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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完整)
我跟着小童出了画舫,画舫外站在几个引路的侍从,对我毕恭毕敬地行完礼,然后引着我上了另一艘船。
这艘船略小些,装饰也十分简单,只有两层。侍从一路引着我上楼进了里舱,这里左右隔空,倒是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我撩开竹帘进去,窗边静坐着一个清俊的身影,望见我来,轻轻地放下茶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道:“公主殿下。”
我很习惯地找了个空凳子坐下,随口道:“有酒没?”
苏思毓展开扇子无奈笑道:“还说日后请微臣喝酒……”顿了顿,随手差来一个丫鬟,“温壶酒来。”
丫鬟得令退下,不多时便端着温好的酒上来。
我心不在焉地撩开窗帘望向窗外,莲真的画舫已经行远,官船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依旧停泊在川上。
我握着酒杯不禁“咦”一声。
“怎么了?”苏思毓坐在我对面,用扇子挑开竹帘顺着我的目光向外望去。
我望着川上停泊的船只,低声道:“这些……好像不是官船。”
苏思毓放下竹帘,淡笑道:“本来就不是。”
我一脸茫然地看向他,他神态自若地斟了一杯酒道:“是景州王的人。”
我一时愣怔地放下酒杯,置疑道:“怎么会?”
苏思毓浅浅地笑了,抿了一口酒道:“公主以为,皇上与皇后成亲半载,未有身孕是因为什么?”
我一下愣住,想起方才的避子药,心下便冒出了答案:“难道说……皇兄原本就想压制景州王的势力?”
“不是压制。”苏思毓依旧噙笑道,“是除去。”
我扯起嘴角笑道:“皇兄脑子坏掉了?”
如今的局势对宁夜来说应当是十分不利,朝廷上未能力压群臣,朝廷外又有沂州王虎视眈眈,景州王虽然未必忠心,但因了仪巽的这层关系,好歹是站在宁夜这边的,他要除去景州王这只左右手,岂不是等于自残?
苏思毓噗嗤一声笑出来,摇着一把破扇子似笑非笑:“公主希望是如何呢?”
我看着他手中晃着的那把破扇子,张了张口,复又合上,苏思毓好奇地朝我挑了挑眉,我终于开口淡淡道:“在许多事面前,我的希望从来都微不足道。”
他顺手将扇子合上,温润的眉眼静静地看着我。
我握着空了的酒杯,慢慢回忆不堪的往事:
我曾希望与皇兄相依为命,结果,我被欺骗了。
我曾希望和云眠琴瑟相合,结果,我被利用了。
苏思毓澄清的双眸望着我,墨玉般的瞳仁像是含笑,又像是叹息。沉吟了良久,却只是轻笑道:“看来,微臣曾留给过公主不少糟糕的回忆。”
我忽然笑了,抬手斟了一杯酒:“不过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我只记得当初和云眠月下对斟,畅谈心绪的那些事,别的,都记不太得了。”
他正在斟酒的手顿了顿,抬起头一双雪亮的眸子望着我,而后,抬起嘴角苦涩地一笑。
那时我没有弄明白他为什么要苦笑。
许多年后,我方才知晓。原来,当你慢慢地忘却一个人的不是,只惦念着他好的时候,便代表着,你已经决心要忘记他。
湖心上,渐渐有明月升起。
“快到宫门宵禁的时辰了。”我道,放下早已凉透的酒杯。
川上的那巡逻的官船依旧没有撤走的迹象,我讷讷地道:“我还回的去么?”
