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记

　　“是蓁蓁姑娘么？”
　　我刚问出口，小月和王实俱俱一惊。
　　那夜里，小月是一直陪在我身边的，秦立风酒醉时的低语，也字字落入了她的耳中。新婚之夜还唤着他人的名字，这样明显的举动，连小月也看得出个所以然。
　　王实也是心中明白，这轩罗国上下无人不知，二皇子曾痴迷于一善舞剑的歌伎，甚至还动了立她为正妃的念头，以致朝堂上惹恼了皇上，当即下旨令他迎娶景愿。传言中，那名倾国倾城的歌伎，名唤“蓁蓁”。
　　两人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而对面的女子也诧异不已，但一瞬，就揽起了表情，盈盈施礼：“民女见过王妃。”
　　“小月，王实，你们两人在此候着。”裙琚缓缓拖动，游曳过微湿的鹅卵石，我亲手扶起那女子，嘴角漾笑。
　　“蓁蓁无意冲撞，请王妃恕罪。”虽与我正面交锋，但她仍一派落落大方、从容不迫的模样，丝毫不落下风。
　　“无妨。”近距离打量她，更是觉得美丽不可方物。连身为女子的我，都忍不住要赞叹，无怪乎秦立风如此钟情于她。
　　是什么样的勇气，让这样一个弱女子敢于独自入深山，为的却只是那样远远地看自己的情敌一眼？撞见我，算是她的造化，如若换作他人，却不知是何等下场……只是，这样做，有意义么？见到了，又能如何？
　　一时间，两人互相打量着，默默不语。
　　“你……”
　　“王妃……”
　　却是突然同时开了口。
　　到底是姑娘家心性，一个小小的插曲，令得我和她都笑开了，只觉得原本的隔阂被打破了些。本来，我就是存着心思要撮合她和秦立风的。今日见到她，心底下更是放宽了些，这样好的女子，的确配得上我那文质彬彬的王爷夫君。
　　“蓁蓁姑娘不必拘泥，这里没有外人。”
　　“王妃既知蓁蓁贱名，想必也听到了些外头的传言。”风起得更大了，只着一身白色衣衫的她，让人觉得更是单薄，“王妃明鉴，民女与王爷之间，本是清清白白的，奈何人言可畏……”
　　我却笑着打断了她：“本宫只想问蓁蓁姑娘一句，你可心仪于王爷？”
　　这样的直白。
　　“王爷身份高贵，蓁蓁只是一介歌女，又岂敢高攀。”淡漠的口吻，只是为何低下头，不敢看着我直言呢？
　　看样子，还是要给她下些重药呢。
　　“蓁蓁姑娘，可愿随本宫一同回府？”
　　却是迎来了她惊慌失措地倒退了两步。
　　我一把拉住她：“蓁蓁姑娘莫要怀疑，本宫并无恶意。”
　　“蓁蓁不敢，只是……”我能感觉到她的指尖在我手中轻颤。
　　“蓁蓁姑娘有所不知，本宫早在周宛便已心有所属。只是两国联姻又岂是我一介女流能左右的？本宫前不久奏请王爷，愿常伴佛灯，佑他平安。只是王爷心存善念，不忍我受此清苦，本宫这才前来护国寺请愿。为只为求上天能庇佑王爷，也赐他一份圆满。”
　　显然，眼前的女子被我震撼到了。秋水潋潋的双眸直直地盯着我，张开了嘴，却是吐不出半个字来。
　　我趁机继续下药，不容她有所拒绝：“本宫来轩罗前曾在宫中不慎落水，虽得及时救治，却是就此落下了病根。这辈子……怕是……都无法再有自己的孩子了……”边说着，掩面而泣。
　　“王妃……”蓁蓁颇为动容，反手握住我，紧紧的，也是哽咽不已。
　　“蓁蓁姑娘，本宫素知王爷对你一片情深。而今本宫又无法生育……你便成全我们了罢！”我作势便向她跪去，只是刚才的一番做戏已引得不远处的小月和王实侧目，见我这么一俯身，俱是飞奔了过来。
　　“王妃！！！”两人忙不迭扶住了我。
　　我靠在小月身上，眼神却一直卯住蓁蓁。
　　突然间，头上一片惊雷，顷刻便落下了瓢泼大雨。
　　“王妃，请去避雨！”
　　“王妃，保重身体！”
　　王实和小月齐齐开口，尤其是小月那表情，恨不得就是扛起我往客栈奔。只是我依然不为所动，她恼怒的目光只得转移到了蓁蓁的身上。
　　雨越下越大。
　　隔着雨瀑，我几乎望不见蓁蓁的表情。
　　“王妃，您这是何苦！”过了许久，她终于跪倒在我面前，“王妃大恩大德，蓁蓁没齿难忘！”
　　就这么成了。
　　很简单，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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