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弄命运

　　一
　　徐丽丽在杜菊香那里碰了钉子之后，不仅没有气馁，反而更加激发了她的好奇心和寻根问底的职业精神。
　　既然这是当年由国家分派给医学院，也就是现在的医科大学的科研项目，那么医科大学肯定保留有这方面的资料档案。徐丽丽决定到医科大学去调查一下，看看有什么结果。
　　第二天早上，徐丽丽开车来到了医科大学。她将车停在行政大楼外面的停车场。
　　进了行政大楼之后，她来到大厅的咨询台。她问咨询台的人科研处办公室在哪里？咨询台的人告诉她在三楼。
　　徐丽丽乘电梯上了三楼后，顺着走廊很快就找到了科研处办公室。科研处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徐丽丽礼貌的敲了敲门。办公室里面的一个年轻人过来问徐丽丽找谁？徐丽丽回答说找处长，然后她走到年轻人面前，向他出示了记者证，并说明了来意。
　　年轻人领着徐丽丽来到科研处处长办公室并且向处长介绍了徐丽丽和她的来意。处长姓王，他客气的请徐丽丽坐下，然后问徐丽丽他能帮她做什么？
　　“王处长，我想了解一下，医科大学的科研项目是不是全部由科研处分配给各个科研小组？我说的是七、八十年代的科研项目。”徐丽丽问王处长。
　　“七、八十年代的科研项目？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是关于那方面的科研项目？你能告诉我吗？”王处长抱歉的摇摇头。
　　“抽样跟踪调查人民医院妇产科出生的孩子成长情况。据我了解，这项跟踪调查目前还在继续进行。”徐丽丽进一步解释。然后她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向王处长作了详细的说明。
　　王处长听了之后，满脸狐疑。他对徐丽丽说：“你等一下，我去把向大姐叫过来，她是我们这里资格最老的员工。”说完，王处长出了办公室。
　　不一会儿，王处长带着一个看起来50岁左右的女人回到办公室。
　　“这是向大姐，我们处最老的档案员。这是徐丽丽，都市电视台的记者。”王处长相互介绍了徐丽丽和向大姐。然后请大家坐下。
　　“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我非常喜欢看你的社会万象节目！”向大姐一下就认出了徐丽丽。
　　“谢谢你，向大姐！”
　　徐丽丽将她了解的情况告诉了向大姐，然后问她：“向大姐，我想了解一下七、八十年代，当时的医学院是不是有一个科研项目，负责抽样跟踪调查人民医院妇产科出生的孩子，了解这些孩子的成长情况？”
　　“我肯定没有。那时候医学院的所有科研项目都是由医学院科研处负责分派。每个项目组研究的课题以及负责人和主要成员，科研处全部都有存档。如果有，我会有印象的。”向大姐十分肯定的回答，“而你说这个项目目前还在继续进行，这就让我更加肯定我们医科大学没有从事过这个科研项目的研究！”
　　“可是，有好几个接受跟踪调查的人告诉我，是医学院科研组委托人民医院妇产科的护士杜菊香帮助他们收集资料，然后将资料转给医学院的科研组。”徐丽丽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有没有去问过人民医院的杜菊香呢？”王处长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我去问过人民医院的杜菊香，可是她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徐丽丽解释道，“杜菊香是一个性格很怪癖的人，因此我没有继续找她。我以为到医科大学了解一下就会弄清楚，没想到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是不是那个杜菊香自己编造的所谓科研项目？”向大姐也起了疑心。

　　二
　　从医科大学行政大楼出来之后，徐丽丽的脑海里面一直在想着杜菊香。她上了自己的汽车，开车离开医科大学，向市区驶去。
　　如果杜菊香自己编造了跟踪调查孩子成长过程的科研项目，她的目的是什么呢？徐丽丽一边开着车，一边思考着。难道就是因为性格怪癖，去编造这件事吗？有可能的！这世界上什么人都有，就算杜菊香出于怪异的心理编造了这件事，也不足为奇。想到这里，徐丽丽摇了摇头。她决定放弃将跟踪调查孩子成长这件事作为社会万象栏目的主题，不再浪费时间。
　　回到电视台的办公室后，徐丽丽开始为她的社会万象节目寻找其他主题。
　　正当徐丽丽忙着为社会万象节目寻找新的主题时，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方慧玲打来的。
