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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伞
MENU 四
*雨伞*
今天上了一节特别的国文课。
一般遇到这种课都打瞌睡度过的废柴君难得清醒了一次,听得认真的同时还破天荒记了个笔记。
老师在介绍某篇文章的某个人物时,用到一个词:偏执。为了让同学们更加理解这个人物形象,他还很认真地说明了所谓偏执病患的症状。
笔在纸上沙沙划着:偏执型人格又叫妄想型人格。
其行为特点常常表现为:非常坚定地执着于某些事物;对侮辱和伤害耿耿于怀;总是过高地要求别人,但从来不信任别人的动机和愿望;有问题易从个人感情出发,主观片面性大;如果建立自己的家庭,常怀疑配偶不忠(喂)……
下课铃打响时,沢田纲吉抛掉手中的笔伸了好大一个懒腰。
看着窗外,思绪神游。
唔,难道云雀学长也是一个偏执狂?
***
最后一节课结束,窗外乌云挑着时间聚集似的,整片天空晦涩灰暗。
泽田纲吉靠在窗边抬头看了看。还好今天REBORN在家,收衣服这种事他应该没问题……
“呀,糟糕……”女孩子小声的抱怨传入耳里,纲吉转头,是京子在旁边同他一样观察着天色。于是泽田纲吉笑的很乐于助人:“京子,怎么了?”
“看样子会下大雨呢。”短发女生状似苦恼:“今天哥哥要参加社团活动,我得自己回家,可是出门的时候忘了带伞。”
——CHANCE!
纲吉眼睛一亮:“这样的话,请让我送你……”
回家——
然而,话到嘴边的这两个字,最终因脑海一闪而过的某个人影硬生生转了舌:“送你……一把伞。”
啊哈……
来学校的时候,看到云雀学长是没有带伞的。纲吉当时见天色不太好便多留了个心眼,在书包里装了一把,想说要下雨了就刚好。
如果送京子回家的话学长就势必回不去了,好歹人家现在是房客啊这么缺德好像不行。唉哟,好可惜,错过了一个和京子相处的好机会……
内心多少百转千回,表面上仍是那般热情友善,泽田纲吉同学三步并作两走到后黑板拿下自己的蓝色雨伞,送礼物一样递给京子:“请拿去吧!”好一个慷慨大方的上进青年。
“那你自己……”
“我会有别的同学送我的。”随便扯。
也许是被人帮助的温暖让人心头一热,京子笑的格外好看:“谢谢你,纲吉。”这一声不生疏的“纲吉”直把上进青年叫红了脸,连忙低头摆手没事没事只是个小卡司。
“过几天我会还你的,那再见~”
挥挥手,离开。
这时教室里该走的人也走光了,就留下几个打扫的值日生,以及站在窗边幸福叹气的纲吉。
哈哈,不错的发展嘛。
他这样想着,好心情也走出了教室……
三秒后倒退回来。
刚刚的好心情瞬间在脸上褪变成了一种QAQ的悲剧表情!!
——是说,没有伞,这下不是和云雀学长都回不去了么?!
后知后觉的废柴君一秒抱头蹲地,不止一次在心中哀嚎自己的愚蠢——帮人的时候好像忘记考虑自己的实际情况了啊喂?
也没办法,他只有缩在座位撑头看天,慢慢等雨过去。
然而几十分钟后,打扫的人也走光了,亮着白炽灯的室内仍旧回荡着滂沱雨声。
纲吉站起来伸伸懒腰,思考着要没办法干脆直接拉着云雀学长冲雨里去算了,眼神乱瞥了一会,竟被他发现,后黑板那儿居然放着一把别人忘记带走的长柄雨伞。
一定是逃课的人没有带走,现在正好救急用!
纲吉兴奋地拿过,粉色系小碎花花纹,一看就是女生用的。不过现在能有伞就好啦,谁还挑剔。
他庆幸了一会今天难得的好运,然后眨眨眼,望了一眼楼上。
云雀学长应该还没有走吧……
稀里哗啦的雨声,充斥着静谧的走廊。
下课铃响后的半小时,整个学校的学生差不多都走空了,安静的楼层空空荡荡。云雀恭弥从接待室里出来,看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打开了窗子。
细细的雨丝飘进,他没感觉似地靠在窗沿,盯着对面的大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想,只是享受一种独守的乐趣而已。
孤独是一种乐趣,他并不怀疑。
今天就不过去了。
他想。
“学长。”
直到这把些微弱气的少年音从楼梯口传来,隔着半条长走廊的距离,回音和雨声一起荡漾。
沢田纲吉像个呆子一般站在那里,手里拽着一把长雨伞——还是女生用小碎花的,顾虑贸然走过来怕会被揍,只搔搔脸不好意思地开问:“我刚好……”
“多事。”云雀面无表情回答了一句,转过头去重新赏雨。
找到一把伞……
只留下泽田纲吉拿着那把粉红色伞尴尬愣在长廊楼梯口处,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是喔,反正你就是一见到我就觉得多事,明明我都还没说什么……
可恶,要不要建立起这样无意义的条件反射啊!
