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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染疾
穿廊而过的侍婢们三三两两地福身行礼,无一不再偷偷打量着被摄政王执着手的女子。
卿凤玉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落落大方地任由安漓远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地牵着,袍子上的银丝线迎着阳光散发出炫目的光彩。
两人进入书房,一入目的便是与西墙同宽同高的香樟木书架,各个隔断里密密麻麻或堆或垒的书册并未使其显得杂乱反而给平添了几分肃穆。
许是为了方便主人翻阅身后的藏书,一张约一丈宽的金丝楠木书案横亘在书架前,明黄色的台布大刺刺地扑在书案上,层层堆叠的字画卷轴占了小半张桌子,双螭吻珠的墨玉镇纸贴着青花笔洗左右各摆放了一只,笔悬上大大小小的狼毫似珠帘般挡在一堆数量不算少的奏折前。
卿凤玉兴味地挑了挑眉,他绝对相信书架上的书都被安漓远翻阅过,卿凤翎曾说他的经天纬地之才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安漓远看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书房里的摆设,嘴角弯了弯,一步不停地将她牵至里间,道“先休息,有什么事醒了再说。”
说完不待卿凤玉反应便将她打横抱起,放在松软的床榻上,自己也就势侧躺了上去。
卿凤玉睁大眼睛,愣怔地盯着床顶不知作何反应。
安漓远不悦地收紧了正箍着她的双臂,卿凤玉轻呼出生。
他得逞般不由地低笑,嘴唇贴着她的耳垂,嗓音低哑地说“陪我睡一会,乖。”然后便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卿凤玉听着耳边越见平稳的呼吸,哑然失笑。
这算什么事儿?
怎么一下子就不清不楚的了?
这身子毕竟不是她自己的,她一直任由安漓远不分场合地即兴揩油是不是太过喧宾夺主了?
可是心底的那一点点虽然很细微但还是被她注意到了的欣喜算怎么回事?
她虽然从小在社团长大,童年有些灰暗但请注意是‘灰暗’不是‘黑暗’。
她没有受过虐,相反义父对她很好,除了最开始因为不适应而产生的一些不愉快的经历外基本上义父是把他当亲生女儿看的。
她受过各种必要的教育,衣食无忧,心理健康,没有什么情绪阴影。
她对爱情的感知大多来自于‘听说’和她在忙里偷闲时看且仅看过的两本言情小说。
如果说一开始她能坦然面对安漓远对她的感情是因为她认为自己可以收放自如的话,那么现在的情况显然已经背离了她的初衷,毕竟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地自己的想法。
她不得不开始反思。
显然她用别人的身子且和这具身子原主喜欢的男人搞暧昧的行为很是不道德。
更过分的是她不仅让这具身子破了处,貌似她对这个破了它处的男人还并不是没有好感,这让卿凤玉有些不安。
纯粹地欣赏对手也罢,带有目的地吸引盟友也好,她知道她对安漓远的感觉已经有了一些变化。
不过转念一想,还好只是有点感觉而已。
对两个聪明人来说,那一点点感觉实在不能决定什么。
嗯!
卿凤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一向很洒脱,遇到问题从不回避,她总是能理智地处理自己身体上、心理上的各种问题,所以她对安漓远的那点小心思也自然被她视为正常的心理事件对待。
处理方式是——发现问题,分析问题,权衡利弊。处理结果是——继续带有诚意地逢场作戏!
为了那两本劳什子天书,她竟不得不使出这似真亦假的连环攻心计了。
哎~
“在想什么?”湿热的气息在耳边回荡,安漓远睁开眼睛问道。
卿凤玉略微吃了一惊,然后放松地笑笑,叹道“路漫漫其修远兮~~~”
安漓远挑眉“这可不像你。”
“哦?我是什么样的?”卿凤玉好奇地问。
安漓远将她向怀中拢了拢,道“胜在于行。”
卿凤玉点点头,的确,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叹息体不适合她!
卿凤玉拍了拍安漓远环在她腰上的手臂,道“睡觉。”
不知道龙涎香是不是有助眠的功效,卿凤玉阖上眼不久就睡熟了。
让她醒来的是一道茹软的呼声,那声音具体说了什么她没有听真切,只是睁开眼睛的时候安漓远已经不在身边了。
卿凤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扯下发带打散了松垮的发髻,简单地将青丝束在脑后,起身走出里室。
安漓远在桌案前提笔疾书,眉目舒缓星眸无波。
他头也不抬手也没停,只是侧脸微微偏向卿凤玉站立的方向道“午膳时辰已过,你先用些点心,吃食稍后会送来。”
卿凤玉笑了笑,行至桌案边端起桌上唯一的一盏茶狠灌了几口。
安漓远运笔间瞥间她的举动,不由轻声道“且慢点喝,水还是有的。”说完便唤门口的婢女上茶。
侍女放下两幅茶盏,欲将卿凤玉喝过的那杯撤走,却被安漓远拦下,他生冷地开口道“续茶。”
侍女愣怔片刻,福了福身,出去取来水壶将水续进杯子里,又悄声退下。
卿凤玉在金丝楠木的太师椅上坐下,揉了揉有些沉闷的额头,开口道“府里丹房遭窃,逍遥丸被盗了。”
安漓远手中的比顿了顿,他盯着手下待批的奏折,皱眉道“什么时候的事?”