　　“喂？慧玲！”
　　“是我！丽丽，你能出来吗？我找你有急事！”方慧玲急匆匆的说，她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
　　“发生什么事了？”徐丽丽听出方慧玲非常着急，也非常痛苦，急忙关心的问。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现在就要见你！”方慧玲忍不住伤心的抽泣起来。
　　“好！我马上去见你！你现在在哪里？”见方慧玲如此伤心，徐丽丽感觉到出了大事，她赶忙问方慧玲。
　　“我就在你们电视台大门口。你赶快来吧，好吗？”方慧玲已经泣不成声了。
　　徐丽丽放下电话，快步走出办公室，去电视台大门口见方慧玲。
　　出了电视台大门口之后，徐丽丽立刻看到了方慧玲。方慧玲站在哪里发呆，她的表情十分痛苦。
　　“慧玲，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徐丽丽急忙走到方慧玲身边，迫不及待的问她。
　　看到徐丽丽，方慧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上前抱着徐丽丽痛哭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别哭，快告诉我！”一向很冷静的徐丽丽，也沉不住气了。
　　“他是我亲哥哥，我该怎么办啊，丽丽。我庆幸自己刚刚找到了真正的爱情，却又不得不再次失去它。”
　　方慧玲的话让徐丽丽摸不着头脑，她着急的对方慧玲说：“别急，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慧玲抬起头，满脸泪水的看着徐丽丽，然后对她说：“严鸿发是我亲哥哥！”说完，她的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流。
　　徐丽丽听了方慧玲的话，不禁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方慧玲。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她觉得难以置信。
　　“你怎么肯定严鸿发是你的亲哥哥呢？”
　　“我父母和哥哥同严鸿发一起去做了亲子鉴定！亲子鉴定的结果确认了严鸿发是我爸爸妈妈的亲生儿子。”
　　徐丽丽听了有些吃惊，但见方慧玲痛苦的表情，忍住了没问她为什么严鸿发和她父母去做亲子鉴定。
　　徐丽丽知道方慧玲和严鸿发的关系进展很顺利，他们已经深深的爱上了对方，她从心底祝福他们。她能感受到方慧玲此刻内心的失望和痛苦。
　　“别哭了，你应该高兴才是，你多了一个哥哥，他肯定会很疼你，对吗？我想有一个哥哥都没有呢！傻姑娘！别哭了啊！”徐丽丽安慰方慧玲，她知道方慧玲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丽丽，我不要他做我的哥哥，我希望他是我的男朋友。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真心爱我，不歧视我家庭的男朋友，现在又没了，你说老天爷对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方慧玲哭得更伤心了。
　　“我明白！得到真正的爱情不容易，现在一下子又失去了，谁都难以接受。可是，你虽然失去了爱情，却找到了你的亲哥哥。亲情和爱情一样重要，难以取舍，对吧？现在你的脑筋一下子转不过弯来，等你的头脑清醒之后，你会觉得哥哥和男朋友一样重要！相信我的话，慧玲。”徐丽丽耐心的给方慧玲讲道理，希望她能清醒一些。
　　方慧玲听了徐丽丽的话，觉得有些道理。她停止了哭泣。不过她的眼里仍然充满着忧虑和痛苦，她的心里另有隐情。
　　“严鸿发以前是你的男朋友，现在才是你的亲哥哥，亲上加亲，真羡慕你！”徐丽丽半开玩笑宽慰方慧玲。
　　徐丽丽的话无意间刺痛了方慧玲，她的脸上露出了羞耻和惶恐的表情。
　　看着方慧玲脸上复杂的表情，徐丽丽感觉到方慧玲心里还有更大的痛苦和恐惧。徐丽丽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她关心的问方慧玲： “你们之间没有发生那种事吧？”
　　方慧玲明白徐丽丽的意思，她的脸立刻羞的通红，她的表情充满了羞耻和罪恶感。
　　方慧玲的心情非常矛盾，她既希望徐丽丽了解真相之后能够理解她，又害怕徐丽丽知道真相后鄙视她，因此她说话时一直吞吞吐吐的，不敢完全说出实情。现在真相被徐丽丽点破，让她感到无地自容。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她希望赶快从噩梦中醒来。
