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不过时光匆匆

　　早上醒来，七点一刻。起身去隔壁的客房看了一眼，秦小念仍然沉浸在梦里，她的睡姿很不雅观，棉被歪歪扭扭的挂在她身上。
　　洗漱了一番，换了衣服下楼。早上的气温有些低，小区里满地的黄色落叶还没来得及扫，我裹着大衣出了楼道，偶尔踩在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阿布。”清淡的男音。
　　一抬头，看到不远的拐角处穿黑色风衣的男子，应该是刚从车里下来，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
　　我没有丝毫要上前的念头，就站在原地不动，看着他迈着修长的腿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直至不到两米的距离。
　　起床气还没有完全过去，又见到陈家人，心情好不到哪里去，冷着脸对他：“这么早，别告诉我你也住这里？”
　　“如果你想的话。”他没有生气。
　　真想离他远远的，陈家的人我一个都不想见到，转身打算离开，没有忘记出门是要买早餐的。
　　“怎么，这么不想见到我？”感觉他的声音冷了下去，有些隐隐的怒气。莫名其妙，我跟他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看来你也挺有自知之明的。”我顿步，冷笑道。
　　“父亲他要见你。”恢复惯常的清冷，声音自身后响起。
　　真是可笑，他们凭什么这么要求我，陈家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
　　“你可以告诉他，我很忙。”冷漠的声音，对于陈家人来说是最适合的。

　　抬起腿，朝小区门口走去。估计这个时候小念应该醒了。
　　身后响起脚步声，手被他扯住，他的口气有些不稳：“阿布，他也是你父亲。”
　　“陈牧，放开。”
　　他放开我，转身走到我面前，正对着我，眼眸深沉，抿着嘴不动。
　　感觉距离有些过于接近，我微微退后一步，看到他眼中有些不满。我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我想，从很早之前就不是了。”
　　“苏阿布，你非得这样的态度吗？”他冷冷的声音，无一不在彰显着他的不满。
　　双手环胸，斜睨着他：“陈先生，没有人要你大早晨起来跑到我这里来忍受我这种态度。”
　　绕过他，继续往前走，把他无视得彻底。何必呢，两相无事不是更好，摆出一副亲情的姿态给谁看，有些东西放弃了就是放弃了。
　　“苏阿布。”愤怒的声音。
　　小屁孩儿一个，却硬要摆出一副深沉的样子。看，这样多好，生龙活虎，多生动。
　　又想起些什么，停下脚步，侧身回头，指指他，又指指我自己：“你，姓陈，我，姓苏。下次记得，不要乱攀亲戚。”
　　没去留意他的反应是什么，我要赶紧去买早饭了，不然秦小念要暴躁了。

　　早饭后，一通电话把秦小念给叫走了。
　　我一个人开始对房间进行大扫除，里里外外全部打扫了一遍，最后累得摊在了沙发上。
　　自从程放去世以后，我搬离了以前的房子，远离了熟悉的气息，尚之帮我找了这套公寓。这样，就不会每天睁开眼看到熟悉的事物就想到他。
　　我对小念说，我可以慢慢忘掉的，只是需要时间。
　　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门。

　　道路两旁的树上是光秃的枝桠，偶尔有落叶摇摇欲坠，风过，悠悠然的飘落下来。不喜欢开车，背着一个布艺挎包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晃在马路上。十一点多了，想着找个地方吃午饭，站在路口停下来，思考着要往哪个方向走。

　　身后，汽车鸣笛的声音响起。
　　我扭头，黑色的轿车，熟悉的车牌，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上车。”
　　我正犹豫着，他有些不耐：“快点，这边不能停车。”
　　立马从前面绕过，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你怎么在这里？”
　　顾尚之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闲闲地说：“到附近办点儿事。”
　　“完了？”
　　“嗯。”他斜睨着桃花眼看我，“还没吃饭？”
　　“嗯，刚打算……”
　　“我也没吃，一起吧。”
　　我无奈，他把我的话堵得死死。明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还是无能无力。
　　餐厅里，他坐在我对面，没有穿外套，穿着深色V字领的针织衫，袖子被撩起，露出小半截手臂。
　　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尚之。”
　　他抬起头，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也不问，慢慢等我开口。
　　“其实，昨天你是故意的吧。”他应该明白我所指。既然已经答应了，我觉得还是要尽力试一试。
　　他没有说话，打发了服务生，身体后靠，等着我接下来的话。他这样，倒是让我有些难以启口，毕竟这是他自己的事情，我掺和进去确实有些不太好。
　　“之前，你父亲有找过我。”
　　我看着他，用尽可能自然的微笑，不希望他多想。
　　但事实上，他还是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是因为他父亲见我，还是因为我多管闲事。
　　“他告诉了我，徐小姐的事。”
　　“这件事不该你管。”他的脸上出现了隐隐的愤怒。
　　“对不起，我不该过问。”
　　我想我此刻的脸色肯定不好看，连他看到也缓和了语气：“阿布，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什么，只是我答应了你父亲要劝劝你的。”
　　他与徐小姐的婚事，是两家人商量好了的。只是顾尚之本人并不感兴趣，或者说根本毫不在意吧。

　　记得第一次见到顾尚之的时候，是我跟程放一起在外面吃饭。那天，程放下班下得比较早，心情不错说要带我出去吃饭。
　　顾尚之出现的时候，我跟程放正孩子气地为一个问题争论不休，连旁边的服务人员都忍不住笑了。
　　程放在公司跟在家里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表现，所以在看到顾尚之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时，我也没甚在意。
　　“顾尚之。”他伸出手微笑着看我，一脸的意味深长。
　　我看了看他的手，没有动，冲他点了点头：“你好。”甚至没有做自我介绍。
　　我已经习惯了这样，我的世界里只围绕着程放一个人，他不喜欢那我就不做。我像包容自己的孩子一样容忍着他的任性。秦小念曾不止一次的劝我：“阿布，你这样不行的。你又不是为他而活的，你自己呢。”
　　“这是我朋友。”程放对我解释，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镇定。
　　我心下一动，被程放称为朋友的人少之又少，看来，他跟程放的关系匪浅。这才仔细去打量他，身材颀长，一身剪裁简洁合体的西装，旁边站着一个姿色上乘的美女，有些面熟，应该是一个公众人物。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尽管我不常走动，上流社会里纨绔子弟的嗜好也还是清楚一些的。
　　我看向程放。
　　他眼里没有任何波澜，不咸不淡地同他的朋友闲聊了几句，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扫了他们两眼，既然跟我没关系，就低头继续跟盘里的牛排作战。
　　直到旁边被冷落的女伴催促顾尚之，他才笑着止住了话题，指指楼上：“约了人。”
　　侧过身来微微前倾着身体凑到我面前，一脸轻佻的微笑：“美女，有机会再聊。”
　　“顾尚之。”程放阴着脸，语气里带着警告。
　　我看到那个男人挑了挑眉，搂着他的女伴，一脸笑意地转身离开。
　　“不准看他。”留意到我的目光，程放有些生气地说，孩子气越发明显。
　　我对着他微笑，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安抚他突然激动的情绪。医生说，只要我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让他有了安全感，他就会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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