“公主不必担心。”苏思毓放下酒杯,缓缓地直起身子。执扇的手轻轻一挥,侍从推开了舱门,他走在前面,我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同出了船舱。
这艘船停泊的地方较为僻静,甲板上有些昏暗,我一个趔趄没有站稳,面前颀长的身影立刻转过身来将我扶住。
他莹白的手指宛如玉琢,覆在我的掌心,带着一丝温热。
“公主小心。”
“嗯。”
我淡淡地应着,正了正身子,然后顺其自然地将手从他手心抽开。
他的身形在黑夜中微微一顿,而后收回手,静静地立在我身旁。晚风萧瑟,拂过脸颊,微微发凉。
他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道:“我想辞官。”
我愣住,回头诧异地看着他。无奈夜色太浓,借着那稀薄的月色,他含笑的双眸平静地望着我,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你为何要辞官?辞官之后,又去哪里?”我诧异地道。
苏思毓微微摇了摇头,嘲讽地笑道:“我本无牵无挂,去哪里都一样。”
“你……”我张了张口,却被他截住话头:“公主,这边走。”
我只好噤声,跟在他身后踏过甲板。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水声,一侧的灯火忽然大盛,我有些刺眼地遮了遮眼睛,只见一艘艘官船朝我们这里驶来。
只见苏思毓将手中的扇子一合,轻笑道:“景州王果然按耐不住了。”
“什么?”我有点没反应过来地看着面前的情势。
还未来得及回过神来,夜空中只听“嗖嗖”地两声,有箭射来,箭头燃着火焰,苏思毓仿佛早有预料,从容地抬手,便见侍从鱼贯而出掩护我们从另一艘小船逃走。
一旁的小船早已准备妥当,我甫一踏上甲板,回头便见来的那艘船已经陷入火海之中,一派平静的川上忽然引起嘈杂的慌乱,有人在逃命,又有人在救火。
苏思毓站在我身侧,平静地看着火势汹涌的船只,我侧过头看着他的脸,质问道:“难道景州王想杀我?”
他点了点头。
“所以说,皇兄放我出宫,也是为了引蛇出洞?”
他仍是点头。
我有些脱力地垂下手:“你们又联合在一起利用我?”
他无奈地笑道:“若是公主觉得这样想比较合理,便这样想罢。”
我直视他淡笑的眸子,正色道:“我想知道真相。”
他又是笑着看了我一眼,道:“公主为何以为我会知道?”
我皱眉道:“你这是在故弄玄虚还是当真一无所知?”
他挑眉笑道:“公主不妨猜猜看。”
我差点没一个顺手把他推进河里。慢慢地平静下来,只见那边着火的船只火势渐弱,似乎有一大批人撑船赶来,大概是去确认尸体的。
可惜不大如意的是,本公主还活蹦乱跳地杵在这儿。
为首的那群人似乎发现了异常,慢慢目光都朝我栖身的小船上探来,有人高声喊道:“杀了公主,重重有赏!”
他吼的这一嗓子令我不禁纳闷,而今怎么造反刺杀都是如此上台面的事了?
“公主小心。”苏思毓低声叮嘱了一声,便已侧身挡在我面前。
“那个,我有些累了,先去船舱里休息会。”我恹恹地道,打了一个哈欠。
苏思毓扑哧一笑,扇子一转给我指了条路:“公主慢走。”
“那个,你最好快点,马上要到宫门宵禁的时辰了。”我道。
“微臣明白。”他含笑地点了点头。
船舱中有个仆人走出来,带着我进了船舱。这艘船大概是应急的,舱内的布置十分简单,仆人也少,只有引我进来的一个茶衣仆人。
我坐在榻上,随便喝了点茶,便支着头疲倦地打盹,那仆人倒也体贴,顺手便找了件薄被子替我盖上。
我在船舱内等了一会,外面骚乱的动静渐渐平息,我本以为已经快完事了,却忽然从外面传来一个清丽的女声:“都给本宫住手!”
这个声音十分耳熟,我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但是听她的这声自称,我便很快明白过来了。
仪巽,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我顺着窗户上的那片剪影依稀看到一艘船不知何时停在一旁,船首似乎站满了人,为首的一个人影窈窕,应是女子。
未等我反应过来,便听见众人集体跪拜,口中高呼:“皇后殿下金安。”
唉,这片看似不起眼的小川,今晚聚集了一个当朝公主,一个当朝卿史,如今就连当朝皇后都赶来凑热闹。
我正要出去看热闹,却被人拦住,那个照看我的茶衣仆人慌忙地抓住了我的手,一个劲地对我摇头。
他不让我露面,想来也是苏思毓的意思,既然是苏思毓的意思,很可能就是皇兄的意思。皇兄让我到这儿来引蛇出洞,最后居然把仪巽都引来了。
苏思毓立在船头对仪巽俯身行礼。
仪巽居高临下,淡淡地看着他:“苏卿史,本宫问你,宁煦公主可在你处?”
苏思毓笑得童叟无欺:“皇后娘娘怕是弄错了,公主殿下怎么会在微臣所处呢?”