“你去细雨楼的那个晚上。”卿凤玉淡淡地回道。
安漓远戏谑地扬了扬嘴角,狭长的凤眼却挑着一丝寒意“你认为是我?”
卿凤玉无视他阴冷的目光摇了摇头,道“嫂嫂把逍遥丸混在一个药瓶里,发现丹房遭窃后她看见药瓶还在便大意了,前些天她再去查看。。。”
“只丢了逍遥丸?”安漓远的语气软化了一些。
“嗯,那一个瓶子里,除了逍遥丸,丹药一颗不少。”卿凤玉回道。
安漓远放下笔,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定定地凝视着卿凤玉微微扬起的侧脸,半晌后他幽幽地开口“想必你是知道了,太后染疾。。。”
卿凤玉垂下头,扶了扶膝上并不存在的微尘,淡然道“誉皇还是不肯放过卿家么,竟然让太后。。。我不是说了寿宴后会交出《胥章》?!”卿凤玉有些气愤地转头看向安漓远。
安漓远眯了眯眼睛,伸手端起卿凤玉喝过的茶杯饮了一口,冷冷地说“不仅如此,他有意让你入宫为妃。”
“什么?”卿凤玉怒极反笑,“惦记东西就罢了,人也不放过?嗤——好,好,好,很好。”
安漓远皱着眉,似乎很不喜欢看到卿凤玉这样的表情,想了想道“他也是看中凤翎的。”
卿凤玉冷哼几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实在想不通那誉皇的脑回路是怎么走的,在他把卿家差点整的家破人亡之后,得了天书还要把卿家唯一的女儿收入后宫,他是想借此再笼络卿凤翎吗?亏他和卿凤翎还曾是八拜之交,她的那个哥哥是那么容易摆布的吗?
“我不入宫会怎么样?”
誉皇把林安卿府上下全部打入知府大牢的目的已经明朗,她犯不着再拐弯抹角了,便直接对着安漓远发问。
谁知那厮竟一副懒洋洋的摸样,无所谓地回到“不怎么样。”
卿凤玉狐疑地看着她。
安漓远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掐了掐她的脸,柔声道“想做什么就去做。”
卿凤玉拍开他的手,向后仰了仰身子,斜睨着他揶揄道“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忙活,又是表诚意又是献东西,您倒好,是不是忘了您的命还在我这挂着呢?”
“呵呵呵。。。”安漓远右手虚握掩着唇,愉悦地笑着。
卿凤玉眯起眼睛,安漓远笑的时候很好看,别有一种风骏。
“怎么不吃?”笑过后安漓远指了指案上的糕点,问道。
卿凤玉摇了摇头,道“我不喜零食。”说完便站起身作势要走。
安漓远拉住她,忽然冷着脸道“用过膳再走。”
卿凤玉道不理他的冷脸,自顾自道“原本还当是要白给他个人情,如今我倒不亏了,只是苦了我们府里的老弱孕残。请摄政王跟那刘知府打个招呼,我嫂嫂现下怀着身孕,万一有个好歹我可是要拿她的宝贝女儿来抵的。”
她说那刘碧云一路上怎么那么老实,合着早一家串通刨了个坑在这等着她呢。
“本王谅他也不敢!”安漓远道。
卿凤玉凉凉地看他一眼,道“摄政王好大的官威啊。”
“你不能好好说话,非要这么阴阳怪气?”安漓远不悦地皱着眉,语气也随之低了下来。
卿凤玉无所谓地笑笑,道“何必把话挑明?要说偷药的事里没有你的手笔我是怎么都不会信的,你原本肯定没想到我会这么容易就把书给你,可既然我都答应你了,你们还这么做,是怎么个意思呢?誉皇也不要太霸道,后宫少我一个不少,圣上那我没指望你出力帮我,但好歹咱们现在同在一条船上不是,你总不能在背后坑我啊。”
安漓远的脸色越来越黑,最后隐隐有了暴怒的征兆,卿凤玉眼珠一转,又笑眯眯地添把柴,道“饭我就不吃了,以前没欠你什么的时候都被你指使得痛不欲生,如今吃了你的饭指不定我又要被你驱使多久,我赶着回去给誉皇制份大礼,走了,不送!”卿凤玉甩开安漓远的手,快步出了书房。
刚跨出房门身后随即传来一声暴喝“卿凤玉!”
听见安漓远的怒吼,卿凤玉心情颇好地扬了扬嘴角。
“姑娘。”
一个着浅紫色描金芍药宫纱襦裙的女子立在书房门口,侧身迎着卿凤玉,款款有致地福了个身,软软地唤道。
这声音。。。卿凤玉忽然想起她刚睡醒时懵懂中听到的那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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