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不下的爱

　　NO.1
　　我是在火车上遇见他的。
　　火车上人很少，那排座位只有他一个人，正低着头休息。穿着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围着一条灰色的格子围巾，帽檐压的低低的。因为他戴着墨镜，所以经过的时候我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个人好生奇怪，下雪天戴个墨镜。我看了看手中的火车票，再三确认后有些无奈的坐在他的对面。
　　感觉到对面有人坐下，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注意到他的皮肤很白，并且不是那种健康的白，是病态的苍白。我忙对他一笑，他也回给我一个笑容，配着那幅墨镜，让我总觉得阴森森的。
　　可能是我向他表示的友好，他竟开始与我交谈起来。“你去哪呢？”他问。我报出地名，他又问：“怎么会想着去那里？”我觉得他的问题好生奇怪，但也不好意思不回答，只得老实说：“我翻到自己以前的大学毕业照，学校在那里，我想去的话一定能对我有些帮助，我便想去看看。”“帮助？”他问。“恩。”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轻描淡写道：“几年前这里遭到了一些创伤，有些记不住事。”其实我说的简单了，我并不只是记不住事，除此之外我还忘记了从前的许多事，但是我一直都想找回自己曾经的记忆。
　　“你叫什么名字？”“许单。”我张口就说，说完又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倒是他听见这个回答翘了翘嘴角，说：“真巧，我叫许双。”

　　NO.2
　　我和许双一前一后的走出火车站，看着站外的街景，我喃喃道：“我来过这里。”许双有些好笑的看着我：“你不是在这里上大学么，当然是来过的。”我白了一眼这个破坏气氛的家伙，然后开始苦恼出租车站在哪里。
　　许双瞟了我一眼，问：“你现在就要去学校？”我点点头：“恩，我和一个朋友约好了，在学校见面。”
　　“朋友？”许双问。
　　“恩，似乎是曾经大学里一个很好的朋友，不过我不记得了。我父母知道我要去学校，就拜托她照顾我一阵子，但是今天她正好有课，所以我们约好在学校门口见面。”我说。
　　“你能认出她吗？”许双问。
　　“我们有合照的，你看。”我把揣在怀里的一张照片递给他，他却仍把手放在口袋里，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我只好悻悻的把照片放回去了。
　　“那你跟我一起吧，我也好久没有回学校了。”他说。我顿时眉开眼笑：“你也是那个学校的啊？那你是不是我学弟呀？”他一边示意我跟上他，一边不屑地说：“我也已经毕业好几年了。”
　　拦下一辆出租车，我首先钻了进去，铺面而来的暖气让我舒了口气。许双坐在我旁边，有些皱着眉头，然后突然咳嗽了起来，想必是突如其来的温暖有些不适应。我看着他因为咳嗽而潮红起来的面色，有些担心，便对司机说：“把暖气调低一点吧。”司机看了我一眼：“小姐不舒服？”我看了看身旁更显疲惫的男人，点点头：“恩，太干燥了。”
　　很快便到了目的地，我想着本来就是人家带我来的，自然是应该我付钱，许双倒也理所当然。我心中愤愤：这男人也太不讲客气了！许双像是听到了什么，朝我看了几眼，我有些心虚，低着头放慢脚步跟在他身后。
　　校园的一切陌生中带着点熟悉，但却并没有让我想起什么，我就像一个看客一样，似乎并没有在这里的四年时光。我有些失落，心情郁闷，脚步也沉重了起来。我对许双说：“走吧，还是去门口等着吧。”他问：“不是说要看看？”我点点头：“不看了，什么也没有想起来。”然后率先朝校门走去。
　　“路单！路单！”身后有女生大声叫道，我埋着头继续往前走，倒是许双停了下来对我说：“有人在叫你。”我有些疑惑的停下脚步朝后看去，只见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正朝我跑来，许双拍了拍我的肩：“那我先走了，有缘再见吧。”我点点头说：“恩，今天谢谢你。”然后目送着他离开，心里竟然有些怅然若失。我嘲笑自己怎么就对一个到现在为止连长什么样的男人这么上心呢，更何况看他的脸色明显是个药罐子。
　　正想着，那个女人已经跑到我面前来了，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弓着背气喘吁吁的话也说不出来，我说：“你先顺过气来吧，我不走的。”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有一层薄雾，我觉得她有些眼熟，随即恍然大悟，这正是照片上的女孩。
　　我冲她一笑：“是你啊，你好啊，我是许单。”我四处打量了一下，“不过，不是还没有到下课的时间吗？”
　　她有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不过很快掩饰下去：“我，我怕你找不着地方，想着快点去接你呢！”