仪巽皱了皱秀眉,冷声道:“本宫提醒你,马上就要宫门宵禁的时间了,宁煦公主若是逾时未归,便是犯了宫中大忌,本宫让陛下削去她公主的名衔也在规矩之中!”
苏思毓面不改色地道:“这句话该由微臣提醒娘娘,若是过了宵禁娘娘还不回宫犯了宫中大忌,只怕娘娘的名望也会受损罢……”
仪巽面色丕变,拂袖道:“本宫不同你啰嗦,来人,给我搜!”
仪巽身后的侍从得令,立刻四散而来将半个湖面团团围住,川上将将停了几艘船,都在皇后部署的视野之内。
苏思毓见状想上前喝止,却被仪巽拦住,冷笑道:“怎么?苏卿史你连本宫都敢拦着?”
苏思毓正要开口,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道:“他不敢,难道朕也不敢?”
我愣住了。
这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不知道这个船还有一个后舱,从后舱上走出来一个人,玄色的长袍,颀秀的身影缓缓走到众人面前。
“陛下?”众人一脸惊讶。
竟然是宁夜。
我哑然地看着他走上船头,潋滟的凤目冷冷清清地望着仪巽:“莫非皇后连朕的旨意,都要忤逆?”
我不知为何,宁夜会在这里。但我看到,从他一出来,苏思毓的双眉便不曾松开过。
“参见陛下。”
岸上船上一干人等见到宁夜都即刻下跪,其中也包括仪巽。
“皇后景氏,尊为皇后,深夜竟然私自离宫,擅自带兵滋事,为后不尊,藐视宗法。”宁夜冷冷地望着仪巽苍白的脸,缓缓地从口中扔下两个字:“废后。”
川上一片寂静,宁夜遗世独立般站在船头,衣袂飘扬。
“哈、哈哈哈……”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我抬头望去,只见人群之中的仪巽缓缓抬起一张苍白的脸,精致的妆容隐在愔愔的火光之下,竟显出几分鬼魅之色:“宁夜,你以为,你赢了么?”
我心中一沉,仪巽的声音轻若游丝,却又重若雷鸣。
寂静的川上霎时传来一阵涤荡的水声,远处似乎有许多艘快船正在逼近。
我愣怔地看着越来越混乱的场面,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多地涌溢出来。
但是很快,我的不安终究成了现实。
因为,我看到一个月华一般皓白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不远处。
他站在朦胧的月色下,隔着我很远,我却依旧能看清他的模样,如莲般冷清孤傲的脸上,一双寒星般明眸冷然地望着这一场精心策划的变故。
“宁夜,你输了。”仪巽脸上浮现出狷狂的笑意,“你当真以为我父王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当真以为我父王要除去的是你最珍爱的皇妹?”
“你错了,宁夜,我父王要除去的,是你。”
“沂州王早已暗中和父王联手,这里都是我们的人。宁夜,你输了。”
我脑子里仿佛轰地一声炸开。
沂州王……景州王……联手?
莲真……和景州王?
宁夜负手站在船头,微微勾了勾嘴角:“你以为朕到现在才发现,你父王的异动么?朕早已集结三万神策军入京,凭你父王的兵力如何是神策军的对手?”
“所以?”仪巽冷笑,“你暗中集结了三万神策军,却让他们驻守皇宫。你想骗过父王的眼睛,让他带领大军攻入皇宫,可惜……你错了。”
三万神策军驻守在皇宫,那为什么,宁夜会出现在这里?
我心中一凝,晚风萧瑟中,只见宁夜修长的背影微微一颤。
“半个时辰内,三万神策军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宫中赶来救驾,宁夜,你已是瓮中之鳖。”仪巽冷冷道。
宁夜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月色照在他苍白的脸上,背后投下一道斜长的影子。
“宁夜,你我终究夫妻一场,所以,臣妾特意为皇上准备了这个。”仪巽脸上忽然露出盈盈的笑意抬了下手腕,只见两个侍从从身边出列,手中端着一碗酒,缓缓呈到宁夜面前。
“一杯鸩酒。皇后想得倒是周到。”宁夜冷然道,“将朕毒杀,再将此处一干人等杀人灭口,待神策军赶来,便将一切毁尸灭迹,统统嫁祸到旁人身上。皇后,你又凭什么认为,朕会如你所愿?”