　　方慧玲的脸上带着痛苦和羞耻，犹豫了片刻才心虚的否认：“才没有发生那种事呢！你不要乱想！”
　　徐丽丽看到方慧玲痛苦的表情，心里明白方慧玲没有说真话。她能理解，换了她自己，她也不会向任何人承认她与亲哥哥发生过性关系。
　　“就算发生那事，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随便问问，别往心里去，慧玲。”徐丽丽轻描淡写说。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方慧玲知道瞒不住徐丽丽，她痛苦的问，“这可是兄妹□□啊，丽丽！”
　　说着，方慧玲又开始流泪了。
　　“什么兄妹□□！我问你，你们发生那种事的时候，知道是亲兄妹吗？”
　　“不知道。”
　　“不知道就没事了。兄妹□□一个必须的前提是双方都知道是亲兄妹，还故意干那事，明白吗？”
　　方慧玲惶恐的点了点头。
　　“忘了这事，以后再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事！听懂我意思吗？”徐丽丽笑着说，“从现在起，他就是你的亲哥哥，勇敢面对他，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这是最重要的。”
　　“明白了，丽丽！你真是我的好姐妹！”方慧玲说完，动情的拥抱了徐丽丽。
　　徐丽丽轻轻的吁了口气。她刚才非常担心方慧玲陷入兄妹□□的耻辱和罪恶感里面不能自拔。她庆幸自己能够说服方慧玲摆脱那种可怕的心理状态。“现在感觉好多了吧？你刚才的样子像是世界末日到了一样。”徐丽丽故意调笑方慧玲，让气氛显得轻松。
　　方慧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她用调侃的语气对徐丽丽说：“现在好了，我重新恢复了对爱情的绝望。”
　　“是吗？要是再遇到一个像严鸿发这样的男人，你就不会这样想了。”徐丽丽调笑方慧玲。
　　“谢谢你，丽丽。谢谢你解开了我心里的结。刚才我心里真的很难受。谢谢你，丽丽！”
　　“真的的要谢我吗？”徐丽丽见方慧玲心情好多了，便开玩笑的说：“行啊，今天你请我吃午饭。”
　　“好！你想吃什么都行，我今天豁出去了！说吧，去哪里？”方慧玲心里终于坦然了。
　　徐丽丽也不用跟方慧玲客气，她带着方慧玲来到附近的一家小餐厅，由方慧玲请客。
　　吃饭的时候，方慧玲的情绪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她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徐丽丽还有一个问题，她刚才见方慧玲那么伤心痛苦，因此没敢问她，现在她觉得可以问了。
　　“慧玲，你们为什么想到要去做亲子鉴定了？”徐丽丽实在是很好奇，这是她的职业习惯。
　　“是我妈妈认出了严鸿发，才有后来的亲子鉴定。”方慧玲将那天在她家里发生的事情讲给徐丽丽听了。
　　“有这样的事！太感动人了！小说，电影里的故事都没有这事曲折感人！如果把这件事写成小说，一定很畅销。一个弱智妈妈，三十年后，仅凭着孩子身上看过一眼的胎记，认出了自己的孩子！太美妙了！”徐丽丽感叹着。
　　“你当时不在现场。当时真的像是在做梦一样！我妈妈当时的情绪和她复杂的表情，我没法用语言去形容。她当时的心情应该是有喜悦，有悲伤，有庆幸，也有怜惜，还有，还有希望，对，是希望。然后呢，还有欣喜若狂！不过，又有一点担忧和害怕，她害怕大家像三十年前那样，不能理解她的意思。”方慧玲的心结解开之后，她为妈妈骄傲，也为自己的家庭找到了她的亲哥哥而激动不已。
　　徐丽丽也替方慧玲家感到高兴。她还有一个问题，“方华和严鸿发被医院不小心弄混淆了，对吗？是那间医院呢？你们可以去起诉这家医院，向他们索赔！”
　　“是人民医院，方华和严鸿发都是在人民医院妇产科出生的，他们的生日是同一天。”
　　“人民医院妇产科？”徐丽丽听了之后，大声的问方慧玲，同时也是在问自己。
　　此刻，徐丽丽脑海里不知不觉的对杜菊香产生了巨大的疑问。
　　“对，是人民医院妇产科。”方慧玲重复道。她当然不知道徐丽丽心里在想什么。
　　徐丽丽的直觉对杜菊香产生了疑问，但到底是什么疑问，她还一时弄不清楚，因此她没有把她的疑问告诉方慧玲。
　　她和方慧玲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也是在人民医院妇产科，这事情太离奇了，有太多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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