　　我明白她的担心，但是我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又不是变傻了。不过现在让我苦恼的是我又不记得了这个最好的朋友的名字，即使我出门之前爸爸妈妈对我嘱咐过很多次。我有些迟疑地问：“嗯……你叫……”
　　她一愣，又快要流眼泪了，不过幸好忍住了：“许单，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许晴啊。”“许晴？”我对这名字似乎有点印象，今天是怎么了，净碰上本家。“我是你大学最好的朋友。”许晴向我强调，顺势勾着我的背，“你一个人来的吗，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我“嘿嘿”一笑：“是呀，我不想让爸爸妈妈跟着过来，麻烦嘛倒是没有，有人带着我过来了。”许晴明显知道我失忆的事情，那她是不是也知道些其他的呢，我暗自想。
　　许晴没有再问我什么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吧。”许晴说。我奔波了一天这会儿也累了，她的邀请正合我意，我也就顺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NO.3
　　许晴带我回了她家，是套整洁的单身公寓，她替我找了身舒适的睡衣，推着我去换了。
　　许晴的手机就放在房间里的桌上，手机上掉着一个褪了色的链子，但仍然在使用，由此可见许晴多么喜欢它。我觉得这个链子有些眼熟，便问她：“这个链子真好看，你在哪买的？”许晴听见了一笑：“别人送的。”她的笑容暖暖的，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回忆。我有些好奇：“男朋友？”她摇摇头：“不是的。”然后就突然沉默了下来，我迟钝的明白过来自己问到了不该问的，便也闭嘴了。过了半晌她才开口：“是我哥哥送的，其实你也有一个的，当时哥哥买了两个，你一个我一个。”我突然想起这个链子为什么这么眼熟了，我的抽屉里也有一个，不过被扔在一个灰尘满布的角落，看样子以前的我并不太喜欢这个链子。我看了看四周，问：“你哥哥呢？”“不在了。”许晴低声说，突然又有些感叹：“真好，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晚上睡不着，我便爬起来朝阳台走去。听许晴的语气，想必她哥哥必然和我很熟悉的，但是如果熟悉的话，为什么她哥哥送我的东西会被我这么不在乎的扔在一旁呢。我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阳台的栏杆处，看着楼下的水泥地板，我突然有些晕眩。我扶着额头退到一旁，我竟然是恐高的。
　　忽然听到旁边有一声低笑，大半夜的这笑声差点令我叫出来，我拍着胸口朝旁边看去，对面阳台的栏杆处靠着个人，正是许双。我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他颔首：“我家啊。”我这才发现他一身休闲的打扮，墨镜也摘掉了，露出了他的脸，他的眼角有些上翘，一幅桃花的样子，眼珠倒是黑白分明的，清澈的像是没有染指过这个社会一样，让人嫉妒，脸色倒还是一如既往的苍白。
　　我突然脱口而出：“你的身体不好吗？”他一愣，然后点了点头，我说：“那你还不穿多一点。”想了想又补充道，“像包粽子一样把自己包裹起来，才不会被风吹着。”他又笑了，他笑起来真好看，干干净净的，让人把烦恼全都忘掉了。我和许双聊到很晚才去睡，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在一起聊天觉得特别轻松。

　　NO.4
　　和许双聊天成了我每晚必干的事情，我发现许双的身体真的特别差，有时候话说的久了就会咳嗽，每次见到他，都觉得他的脸更白了一分，他似乎有什么秘密，有的时候看着我想要开口说什么，到最后却还是闭嘴不说提及其他。许双似乎很了解我，他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把话题转到我感兴趣的东西上，和他在一起时间过的特别快。有时候我会想就这样忘掉了也挺好，才能够有一段新的开始。但是我的理智又及时的把我拉了回来，让我去寻找我遗忘的那段时间。
　　不知不觉中，我在这里已经呆了有一段时间了，却仍然毫无进展，父母已经多次打电话来让我回家了，我听着他们小心翼翼的语气，生怕刺激了我，却又在隐瞒着什么，我叹口气，想起父母流泪的双眼，最终还是妥协了。
　　通过这些天，我对这座城市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起码我知道怎么样去火车站了。我和许晴在火车站买票，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到有人在看我，我四下环顾，与许双的视线碰了个正着。我正想和他挥手，他却移开了视线并快步离开了。我有些奇怪，很明显，许双是看见了我的，那么为什么他要装作不认识我呢。我看了看身旁的浑然不觉的许晴，难道许双跟许晴有什么过节？