“宁夜,时至如今,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景仪巽么?”
惨白的月光下,仪巽圆睁的眼眶微微泛红,嘴角的笑意愈见凄厉:“不喜欢我,又为何要娶我?娶了我,又为何从来不闻不问?不闻不问,又为何突然要杀我父王,灭我族人?”
她低低地笑出声来,却带着哭腔:“你以为我不是人,没有心么?”
宁夜依旧睁着清冷的凤目地望着她,只是眉间再没了那份傲然,沉沉道:“仪巽,有些事情,你还不懂。”
仪巽只是望着他肆虐地笑,眼角却有泪珠滚落:“宁夜,可是我知道,今夜你一定会束手就擒。哈哈,因为这里有个人,你不舍得她死,而她就是今夜,你冒险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仪巽话音刚落,我只觉得耳边轰然一声,仿佛有巨石落下。
宁夜出现在这里的缘由,是因为……我?
宁夜幽冷的凤目望着仪巽,半响,嘴角缓缓勾出一个释然的笑意:“仪巽,你终于聪明了一回。”
不对……不是仪巽。
我望着远处孑然独立的白色身影,如莲般不染纤尘,静谧安然地仿佛这一场厮杀都与他无关。
只有莲真,能布出这场局的只有莲真。
从一开始,宁夜便知晓,我要出宫见的人是莲真,而他故意放我出宫,是为了分散景州王的兵力。
景州王大概早已起了反心,可能十有八|九在心中已经知道了当初我并未死在牢中。所以倘若他要谋逆,必须除去的就是我和宁夜。
所以他今夜会兵分两路,一路在宫外除去我,一路攻入皇宫逼宫。很可能,景州王最初的想法是拿下我作为要挟,逼迫宁夜退位。
但是,宁夜却出现在了合川上。
三万神策军驻留皇宫,只是一个幌子。原本今夜,只要宁夜不出现在这里,景州王必输无疑。
但是终究,棋差一招。
一封信,引诱我出宫。一场戏,骗得我以为他暂时不会动手。
我望向窗外,那里似乎有一双寒星般的明眸静静地注视着我。
莲真,看着我一步步走入你安排好的陷阱,你可高兴?
“陛下!”
外面忽然一片骚动,我转身,只见宁夜站在船首,轻轻地抬起手:“莫要多言,苏卿,保护公主离开。”
苏思毓面色一滞,却缓缓俯下身子:
“臣……遵命。”
“苏大人!不可!”
其余人都上前扯住苏思毓的袖子,他却低下头淡淡地一笑:“圣命难为,各位,还是松手罢。”
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但他确实在笑,苍凉释然的笑意,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他踩着甲板走进后舱,一只手掀开竹帘向我道:“公主,请随微臣离去罢。”
我麻木地站在原地,任由他握住我的手,慢慢地走向后舱舱门。
四下死一般的寂静,我转身望去,宁夜背对着我站在船头。
我想起以前,我做错事,父皇要罚我。宁夜站在我面前对父皇道:“曦儿若是有错,也全怪儿臣这兄长未曾做好。父皇若是要罚,只管罚儿臣便是。”
母后有时候也责骂他:“你总是惯着曦儿,她什么都不懂,以后可怎么办?”
青衫的少年转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曦儿不用懂那么多,曦儿只要高兴就好。”
然后,三年多前的那场大雨。我跪在建章宫外,求父皇收回将皇兄贬为庶民的圣旨。
那还是第一次,宁夜斥责我,就连斥责,他都是温柔:“曦儿,别闹了。”
我不理他,还任性地说:“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没有办法,只能陪着我跪在一旁,直到我累得头昏眼花倒在他怀里。
双生龙凤,必有一失。
但我心里,宁夜不是龙,我也不是凤。他只是我的皇兄而已。
明月倒映在湖心中,一片波光粼粼。
我忽然停住了脚步,苏思毓也停下来,侧过脸望着我。
“为什么不阻止皇兄?”我看着他双眼问。
他对我浅浅一笑:“我尊重宁夜的决定。”
我也笑了,轻轻拧开他的手:“那你尊不尊重我的决定?”
