她也不会十年没有出过门,只为精进自己的医术。
可她,终究是错了。这无涯的爱恋,注定只是她一个人的事。
她不会是他的谁,而辛小恋才会是他唯一的药。也只有在那个温柔的女子面前,他才会展现柔情。
她早该明白的。
江雁容抬头看天,轻扯了个微笑。
好在她还有梅树,明年它会开得更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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