纲吉大叹,深知面对中二的第一相处法则就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就算我多事,但是学长没有伞的话,你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
“回去?”
“嗯,回家啊。”见气氛一时沉默,纲吉又扯了扯僵硬的笑:“回……我家。”
云雀恭弥终于再度回过头来。
然而,但是,他,却,用看奇怪生物一样的眼神看他。
……他居然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泽田纲吉!!!!
——喂要你回家而已,用得着用眼神发挥你的偏执习性么?
纲吉有苦难言,虽然很想喷一下委员长你的眼神看起来恶劣透顶,但事实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还是带着点懦弱的:“就一起回家啊……有什么问题吗?”
云雀的目光慢慢游移到纲吉手中的小碎花伞。
又慢慢游移到纲吉拿伞的手。
又慢慢游移到纲吉委屈的脸。
最终游移到眼前盛大的雨幕。
好半天,压低着嗓音吐出两个字。
“……没有。”
“?”没有问题?那很好啊,不过这莫名降下来的气压是怎么回事……
纲吉甩甩头,总之学长愿意回去就好了。于是他等云雀走近后几乎是献殷勤一般刷得撑开雨伞,笑着往云雀那儿一递:“那我们走。”
黑发少年看了一眼天空,破天荒小小叹了口气,却也懒得理会身后那只草食动物,直接迈出脚步。纲吉怕他走得太急被雨淋,赶紧凑上前,小伞拼命往前面递。
寂静的教学楼,落下最后一盏灯关的声响。
街道宛若泼上了水墨的宣纸,雨声倾诉着都市的尘嚣。
两边的商店在暴雨中朦朦胧胧,前方车灯也时隐时现。
人行道上。
云雀的脚步一开始是较急的,知道的人知道这是个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有多想念泽田纲吉的家。
“学长,你走的有点快……”纲吉在后面帮他打伞,伞有一半多都是帮别人撑的,自己露在伞外的肩膀和背已然被大雨淋湿。
“……”某人脚步仍旧没有慢下来的迹象。
“雨越来越大了呐,也是,我们要快一点才行。”那人不语,自己只有找理由解释给自己听。纲吉怕伞柄撑得过低会敲到云雀头,便尽力撑高手来。
过快的步伐,凌乱的步子,裤脚被雨水完全打湿。
可泽田纲吉对这些都没有抱怨。
一直都没有抱怨。
雨下得那么大,直到他们到家,依然是倾盆之势。
然而,脚步早已在无声的沉默中渐慢,至少不会再溅起急促的水花。
而那一开始的一前一后位置,也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肩并肩。
那一个晚上异常安宁。
兔子,魔王,和小婴儿,一整夜相安无事。
虽然对按摩的时候要关灯这一点,有人发出了小小的抱怨,不过这微小到可以完全不列入考虑范围内的不满,当然是被所有人忽略……
如果以为一个晚上的相安无事就是永远,那就错了。
大、错、特、错。
接下来的好几天。
当沢田纲吉接连三天,每天中午都满头黑线地被传到接待室负责打扫任务时,他一肚子气愤就差没对着房间喷火,烧不死你个那么干净的,真尼玛奇怪叫我来打扫你还那么干净……
委员长躺在沙发上睡午觉,表示低气压很难搞你要是敢搞出声音吵醒我,哼哼我就搞死你。
所以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叫人来打扫一根头毛都没有乱丢的接待室,很奇怪诶感觉。
沢田纲吉大气不出装模作样扫了一圈,觉得差不多该走了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门被从里面反锁。
老天!这种事已经不止今天一次了相信我真的!!
明明进来以后就完全没见那个架腿坐着的魔王动过,不考虑异次元的话也可以肯定绝对没有第三个人进来……那么,这道绝对不可能会自作主张的门,会是谁反锁的?
想到有可能是不明生物在动手脚,泽田纲吉面对着门全身寒毛都那么欢快地起立了一下。
而这时,从沙发上睡醒的人事不关己打了个呵欠:“哟,打扫完了。”
纲吉点点头,握紧手中扫把:“是的,所以我觉得我可以离开了。不过,学长,你要不要叫个法师来给接待室除除邪?我觉得这接待室不太……”
话落,一只原子笔就从他耳边穿过插在门板上:“干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内心被你吓傻了你有木听见它在尖叫!!!————————————
沙发上的某人丝毫没有领悟到别人心中的悲鸣,只站起来拍拍肩膀上的灰,轻松慵懒道:“不太干净?那你还不继续扫。”
——我想,我们说的干净并不是同一回事。
纲吉深吸了一口气,转头,诚恳:“学长,不是这样的,我觉得,你这里搞不好有会自己动锁门的妖怪。”
低沉:“你是说我是妖怪?”