澄清的眸中漾起一丝涟漪,他对我微微一笑:“自然。”
我转过身子,头也不回地朝船头走去。
船头上,宁夜正抬起手接过侍从手中的酒杯。
却被我夺下。
宁夜的脸色大变,四周皆是一惊。
我握着酒杯向后退到到船沿,冷冽的晚风中,裙裾飘散。
“曦儿!你在做什么!”宁夜疾步走向前来,我连忙向后退到不能再退,整个人摇摇晃晃地站在风中,他才终于停下脚步。
“曦儿!听话,下来!”
他严厉地望着我大喊,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
“皇兄,最后再让我任性一次罢。”我努力地平衡自己的身子,缓缓地转过头对着远处那抹白色的身影道,“莲真,对不起,我欠你的,只能下辈子还了。”
语毕,我仰头饮下鸩酒。
辛辣的酒水入口。我第一次喝上这么难喝的酒。
未等我扔下酒杯,宁夜已经冲上来将我抱住。
“解药!快把解药拿来!”他像疯了般嘶吼道,“皇位?玉玺?神策兵符?究竟要什么我都给你们!”
我看着皇兄陷入疯癫的样子,很想说众目睽睽之下,你好歹给皇族留点颜面。很想扯起嘴角嘲讽他说,皇兄,你这个样子真是蠢死了……哪里有皇帝的样子。
但是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我仰起头看着夜空的一轮明月,平静的湖面上,一个声音响起:“想要解药,就让她过来。”
所有人诧异地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艘船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一旁。
船头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长发及膝,墨黑如玉。
我向他望去,他站在银白的月影之下,视线模糊,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宁夜抱着我微微一个迟疑,却听那个声音道:“曦儿,你自己过来。”
莲真望着我,似乎是在笑。
我勉强地直起身子,从宁夜的怀中挣开。踩过摇晃的甲板,缓缓朝他走去。
快要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我终于没有稳住,一下跌进他怀中。他伸出手,轻轻地将我抱住,衣袖间隐隐弥漫着那股淡雅的莲香,他凑到我耳边轻轻的开口:“曦儿,你想要解药么?”
我没有回答。
他俯下身子将额头抵住我的额头,玉瓷一般精致的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曦儿,我输了。”
话音刚落,他忽地吻住我的嘴唇,霸道又挑衅的吻。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双宛若星辰的明眸里,琉璃一般的光芒渐渐黯然,最后渐渐地,变成一个凉薄冷然的眼神。
他慢慢地松开我的唇,鼻尖摩挲着我的脸,清冷的声音回荡在耳畔:“曦儿,你从不欠我什么。”
“所以,这辈子也好,下辈子也好。”
“你我,永不再见。”
……
莲真依然微微笑着,缓缓地松开我。
我想伸手去拉住他,却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子,整个人仿佛云雾渐渐淹没在浓郁的夜色中。
身上某个地方突然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这种疼痛似乎要将我整个人劈成两半。
原来,根本没有解药……
根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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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锅盖的作者说明:
那个,各位看官,首先请接收我诚挚的道歉。这文不是坑了,真的不是坑了。只是自从作者写残后又碰到太多事,然后暂停更新了。
作者现在大四,苦逼考研狗。上次说想在6月下旬考试周完成后完结的,但素,可恶的短学期啊,于是作者每天泡在实验室敲代码,刚刚敲了几天,又碰上南京实训,真是片刻都不耽误,于是作者又奔去南京继续敲代码。每天早上8点起,晚上9点回,可怕的是我每次回去都看到公司里还有好多程序猿在加班敲代码,我恍惚看到了N年后的自己T T
不过也因为这次实训,终于让我明白,我对代码果然是真爱。可惜因为转系的各种原因,我大学里几乎没有好好学过编程,于是决定考研了,至此走上了考研的不归路。
