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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感
刚出公司门口,抬头就看到伊恩赞助设计的大型电视放着她错过的早间新闻。她一直都有看早间新闻的习惯,于是站在车站前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宽阔的马路上汽车交织着开动,行人在红灯下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接下来为您报道早间新闻。”
“今早辛索公司新任总裁赵立雄开办记者招待会。”
摄像机移向一身西装正装的赵立雄,有礼地向广大急着鞠了个躬,开始发言:“相信大家一直都对辛索前任总裁具国辉的病危消息十分关注。具总裁在遗嘱上申明,辛索公司的新任总裁是股份的最高持得者。待会我的律师会向大家展出遗嘱部分内容。”
“请问赵先生,您接手辛索后会如何发展呢?”
赵立雄微笑:”以往的三十年,辛索一成不变的发展电子产品。我想由我开始接手,改变辛索的发展路线。初步打算往服装设计发展。”
“赵总裁,服装设计和电子产品是很截然不同的道路,您对辛索以后的发展有信心吗?”
“呵呵。”赵立雄开怀大笑:“那还需要大家拭目以待的。”
后面的谈话再也吸引不了具未央了。她终于知道今早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记者堵她家了,只是她没想到她那个一直不闻名的舅舅竟摇身成为了辛索新任总裁。
那么她那个还躺在医院的父亲呢?她的父亲脑溢血的原因她都还未清楚,为什么有人却可以这么高兴地上任。
具未央看着大型电视双手不经意间捏紧。
“未央!”
身前突然停下一辆名车,车主摇下车窗激动地喊了具未央的名字,然后迫不及待地下了车。
男子一身清俊悠然的着装,走到具未央身前,修长的手指取下墨镜,眉目清秀地看着面前娇小的女子,嘴角微扬,好似从古画中走出来的人。
“季临?!”
“你怎么会回国!”具未央见到他满是不可置信,真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能在同个城市相遇。
岑季临耸耸肩:“你留给我的便利贴上写着有缘再联系,现在相遇了,缘分吧。”
她露出一抹真切的笑,眸里都像包含着见到他的喜悦。长发被风微微吹起,明眸皓齿间流露着一股明媚动人的气息。岑季临有些微微看呆,又缓过来连忙道:“对了未央,你这是打算去哪里吗?”
她才突然想起自己要去辛索找赵立雄讨个说法,“我想去我父亲的公司一趟。”
岑季临虽是刚回国,但是对国内的形式都很了解:“你父亲已经下任了,你现在去辛索会不会不太好?”
未央抿唇,坚毅地摇头:“我一定要去。”
岑季临露齿一笑,随意地搂住她的细肩:“我正好有空,送你去。”
罢,两人上了车,车子喷出一缕烟后便扬长而去。
岑季临是她三年前在英国认识的。
那时是冬天,她的公寓外下了好大一场雪。凌晨她起床关窗的时候在窗外的树林里看到有个男子靠着树抖擞着身子,她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他喝得酩酊大醉。原本她一个女生住,想把那人带进家照顾始终不方便。但就当她在家内朝他问了句:“Sir,Are you ok”的时候,只听见他劈头盖脸地大吼了句:“妈的洋鬼子!说什么狗屁英语!Speak Chinese!!”
她立马反应过来,是中国人!
一个中国人在国外生活了五年,受尽了外国人对自己的侮辱,突然知道自己身边还有个同胞,内心满是激动。
就是那一点激动,那一点同胞血缘,她照顾了他一晚。
后来才知道他住隔壁,那晚只是喝醉酒找不着路而已。不过因为那次,他们才相识。
有时当她彻夜想念占天逆而睡不着的时候,她总会跑去阳台用树枝顶开他家的窗,扔一个易拉罐把他引来,和他聊了一晚的他。
具未央也是从那时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有一整晚讲不完的占天逆。
车开到辛索公司门口,下了档,他侧脸看向她:“我陪你上去。”
具未央看了他一样,想了想,还是点头。
把落下的发根撩到耳后,挎包背在身上。每走一步如果不是有岑季临在她身边,她真会有一种抬不起步子的感觉。
这好像已不属于自己常来的地方了。
“赵立雄来了!”
突然耳边不知从哪传来一句话,四周出现许多记者,围住了他们身后刚下车西装革履的赵立雄。他的脸上先是多了几分惊讶,然后又道:“不好意思各位,我要提供的已在记者招待会上提供了,今天我有点累了。”
然后从公司跑出好几个保安上前为他找开了一条路。
被保安拦住的记者中有个还不死心地大声问道:“请问听闻辛索前总裁是被迫签下遗嘱的是吗?”
赵立雄闻声皱眉,转身,凌厉的目光盯着那名记者,几秒:“签遗嘱是在有合法人与律师的情况下签实的。”顿了顿,“失陪。”
他在保安的协助下进了公司,秘书迎上前,只听见他压低声调说:“刚才那个闹事的记者给他点教训。”
“是。”
他点点头,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拉直刚才在拥挤中扯皱的西装。
“赵立雄。”
前方一把像是压抑着情绪的声音不大地响着,抬头,只看见一名十分悦目的女子,身边还伴着一个英俊的男子。
再仔细一看,他对这名女子好像有点印象。
“我父亲的遗嘱为什么我作为他的女儿我至今都没看到。”
哦……原来是具国辉的女儿啊。他的脸上多了抹轻蔑的笑,“你父亲没有告诉过你辛索就要倒闭了他必须尽快找出路么?”
“你胡说!”具未央一下控制不住自己就想上前去一把扯住他的西装,不慎被保安拦着,“辛索不可能会倒闭!”
