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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死神的丝线
年少的钮祜禄·善保奔跑在小巷子里,追逐着邻家孩子,想和他们嬉戏玩耍。
而那些贵族小孩却嘲笑他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他的身后跟着他仅仅三岁的幼弟。
他不是特别聪明,也不是特别漂亮。
他的祖先因为跟着太祖和太宗征战沙场,战功赫赫,因此得到了三等轻车都尉正三品的世袭职务。
他的生活本来可以像清风吹过草原一般自然流畅。
但谁也想不到这个孩子刚刚失去了他的父亲。
他就是和珅。
三岁丧母、五岁丧父的和珅。
身为福建副都统的钮祜禄·常保,也就是和珅的父亲,留下的不仅仅是世袭的职务、两个年幼的孩子和财产,还有满屋子的妻妾。
九岁的和珅带着幼弟,却哪里争得过如狼似虎的姨娘?
刘四看见和珅的那天他正披麻带孝。刘四站在巷子里久久张望,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杀?
还是不杀?
最终刘四说服了自己,他低下头默默扭动时光戒指,回到了2170年。
他没能下手。
试问天下间谁能对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孤儿下杀手?
雨点打在教室的窗台上,那棵不知名的紫色野草悄悄从窗台细缝中伸着脑袋向外张望。
刘四从不知道和珅有这样悲惨的童年。他整整恨了这个人十六年,他在文年大学选报了历史系,研究清史。几乎每一本书上记载着的和珅都是意气风发得叫人嫉妒。
即便他是一个贪官。
残缺的历史书没有告诉他和珅的童年生活。
他恨了十六年,却从不知晓和珅有一个比他还艰难痛苦的童年。
天,依旧下着雨。
刘四依稀记得他记忆深处的那场杀戮。
那天刑台上也是下着这样的雨,闷惨惨地,鲜红的血水溅洒在他眼帘中,弥漫在他幼小的心上。远远的那头台上坐着一个风姿卓绝的官员。美得近乎妖异的面庞低垂着。
小小的刘四看不见那个人的脸,却觉得他即便是低着头,也没有人能减损他的风采。
身边的母亲见屠刀立起,她慌忙用她的颤抖着的身躯狠狠向儿子一撞,将刘四推下了刑台。
刘四第一次离开那个清朝世界时,身上带着的是他亲娘的鲜血。他脑海中反复地念诵着仇人的名字——
和珅。
“历史的所有事件可以说是互不相干的,也可以说是息息相关的。每个事件与时间之间都存在着约束。可能仅仅是约束,也可能是被约束。”
——课本的扉页写着这样三个句子。
似乎没有人注意过,也没有导师讲解过。刘四问过他的导师,那个导师很认真地看了几遍,扶了扶眼镜,对他说:“孩子,这不是历史,这是哲学。哲学是可悟而不可说的。”
可悟而不可说?那文年大学的哲学系是用来摆设的?
刘四没有去请教哲学系的导师,他不希望听到“这不是哲学,这是历史”这样愚蠢的答案。
这就是刘四的命运,如果他当初问了,那么兴许就不会有之后的那些事情发生。
死神的丝线跟随着他穿越时空,一次又一次将他紧紧缠绕。
乾隆三十七年十二月。
北京的冬天异常寒冷。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飘落,给整个北京染上了一层洁净的喜色。
和珅慢悠悠地走街串巷。他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有如此好心情。
忽地,远处胡同拐角里闪过一张带字的纸片。
和珅眼里冒光,提鼻子一闻——赫!那分明是一张银票!
谁的银票飞了?
和珅不觉加快了速度。
银票随风飘着,飘着。犹如一只带墨迹的白蝶。
胡同暗角里。
就在那白蝶落在他手心的那一刹那,一柄长刀从他身后直插入他的心脏。
刀尖破体而出。
和珅看见了他心脏里的血,缓缓流出,又很快地结成冰。
在纷纷扬扬的雪花衬托下,有如水晶般动人……
——在他失去所有意识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想到,这个胡同,正是他出生的那个胡同。
驴肉胡同。
他的生命就如同提供驴肉的驴子一般,只一刀便消逝在这个他尚未看清楚的世界上。
——而他,竟连杀他的人都没见着。
他是大贪官和珅?
他怎会轻易地独自走胡同里?
他学过武艺,怎会如此轻易地被人杀死?
——握着长刀的刘四很困惑。
一阵白光闪过,刘死和他刀上串着的尸体一起消失在了驴肉胡同。
雪地上残留着三滴鲜红色的冰晶。
很快,新雪覆盖住了它们。
没有人知道有一个叫和珅的三等侍卫被谋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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