本来因为拖了很长的时间又加上考研,我行文思路已经断了,想解V,然后慢慢找时间写的。结果编辑大大说,如果有过解V的黑历史,下次出新文就要交上全文存稿…OMG…这简直比要我命还要我命啊。
于是我便无耻地选择对不起大家了……一个暑假都没更文,本来以为大家应该也忘了。然后某日突然在微博上看到有妹子催文,我当时心情真是复杂,觉得非常非常对不起大家。
后来九月就开始复习考研。每天高数卷子背单词看代码什么的,一点写文的灵感都没有。我强迫自己对着电脑码字,但是真的写不出啊写不出。
终于,我发现夜深人静的时候貌似我还能撸出点感觉。所以就把写文放到深夜来做。基本都是不知不觉干到天亮的节奏。不过总算,我是下定决心要把这文尽早完结了。
对于能追到这里的大家,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总是很对不起大家。希望结局章出来后,大家能够留个言,等我考研完,然后给你们扔个地雷什么的,大家也可以拿地雷去看别的文章。
很抱歉拖了这么久,180度深鞠躬……
最后,然后关于叛乱的几个解释,第一人称就是麻烦,没办法把交代完整:
真真说给公主解药,但其实只是吻了公主一下,那是因为,那杯鸩酒本来就是无毒的,只是让人昏迷。
首先真真联手景州王,最初的计划是这样的:真真飞鸽传书给公主,的确是为了骗公主出宫,这是他和景州王达成的协议,诱骗公主出宫,然后拿下公主,以此威胁宁夜。
景州王会谋逆是因为他的智商真的不高,看看仪巽就知道了,有其女必有其父(好像反了)。一开始是宁夜去找景州王,希望他帮忙夺取皇位,景州王答应了才让仪巽嫁给他。但是宁夜明显是把他当垫脚石,景州王不高兴了,加上真真暗中挑拨什么的,于是他就起反心了。
至于宁夜,他是早就知道真真和景州王联手造反,所以让神策军驻守皇宫。本来公主不出宫也就没事了。但是公主出宫了,宁夜准许她出宫是为了将计就计,想引景州王造反,然后一举歼灭,只是他对于上一回利用公主差点把她害死这件事心有余悸,所以有严重恋妹情结的宁夜同学实在放心不下,就跟着云眠来了。
宁夜让神策军留在皇宫,是想掩人耳目,叫景州王以为他在皇宫,景州王的大批人马都会驻留在皇宫附近,留在合川上的就少了,相对公主就会安全很多。但是这个计谋被真真看穿了,仪巽也是真真安排的,为的就是逼宁夜现身。
仪巽将宁夜逼于合川之上,本来以双方实力并不一定宁夜会输,而且只要拖够足够的时间,神策军就会来救驾。所以真真的计划是假装逼死宁夜后,乘对方群龙无首之时将他们拿下,因为皇后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宁夜“死”后自然神策军首先会听从皇后的命令。所以真真最初的计划是在不伤害宁夜的情况下夺位,原因是什么大家都懂的。
宁夜之所以束手就擒,是因为如果真的战起来,胜算不大,他和公主都会有危险。所以他决心赴死,真的不是做戏,皇兄大人真是妹控啊,我指天发誓!
至于云眠,确实,后期他一直在打酱油,到最后貌似也没帮上什么忙。但是,他不是不想帮,而是他真的帮不了。如果他能代宁夜或者公主去死,估计他一定会,可宁夜真正不战的原因是担心公主的安危,而不是谁喝那杯鸩酒的问题。
至于云眠为什么不阻止公主?那是因为他脑洞太大 ……(大雾)当然,云眠必须是喜欢公主的,他可以什么都不管直接带着公主远走高飞。但是他没有,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如果宁夜死了,且是莲真害死的,公主会痛苦一生。而他又有什么资格要公主留在他身边,许她一生呢?那种情况下,他能做的只有像他说的一样,尊重公主的决定。哪怕是眼睁睁地看着公主赴死。
至于公主,她已经不是脑洞太大的问题了……她的骨子里还是有一点兄控的,当然是只有一点啊!但是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不希望看到有人为她而死,如果换做是宁夜逼死真真,她也一样会去替真真死。只是真真太过强大了的,以致这个技能她一直用不上而已……
公主并不知道鸩酒是无毒的,当然以为是真真利用她害死皇兄,所以她就去抢鸩酒了。可怜真真的一番苦心……
至于为什么公主喝了鸩酒,真真就输了呢?因为真真不会开战,他不能保证景州王的手下不会伤害公主。所以公主喝下鸩酒后,真真就知道自己输了。
因为一些原因,这场叛乱的结果我没有写的很明确。完整的结果是真真输了,景州王被俘,而真真离开了。
然后关于结局章的剧透,公主醒来后发现身体有了小异(bao)样(zi),于是离开皇宫了。其中细节我就不写了,结局章是叛乱平定四年后的事情。绝对的HE,我以高数书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