　　买好票回家，许晴说要给我做临走前的大餐，早就在厨房忙活开了，我坐在客厅里无所事事，突然听到许晴的大叫：“呀！忘记买葱了！”然后就见她匆匆忙忙的跑出来拿起零钱包：“许单，你帮我看着点火上炖着的汤，我出去一趟。”我问她：“买配料吗？”她点头，说着就准备出去了。这下傻子也能看出她和她的邻居有过节了，我想着她和许双都是我的朋友，我忙拉住她的手：“干嘛不去隔壁借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又说错了话，许晴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表情有些僵硬：“你说什么？”我有些犹豫，咬了咬牙还是重复了一遍：“如果你不好意思去的话，我可以帮你的。”许晴猛然抓住我的手，我觉得很疼，可是看着她惊恐的表情也不敢说出来，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许单，你，你在说什么呢，我隔壁的房子是空的呀！”我一愣，被许晴拖至门外，她指着还没有拆薄膜的门说：“你看啊！”我看着明显还没有开始装修的房子，有些奇怪：“可是，可是许双明明就是住在这里啊。”“你说什么？”许晴的声音突然尖锐了起来，手下的力气也更加重了，“你说他叫什么名字？”“许双啊。”我看着许晴，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她面色惨白：“那是我哥哥的名字。”

　　NO.5
　　晚上月色如水，冬天的月亮更显得清冷了。我走到阳台，许双已经站在那儿了，见我出来朝我挥挥手，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比我第一次见他单薄了不少，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似乎是透了过去。他没有戴墨镜，每到晚上他就不戴了，像是害怕阳光一样。我朝他一笑，他说：“你今天出来的挺早的。”我点点头，他说：“你怎么了。”我看着他的眼睛，这双眼睛真是清澈，像是不属于这个社会一样，我问他：“你是谁呢。”
　　他咧开嘴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他笑的这么灿烂，减弱了一些他脸上病态的苍白，他说：“我是许双啊。”我问：“那我是谁呢。”他朝我眨眨眼，翻过阳台站在我的身旁：“你跟我来。”我就这样跟着他下楼了，一点也不觉得害怕。我和许双并肩而行，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很自然，仿佛以前我们就是这样。我问他：“你为什么要让我看见你？”他似无奈地叹息：“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朝身后的房间看了一眼，我知道许晴躲在房间里看着我，但是她也只看得见我。我说：“你为什么不让许晴见见你，她很想你。”他回头看了看许晴房间厚重窗帘掀起的一角：“相见更痛苦。”
　　他带我走到了一家医院，不知为什么我的脚步有些迟疑，迟迟不愿意迈进去，眼看许双越走越远，我咬着牙，跟了进去。许双带我走到了医院的楼顶，冷风阵阵的，他像是随时会被吹走一样。我觉得阴冷冷的，拉了拉许双的袖子：“你带我来这干嘛？”他不回答我，径自走到栏杆处，朝我勾勾手：“路单，来。”他叫我路单，叫的很自然，我突然想起第一天来的时候，许晴瞪大的眼睛。
　　“我叫许单。”我更正他，却站在原地不动。
　　“你不跟你爸爸姓，你跟你妈妈姓路。”许双说。
　　乘我在发呆消化他的话的时候，许双突然抱起我，将我放到栏杆上坐着。我看见高高的楼层，尖叫一声，忙说：“快放我下来，我恐高！”他却毫不在意的一笑：“你恐高？”我觉得他的音调怪异，像是在讽刺我一样，就连表情也显得悲哀起来，眼睛像是要流出泪来。我不住的想要推他踢他想要下来，因为恐惧眼泪流的满脸都是，情急之中，我狠狠的咬了他托着我的手一口。刹那间，有什么画面像是击中了我，我仿佛看见我趴在一个男人的病床前，狠狠的咬着他的手，然后指着已经流血的牙印恨恨地说：“下次再说这样的话，听见一次我咬你一次！”
　　许双把我放下来，我缩在角落不住的发抖，他叹口气，想要摸摸我的头，却被我躲过。他收回手，说：“既然怕高，当初为什么你要那么勇敢。”我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想要走回去，因为脚发软走的很慢，许双就跟在我后面，在看见我第三次摔倒后终于忍不住走过来抱住我，我缩在他的怀里哭的天昏地暗。

　　NO.6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我在许晴家门口睡着了，我想到许双，一阵黯然，虽然不能全部想起来，但是那个一闪而过的画面和许双在楼顶的话语已经足够了。我问许晴：“能让我看看我和许双的合照吗？我家里的都被收起来了。”