扫把也不握了任其啪嗒掉地,纲吉挥手挥得跟什么是的:“怎么可能,不是不是,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哼。”某人走回旋转座椅上,大大气气坐了下来。
纲吉却愣了一下。
……那也就是说,把门反锁的是云雀学长?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实在觉得有点头痛的纲吉往沙发上一坐,塌着背的姿势乍看还有点颓废,不过那问出来的语气和眼神确实也快赶上怨妇了:“云雀学长,干嘛反锁门。”而且做得如此不露手脚,这人有够神通广大的。
“也不干嘛,就是……”故意拖长的声调是为了吊人胃口,等纲吉眼巴巴盯着他的时候他却嗯了一声,掉头欣赏窗外风景去了。
纲吉对此内心凄凉,不禁悲观猜测:“这是拿我当笨蛋看吗?”
“你直到今天才有这个自觉?”斜睨的眼角可恶透了!
“我就算是好欺负好了……但我并不笨啊。”算了,离锁门的话题是越走越偏,纲吉只想撑头感慨:“有些时候,真弄不懂学长心里在想什么。”
云雀看着他:“你说,弄不懂我在想什么?”
“……嗯。”
“那我给你个机会,让你猜猜我在想什么。”
“?”
趁着纲吉惊讶的当云雀继续说道:“如果你能猜出来,我就勉强认同你不笨这件事。”
纲吉毅然一拍大腿,一脸认真:“是个好主意!”
……他真的不笨么。
墙上挂钟滴答滴答,又流逝了好几十秒。
委员长用手撑着头表情颇有架势:“那么,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纲吉看进他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眸,企图从那之中得出某些明显的头绪。
然而那人凌厉的眼神虽然让人觉得寒凉,黑昼的眸子却散发出某种莫名的、强者的明亮美感,草食动物这不争气的竟有一瞬失神。
连忙甩甩头回过神来,组织好自己的答案——这是个比较保守的答案,他想。
“你在想我会回你什么……对不对?”
静了一会。
云雀微勾唇角:“不对。”
纲吉皱着眉反对:“本来要我猜你在想什么就是很随机性的一件事啊!这样都不算,那我岂不是太吃亏了……”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气势随之越来越弱。
预期中的魔王喷火却没有出现,他反而拍掌了那么一下,换了个搭脚姿势,说道:“其实刚刚我什么都没想。”
——靠,这种游戏根本什么都是他说的算来着,是有多不公平!
只能默默闹别扭:“这是耍诈,未免太主观了。”
“说的没错。那么再给你一次机会。”
“诶?真的可以?”纲吉有点惊讶的抬起头来,心想今天吹得是什么风?
“嗯……”修长的手指敲着桌面,云雀敛眉沉声道:“那么你说,我现在又在想什么呢?”
——这次的话,一定要更加小心回答,不能让学长把我当笨蛋看。
泽田同学于是更加谨慎了一点,握着小拳头一挥,艰涩开口:“你在想……我一定猜不到你在想什么。”沉默半晌没人回答,他便忍不住求证:“对不对?”
云雀收手交握在腹部,往后退坐了回去,轻声给出答案:“错了。”
“?!”某人的神情只有这两个标点符号。
“我刚刚问你我‘又’在想什么……”委员长大人嘴角翘起一个些微恶作剧的弧度,眼角不轻不重扫了他一眼:“说明和刚刚一样,什么都没在想。”
……
——学长果然是糟糕透了的偏执狂。
我真的是……很不想跟爱耍赖的偏执狂计较!
纲吉心潮翻涌好久,肚子里那是翻江倒海好不胃痛,可是得淡定,得淡定,若不淡定,就要蛋疼。
深呼吸。
决定尽最后努力哪怕傲娇一把也得挽回自己那“不是笨蛋”的可怜名声,纲吉鼓足勇气:“我,我觉得,我的聪明,是不会刻意表现出来的。”
毒舌功大发的某人毫不费力一句话打击回去:“不表现出来的聪明往往叫做阴谋。”
——QAQ学长太过分了……
他怀疑我的智商就算了,他还怀疑我的人品!
知道自己嘴皮子上绝对讨不到好,今番对话更让纲吉认定这就是上辈子注定了的气势差,以后还是不要存着言语上反驳魔鬼这样一丝半点的小心思了吧。但是……但是……
垂死挣扎:“那学长你呢?你的聪明又是怎样的?”
“我既可以表现出来,又可以不表现。”这么说着,他别有深意的看了泽田纲吉一眼,那抹似有似无的笑容跟夺命飞刀似的,直把别人哆嗦的一秒撇过头去。举手表示投降:“对不起学长我输了。”
“所以早说你很笨了。”云雀说完便不再多言,拿过桌上的文件。
对他这种中二的态度,纲吉恨得牙痒痒,内心纠结半天,最终一屁股倒回沙发上。
咬牙,闭眼,睡大觉!
不久后,接待室的沙发上传来不知有意无意的、大到吓死人的呼噜声。
云雀批阅文件本该认真的眼神,随着窗外清风袭来的轨迹也开了个小差,拐到了泽田纲吉那张气鼓鼓又委委屈屈的包子睡脸上,盯了三秒。
眼角是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浅浅一笑。
现在的日子还不算无趣。
他揉揉眉角,这么想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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