保安拦住具未央,还想动手的时候,岑季临上前把她护在了身后,冷峻的面孔令人不敢轻视。
“这可不是你这一个小姑娘说了算的。”
“是不是你害得我父亲躺在医院的!”她情绪一度失控,岑季临紧握她的手低吼:“未央你冷静点。”
赵立雄朝他们挥了挥手,拉直西装又扯了扯领带,冷哼:“你在国外一去就是八年,你清楚国内形式吗?你父亲把公司交给我才是最明智的。更何况,辛索是靠我自己的股份得来的,让你父亲在病床上好好休息下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又朝她轻蔑一笑,没待她回复便转身进了电梯里。
具未央有些无力地坐在了地上,双眼发红,只觉辛索已经不再属于他们家了。
“未央,你还好吧!”岑季临扶着她,把她带出了公司。
这个地方,不知她以后还能不能再来了。
辛索啊!父亲一大半辈子的心血!!
“季临,你说我多狼狈,一回国就面对这种场景。”
“你别想太多了。”
未央也知道岑季临不知应该从哪里安慰自己,想了很久才吐出这么一句。无力地摇摇头,“辛索是父亲的心血,我身为她的女儿,没办法帮他保住……”
“现在辛索也没有倒闭,一切都有办法解决,你现在暂时不要去想这个问题了。”
风把她的头发吹得有些乱,却不失一丝凌乱美。
“我想去探望我爸爸。”她沙哑着声音道。
“我陪你。”他一口回答。
“我想一个人。”她摇头,脸色有些苍白。
还想多劝几句,但是见她好像已经做了决定,长吁了口气:“那好吧,你要小心,有事打给我。”
具未央点头。他看着她娇小的身子一步步走进拥挤的街道里,几分钟,人海覆盖了她。他才上了车。
走了好几分钟,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多么错误的决定,本以为一个人走心会静一点。但街道上的繁荣,马路上的喧嚣却把她内心深处那一丝寂寞与难堪勾了出来。
展眼望去,人海中尽是陌生的面孔。
阴郁与黯淡就像一只网铺天盖地地落下来,她挣脱不开,满脑只有一个名字。
在最无助的时候总会想起的一个人。
如今他也不在。
具未央猛地从那一点惦念扯离开来。招手,面前停下一辆的士,往医院驶去。
一个她在心里念熟了的病房号。
她的脚步有些凝重,轻轻地扭开房门,病床上正躺着一名中年男子,呼吸均匀,就像一个熟睡的婴儿。
具未央克制好自己的情绪,轻轻地拉开椅子,坐在他的身边。微凉的手从被子底下被她握住,低低的声音在病房里有些模糊:“爸。”
眸里冒起一阵雾气,“爸,未央回来了。”
“起来看看我啊。”
“辛索没了没有关系,你醒来我可以赚钱养你。”
捂住嘴巴,悲伤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一涌而出,眼泪随着雾气落下。她趴在了具国辉的手边,哭得很轻,在两人的病房里显得更加凄怆。
大概过了许久。挎包里的手机划出不安宁的声响,趴在床边睡着的具未央猛地被唤醒,连忙从包里掏出手机。
是个陌生电话。
原本是拒绝接听的,但是她居然觉得这个号码有点熟悉……好像是……占天逆的?
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耳边他那把低沉的声音揭开那一层一层阴霾,熟悉着她的心脏。
她突然想要一直听他的声音。
“具未央,你今天好像还没有跟我请假。”
待他那句似乎还带着些阴沉的话在耳边响起,她才猛地反应过来,看向窗外,繁星在天空闪烁着。她竟睡了这么久。
“抱歉!”
“你现在在哪里?”手机的那头静得似乎可以听到他踩在沙子上的声音,“我在你家门口。”
她家门口?
具未央有些不解,又听见他低沉地说:“你有信寄到公司来了。”
尽管她不懂信寄到公司与他出现在她家门口有什么关联,但她还是挂了电话后立马赶回了家,心情不知为何有些忐忑不安。
直到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靠在自家阶梯栏杆上,月光下他的脸清冷又带着些严峻。具未央突然想起在高中的一个时期,那个时候的占天逆还不属于她。是全校女生心目中都打九十九分的男神,学业优秀而且又拥有英气逼人的外表,若不是为人冷傲了点,他真可以称上满分。而她,那个时候也迷迷糊糊地被他给吸引住了,每天坐在草坪边就为了偷偷画一张他靠着树看书的图。
那个时候的他,清俊雅致,清晰的轮廓过分的把他英俊的五官雕刻得清秀端正。而她最爱每日不停歇地跑到草坪那里画他,有好几次被他遇见了也要装作在看书的样子。
想着想着嘴边不自觉勾起了笑,又回过神来,才忆起这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在这八年里太多的不情愿已把过去淹没得一干二净。
慢慢走近才觉察到他手里还夹着烟,神情安定自如。
耳边依稀听到鞋子踩在沙子上的声音,他才侧脸看到不远处娇小的女子,目光清冷。
“你什么时候学会吸烟?”
还没来得及走到他身边,心里的问题就从嘴里吐出。
占天逆掐掉了烟,一脸漠然,眼眸深邃幽远又璀璨若光,“自你离开。”
简单的四个字,模糊了她的眼,却更显赫他的改变。
走下阶梯去把信件递给她。她接过信,心不在焉地看了几眼信封,却还是问:“可是……”
“可是你不是一直都对烟敏感吗?”
以前,她拉他去逛商场的时候,他总会下意识地远离吸烟区,闻多了烟味脸色也会变得很苍白。
占天逆那深沉难解的目光紧盯着她,蓦地,俯身一个吻落在她的唇上。
“再敏感的,我也刚碰过了。”
一个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声音,却在这个夜里,两人的街道上,显得尤为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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