　　许晴明白过来，走过来轻轻抱着我，有些哽咽地说：“对不起，我明明应该瞒住你的，但是我克制不住我自己，我觉得你应该要知道自己的过去。”许晴的眼泪顺着我的脖子流进衣服里，“第一天给你看见手机链，我是故意的，但是看见你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我又觉得我错了，你应该重新开始的。”
　　我笑笑，拍着她的背：“没关系的。”
　　许晴擦了擦眼角，然后去房间将那些藏起来的照片递给我。我说：“给我说说以前的事吧，我想听。”许晴点点头，说：“你和哥哥是在医院认识的，你是因为小手术住院，哥哥却是因为先天性心脏病，他很消沉，不愿意配合治疗，直到你住在他隔壁床，他说你很温暖，很有感染力，总是在不断的鼓励他，让他快点好起来，一起去外面玩。他说起你时的神采飞扬，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开始积极配合治疗，身体也一度有好转。”
　　我翻到一些在学校我和许双的合照，靠在椅子上，他的脸色不太好，但是很有精神，我倚在他的怀里，笑得眼角眯眯的。许晴看见了说：“他身体好了些后就继续回学校上课了，把我们介绍认识了，我们三个常常一起，你们两个在一起后，哥哥每天都笑的很开心，我以为哥哥就能这样一直好下去。”
　　我接着往下翻，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在医院了。许晴继续说：“可是有一天突然变天，哥哥感冒了一直在咳嗽，病情又正好在这个时候恶化。你来看他想要帮忙照顾他，哥哥却和你吵了起来，想让你走，你不愿意，赖着不肯走，哥哥便不理你，把你给气哭了。”许晴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眨巴眨巴眼睛，像是想把眼泪眨回去：“你跑了出去，外面下着大雨，哥哥后悔想要去追，他明明不能跑的，但是他想快点把你拦下来，不让你淋雨。”
　　许晴停了停，想要缓和自己的情绪。“所以哥哥病发了，被抢救回来，你哭的天昏地暗的。那个时候我就想，你对我哥哥真不错，如果能跟我们成为一家人就好了。”
　　最后一张照片是我举着许双的手臂，恶狠狠的贼笑着，眼睛还有些红，许双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他的手臂上赫然是一个牙印。许晴看见了一笑：“这是有一次哥哥有一次想放弃治疗，被你听见后咬的，那天你可生大气了。”
　　“然后呢？”我问。“然后，然后哥哥的病越来越重，最终还是离开了，那天你的精神很恍惚，我没看住你，你就从窗户掉了下去，后来你就被接回家了，我也再也没有见过你。”我闭上眼睛，似乎还可以听见当时下坠的风声，那个时候，已经离开的许双一定正悲伤但又无能为力的看着我掉下去吧。
　　我睁开眼，眼睛有些微微的潮湿：“你能带我去看看他吗？”

　　NO.7
　　墓园很安静，冬天来这里的人很少，我看着墓碑上面目苍白的少年带着浅浅的笑，也跟着笑了：“你呀，总是放心不下我。”
　　有风吹过耳畔，仿佛一个温柔的怀抱抱住了我，我抬头，看见许双的眼睛。我将手放在他环着我的手上，嘟着嘴说：“虽然我想起来的不多，但是我得澄清一下，我肯定不是故意跳下去的，也许是当时我太恍惚了。我答应过你的，要好好爱自己，我才不会食言呢。”我看见许双朝我一笑，捏了捏我的脸，我也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对不起忘了你这么久。”许双的身体相比上次又苍白了一些，还有些透明，像是要化为虚无一样，我拼命忍住快要掉出来的眼泪，只是一个劲的冲着他傻笑，我看见他将右手放在左手的手腕处，露出了那种无奈但是却宠溺的笑容，我吸了吸鼻子，冲他咧了个牙齿：“不要老是担心我了，我会让自己过的很好的，你也要很好啊，不然见你一次咬你一次！”然后朝他挥挥手：“再见。”
　　“再见。”许双用口型说，然后淡淡的淡出了我的视线，最终消失不见了。
　　我用食指点了点照片上的少年的额头，站起身来，朝远方看去，白茫茫的天空，像是他的眼睛一般纯粹干净，让人记忆深刻。
　　同许晴告别后，我拿着哪些充满回忆的照片，踏上了回家的火车。但是与之前不同的是，来时的我是来这座城市寻找自己的记忆的，而回去的我是去创造自己未来的记忆的。我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头倚着窗户，微微一笑。
　　对面的座位坐下来一个人，我看过去，是一个身穿褐色大衣的男人，见我看过来，朝我一笑，我也一笑。他问：“你去哪呢？”我报上目的地，他惊讶：“是一个地方啊，你是回家吗？”我点点头，他很活跃，似乎在火车上碰见同乡人是件很高兴的事情，笑容满面的说：“我也是。”我也被他的这份热情感染了。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拍了拍胸脯，很爽快地说：“我叫陆双。”
　　“啊，真巧。”我浅浅一笑，“我叫路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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